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為勇者。” 也許和世界上大多數文學藝術的誕生一樣,某段歷史並不需要多麼宏大深刻的起因,隻需要某個在常人看來無足輕重的契機罷了。那個契機或許隻是一段失敗的感情,一個父母的承諾,或一個放飛的夢想。 在不遠的未來名揚大陸的霸王「帝斯·法魯恩」走馬觀花的回顧自己的人生時,啞然失笑——他野心的起點,居然開始於一個十六歲少年的妄想之上。 彼時,他尚不以“帝斯”之名自稱。 凱羅爾村是位於群山懷抱中的,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異民族村莊。就連愈發橫暴的帝國稅務官也常常遺忘這裡,它同文明世界的唯一聯係就是那條幾乎要被風沙湮沒的山道。 這樣平凡的村莊,沒辦法撐得起一個少年的勇者夢。但是,隻要沿著那條山道離開,就一定能到達嶄新的世界。 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咚! 火辣的痛覺就像此時燒紅天空的晚霞一樣在臉頰上炸開,少年打了個踉蹌,退卻一步。他纏在額頭上的頭巾掉了下來,淩亂的黑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少年並不願意白白挨拳,他竄上一股力氣,恨恨地揮出拳頭,賭氣似的揍在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另一名少年臉上。 可是,究竟是誰在報復誰呢?雙方都在對方讀出了不願退讓的決心和事情何以至此的困惑。 “離家出走?法魯恩,你也真敢說啊!且不說我,父親大人一定不會同意你離開的!”,先出拳的少年狠狠地搓著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關節聲響。 “塞利姆!呆在村子裡有什麼意義嗎?!村民們隻是日復一日地守護傳統,可是連傳統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說我們在一起的經歷沒有意義嗎?把你視為親友,共同為了守護村子裡的大夥的日子是沒有意義的嗎?” 塞利姆不願退讓,決意用拳頭服人而不是動嘴後,大吼著再次和法魯恩廝打在一起。好像二人真的是水火不容的仇敵,而不是摯友。 盡管日後的他們真的變成了敵人,可是,此時,少年們並不能預知未來。 即便暈頭轉向,腳下不住打著踉蹌,也裝作滿不在乎一樣抹去鼻腔中溢出的血,再次掄起拳頭鬥毆。這正是少年們這個年紀的血氣方剛。 最後,二人的拳頭同時打中了對方的肩膀,同時也成為對方那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少年們的身體雙雙向後倒去,躺倒在地,仰望著逐漸消失的晚霞。 這場賭上雙方“正義”的決鬥,就這樣隨著夜晚到來結束。少年們的激情也和晚霞一樣消退了。他們大喘著氣,嘴上依舊不願意服輸。 “塞利姆,我要去外麵,隻有在村子外麵,才能成為勇者。” “就因為前些天那些在村子歇腳的混賬說的鬼話?父親真不該放他們進村!” “可是,塞利姆,你和我實話實說,你真的願意一輩子浪費在這個村子裡?” “……我願意。怎麼著?就像是曾經建立了村子的凱羅爾大人和父親大人一樣,我要守著村子,哪也不去。” “鬼話,少和我賭氣。要不……你和我一塊走吧,去南方,加入革命軍,討伐暴逆無道的皇帝。” “才——不——要——,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我不僅不走,而且,也不許你走!” 少年們的夢,在夜幕下分歧。法魯恩仰望著星空,身上的酸痛和未知在勸他留下。可是,留下真的好嗎? 不選擇命運,就會被命運選擇。下定了決心似的,法魯恩開口了。 “塞利姆。” “再怎麼求我都沒用!想要離家出走就先打贏我!” “塞利姆,你是我的兄弟(親友)。這一點,不論如何,不論我在何處,是什麼人,都不會改變。” “……唔!” 塞利姆就像咬到舌頭了一樣發出了不快的聲音。如果大人們在的話,一定會嘲笑他此時的樣子吧?帶著滿身傷痕,那張不爽的臉在聽到摯友的坦白後掛上了傻笑。 “嘁,隨你。” “也就是說你同意幫我瞞著父親了?” “我可沒這樣說!反正你這家夥,走不了多遠就會乖乖滾回來,快去快回吧!我隻是在這裡等著看你笑話罷了!” “在成為勇者之前,我是不會回來的。” 法魯恩輕聲呢喃道,這對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而言。無疑是妄想,但在當時的他看來,卻是深思熟慮以後的決定。從小到大,法魯恩唯一的摯友,選擇了支持他的妄想。 塞利姆先從泥土中爬了起來,向摯友伸出了那因常年握弓拉弦而壯實的手掌。 “那就在成為勇者之後,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