第12章 情意(1 / 1)

大燕山海 呀吼吼喲 3729 字 2024-03-16

飛花舫很快來了雜役拖走屍體清掃地板,不知往地上撒了什麼粉末,再澆上水用布一擦,地麵亮潔如新,眾人也都說說笑笑,渾然不像剛死過人。   這大人物嘛,看待這些個無名小卒,與看待走狗無異。隻要自己不出事,哪裡需要操心,倒是這麵具人彬彬有禮,似乎可以結交一番?   陸海自大廳正中坐下,這裡平日是留給曹清憐奏曲所用,哪怕是空著,平常清倌兒都不得坐上一回。   仆從們搬來了琴,周圍撒了鮮花,又有清倌兒點燃了熏香,陸海注意到那個侍女在微微發抖。   此女正是嬌春,飛花舫當然注意到了郭如錯和鐵麵人的關係,也知曉郭如錯一直傾心嬌春,這才特地讓她出來。   陸海輕輕撥動著琴弦,零落的琴聲像是雨水落入湖中:“不必緊張。我與郭兄交情極好的。”   嬌春一愣,默默低下了頭退走。   楚無兩陰翳的眼中映著兩人的身影。   陸海開始撫琴。   傳說裡琴聖秋梧桐奏曲之時與天地相成,與人心相合,故每當琴曲響起,聽者癡癡然如身臨其境,不可自拔。   楚無兩沒有說謊,他確實精通音律。像他這種人,生下來就俯視眾生,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無聊之時總歸要有個寄托。他練了多年琴,琴技足可入宮做個琴師。   可他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一竅不通。   原來真的有人能抵達這樣的境界,這首曲子的情意已是極致。   琴音已縹緲不可聞,最終縈繞的隻有對心愛女子的一片深情,曹清憐聽得癡了,半晌沒有回過神。   杜高浪本欲拍手叫好,可是感覺氛圍不對,隻好把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陸海緩緩起身:“獻醜了。”   這才有掌聲如雷,杜高浪後知後覺,跟著鼓起了掌。   楚無兩意識到兩人有如雲泥之別,可目光出離的憤怒,這個混蛋憑什麼有這樣的技藝,他是不是從哪得到了絕世琴譜?他憑什麼比自己強?   他死死地盯著緩緩向前的陸海,陸海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到了曹清憐身前。   陸海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一旁的丫鬟本應阻止這唐突舉動,可一來她並不嫌命長,而來她覺得這位與小姐分外般配,輪不到自己阻攔。   陸海朗聲道:“本欲與曹姑娘琴曲相合,不想曹姑娘身體抱恙,我不便叨擾,還請保證身體。”   話音落下,竟然就這麼搖著折扇飄飄然離去,眾人一時愕然,再看去時,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曹清憐定定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許久沒有動作。   直到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如今染病,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曹清憐點點頭,卻聽一聲怒喝:“你哪都不許去!”   楚無兩冷冷地說:“既然已經出來了,何不先陪我玩樂一番?”   杜高浪心裡哀嘆一聲,這條不知輕重的老狗,當真以為他楚家的名頭這麼好使,能夠招惹得起那般神仙嗎?   他擋在曹清憐身前:“咱家姑娘生病了,楚大人換幾個姑娘陪同吧?”   楚無兩問:“你什麼意思?”   杜高浪皮笑肉不笑:“還請楚大人不要讓我為難。”   楚無兩氣極反笑:“我為難的就是你怎麼了?你不過是王家一條狗,她不過是王家養的一個妓子,我......”   楚無兩腹部遭了重擊,吐了一地酸水,他跪在酸水上,痛苦地呻吟著。   杜高浪收回手:“楚大人既然知道我在江湖時的諢號叫腥風,應當知道我手上並不乾凈。我告訴楚大人一件事,希望楚大人不要驚訝。”   他笑瞇瞇地說:“不管如何顯貴,要是人頭滾落,和我們這些走狗一樣,都是會死的。”   楚無兩要是隻羞辱自己,杜高浪隻好乖乖受著。可他要說自己是條狗,王氏商幫內不知網羅收買多少高手,這話一出,便是把這些供奉的臉往地上踩。自己小小出手,東家會護著自己的。   至於這曹清憐麼,可就輪不到自己操心了。但他真要上心,哪怕是強行擄走也好,怎麼會任她留在這裡呢?   杜高浪看著徑直回房的曹清憐,算了,看不明白,隻要別和自己沾上關係就好了。   而郭如錯今夜沒去飛花舫,一是因為要看傷,二是因為自己實在是沒錢了。   郭如錯如今在仁心堂就醫,幾乎斷掉的右手手掌纏上了粗布,濃重的藥味讓他直皺眉。   這也是魚龍幫七堂之一,雖說人數最少,但最受尊重,幫中人員誰染了病,到這來證明身份,比其他醫館便宜不少,甚至許多窮鬼加入魚龍幫就是奔著看病便宜來的。   雖然便宜,但要不是郭如錯以耍弄堂堂主的身份強賒賬,也是看不起病的。   本堂的薩滿據說也能治病,甚至不會收郭如錯的錢,可郭如錯暫時沒見過薩滿治好過人,生怕自己的手掌給薩滿治廢了。   楊炳春是仁心堂堂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吹胡子瞪眼:“好你個郭小子,又是賒賬。”   郭如錯賠笑:“下次再來一定還上。”   楊炳春笑罵:“上次你這麼說,結果躲了我半年。三月之內把銀子給我,否則我就要到幫主麵前告狀了。”   他神色一斂:“要說身手,哪怕是名刀堂的刀癡也敵不過你,誰把你傷成這樣?”   郭如錯也正色道:“是楚邸籽的侍從。沒想到那廝心眼如此之小,昨夜他在飛花舫上與陸兄結怨,我不過坐在旁邊,也遭他記恨。”   楊炳春一怔:“傳言中那鐵麵人身邊的真是你?”   郭如錯說:“正是。”   楊炳春卻說:“苦也!他不怕楚邸籽,你又不怕麼?不曉得他會怎麼針對咱們呢。”   郭如錯難得有些手足無措:“我......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楊炳春略作思索:“你那陸兄,有沒有法子?”   郭如錯想著關於陸海的種種傳聞,知道他不過是被養護深宅的病弱公子,連些銀錢都難拿得出來,那能有什麼辦法?他苦笑道:“恐怕幫不上忙。”   楊炳春摸著胡子:“那這無妄之災,也是沒辦法的事。還好楚邸籽隻是個沒什麼實權的紈絝,就算有心刁難,也隻能惡心我們一陣,做不得什麼真的惡事。先稟報一下幫主,叫他拿個主意吧。”   郭如錯也無其他法子,隻能答應:“那便去告知幫主吧。”   卻聽傳來了敲門聲。   郭如錯當即起身將楊炳春護在身後:“誰?”   陸海說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