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掃了一眼櫃臺,上麵放著兩條萬寶路,心裡便已經明白,嗬斥道:“你他媽的王八蛋!以為幫斬華做了點事就是我們的人了?啊?” “沒有沒有,幾時輪到我?”鐵鍬仔搓著手堆著笑解釋道:“我也有和榮叔講,我算什麼東西?哪有資格來求情啊?隻是榮叔他嚇破了膽,求我來遞句話…額…之前的事呢,是榮叔他不知好歹,他已經知錯了。他一把年紀,還要供小孩子上學,全家人都靠著他。希望九哥和華哥通融一下,漲租金沒關係,他照付,以後賭檔的煙呢,榮叔進價供,隻求九哥和華哥放他一馬,留他口飯吃。九哥你看…如果不為難的話…” 鐵鍬仔乖巧的看著天九,等他回答。誰知天九痛快的答應:“行啊,我給你一個麵子!打給他吧!” 鐵鍬仔喜笑顏開,激動的又鞠躬又作揖:“多謝九哥!多謝九哥!九哥你大人大量!我替榮叔全家謝謝你!”隨即就用吧臺的座機通知了榮叔,語氣中盡是壓抑不住的顯擺。 掛斷電話,天九譏諷道:“鐵鍬哥現在好大的麵子啊!看來以後在這條街上,最罩得住的就是你鐵鍬哥了?” “愛說笑拉九哥!還不是要靠你和華哥罩著!都是看你和華哥的!誰不知道整個深水埗清一色,誰不認識財哥的左右手啊?我不過是幫你和華哥做些瑣碎事打打雜!” 天九笑得十分猙獰,質問道:“是麼?做反骨仔的時候你他媽的也想到過深水埗清一色麼?” 這話一出,鐵鍬仔被嚇得臉都僵住了,趕緊說:“九哥你不要嚇我!我哪敢做反骨仔嘛?就算再不上道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 天九朝地上彈彈煙灰,平靜的問:“要不要我給你提個醒啊?細威最近應該來過你這吧?” 聽到細威二字,鐵鍬仔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爬到天九麵前抓住他的褲腿,顫抖著坦白:“九哥!你聽我說!我什麼都沒有跟威哥…不不…什麼都沒跟細威說!當時有人開著你的車路過,被我認出來!剩下我什麼都沒跟他說過!你相信我九哥!他…他問我有什麼見過一個下巴有塊疤的年輕人…還…還問我有沒有見過肖怡…我什麼都不知道…九哥!我真的沒有出賣過你們!” “還有呢?細威應該還問過你其他的事吧?”天九步步緊逼試探著。 “沒…沒有…沒有了九哥…”鐵鍬仔哪敢說實話,隻能硬著頭皮隱瞞。 天九把鐵鍬仔扶起來,臉上再度浮現笑容:“哼!我相信你!”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遝港幣塞進鐵鍬仔涼杉胸口的口袋“這是財哥給你的!收好!” 鐵鍬仔被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推辭也不是,不推辭也不是,手在半空怎麼做都難受,虛聲虛氣的問:“九…九哥…財哥他…這錢…” 天九把半截香煙扔在地上踩滅,左手抓著他的肩膀說:“剛才你替榮叔遞話給我,麵子,我給你了。現在我替財哥遞話給你,不要駁了我的麵子!財哥說,你作為江湖上響當當的線人,知道的太多了!最近會有不少道上人來深水埗,財哥他希望你把嘴閉上,暫時關掉鋪子消失一段時間。這些錢是給你的補償,拿著它買點補品,照顧好自己!” 鐵鍬仔這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垮了下來,懸而不決的手捋著自己的胸口,痛快的答應:“好!我現在就…” 沒等鐵鍬仔說完,天九右手便從貨架上抄起一把扳手,狠狠砸向他下巴。毫無防備之下,鐵鍬仔幾乎直挺挺的被砸倒在地。而天九並未就此罷手,依舊把他按在地上,朝著他的嘴第二下,第三下。鐵鍬仔的下巴肉眼可看的歪了,伴著鮮血流出幾顆牙齒。因為下巴斷裂張不開嘴,發出的不是呼喊,是從鼻腔擠出殺豬般的哼叫。 鐵扳手實打實帶來的沖擊讓他意識開始渙散,連反抗都做不到,手腳已然不聽使喚。天九扔掉扳手,在鐵鍬仔的涼杉上把雙手的鮮血擦乾凈,又把扳手上的指紋抹了抹,一把將貨櫃推倒在他身上。 順了順氣,天九打開卷簾門,貨櫃倒下的聲響吸引來剛才幾個店主夥計,見天九在門口,幾人沒敢上前。天九麵無表情的說:“去叫救護車,貨櫃倒了,砸到鐵鍬仔身上了。”幾人連忙跑進店裡救人,天九則繼續驅車向前。 茶餐廳左拐,由小巷駛出,停在屋邨樓下。小弟正在樓下等候,天九下車問:“都置辦好了麼?” 小弟點點頭,把鑰匙遞給天九,天九打發走他,獨自上樓,敲響阿潯的房門:“是我,天九。” 疚仔認得天九的聲音,開門留出一條縫,天九左右環顧,確保安全後鉆進屋子裡。阿潯麵對天九依然手足無措,僵硬的擠出笑臉:“九哥。” 疚仔見隻有天九一人,以為又有任務給他,直接問:“照片…時間?” 天九對他的反應始料未及,阿潯左右踱了兩步,想轉身回避,又覺得這小小的屋子有些多此一舉,讓天九覺得有些荒唐,解釋道:“我過來不是叫你去殺人的。你們兩個在這目標太大了,財哥的意思是叫你們分開。” “我…要保證…她的安全!” 天九把鑰匙放在桌上:“放心,就在隔壁,這樣出了什麼事能有個照應,也能有個餘地。吃穿住用都給你準備好了,人搬過去就行。” “九…九哥…”阿潯膽怯的喊了一聲,糾結了好一會才小聲問“那…那個…神父他…” “掛了。”天九說的雲淡風輕,好像死的不是個人,不過是床下鉆出來的蟑螂“再提醒你們最後一遍,不要到處跑,命是你們的,自己想好。” 阿潯渾身一抖,結結巴巴的答應:“好…好…九…九哥…我們…哪哪…也不會去了…” “外麵現在亂得很,等這陣風過了,我會安排你們去別的地方。大哥大隨時開著,做事我會聯係你。我還有事要辦,你等下就搬過去吧。” 天九離開,阿潯倒在床上,絕望的盯著天棚上的燈:“這和坐牢有什麼分別?疚仔,如果能選的話,我寧願把所有錢都扔了,和你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能溫飽就好,我們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從未安穩過的疚仔楞在原地,不明白阿潯的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清楚自己該怎麼回答,隻能用蹩腳的口音說:“放心…我,會立起耳朵,有動靜,我馬上就會保護你。” 阿潯被逗笑,坐起身,伸手摸了摸疚仔的臉:“哈哈,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 疚仔的臉頃刻間紅到了耳根,看著阿潯穿著睡裙若隱若現的身形,他喘起了粗氣,把臉轉向窗外,不敢再直視她。 阿潯被他害羞的樣子惹的笑臉盈盈,一邊用腳蹭著他的大腿,一邊逗他:“你是不是從來都沒碰過女人?要不要…我教你阿?” 疚仔從小顛沛流離,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麵,被阿潯隨意撩撥幾下就起了反應。尷尬的哈著腰轉過身朝椅子踱去,為了掩飾微微隆起的褲子隻能向前探著身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雙手抵在腿上坐著。 阿潯意猶未盡,並不打算放過他,才站起身,卻傳來敲門聲。疚仔本能的抄起桌上水果刀,三步並兩步守在門後。 敲門聲第二次響起,仍舊輕巧緩慢,不像是有惡意。阿潯壯起膽子躡手躡腳的挪到門後,透過門鏡向外望了一眼,頗感意外的說了一句:“怡姐?” 她打開房門,肖怡滿意的笑起來:“還真是你。” 阿潯一邊警惕左右一邊問“怡姐你怎麼會找到這?” “放心,沒有人的,我一路跟蹤天九過來的。” 阿潯側身讓肖怡進屋,安轉身撫疚仔:“沒事的,是我的朋友。” 肖怡不明就裡,進屋關門後見阿潯身後有個拿著刀的男人,下意識的後撤步彈踢,高跟鞋尖直奔疚仔左眼。疚仔下蹲躲過,肖怡一腳踹空重心前移,疚仔一步起身,刀尖正抵在她咽喉。 阿潯連忙抓住疚仔的手:“別別別!不要動手疚仔!她不會害我的!” 疚仔看的真切,這個女人剛才下意識的身體反射是經過訓練的,並不是個普通人,所以逼問道:“你,到底是誰?” 肖怡不敢再輕舉妄動,定定神才看清眼前的年輕男人,下巴上有道疤。她略感驚訝的望向阿潯,見兩人動作親昵,思索片刻,解釋道:“你叫疚仔是麼?我沒有惡意,隻是被你嚇了一跳。我是阿潯的好朋友,是我幫阿潯從灣仔逃出來的。” 疚仔這才緩緩放下胳膊。阿潯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怡姐!他…是我遠方表弟…因為…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所以精神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