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劫,王都凋敝,申侯使廢太子宜臼疾歸。 雕攔之下,仍有九人,他們歷代為周王梳理天下的典籍。 但是在現在,情況卻又不同了。 犬戎與鄫人像洪水一樣席卷了這個歷經兩百多年的王城,周王姬宮湦被殺,虢公聯合周都舊臣立王弟姬餘臣為王。並不承認廢太子姬宜臼的合法性。 但申侯與申後這邊則認為,姬宮湦受褒姒蠱惑,無故而廢逐太子王後,謚幽。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還在內鬥。” 隻為保全這些由上古傳世的典籍,宗族之人或被殺、或被擄、或流離,或饑病而死,他們 從未有任何怨言,隻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他們傳世的使命。卻在國破時被這些他們所效命的王族公侯棄之如敝履。 現今宗族皆已經凋零,為了迎接前來勤王的使臣,他們第一次走到城外。但是又連接兩份王命,一份是迎駕周王,一份是拔師起行,盡是虛委的的寒暄,王城、典籍隻字未有提及。 “這裡已經再也受不了兵戎的洗禮了。”有一個年齡稍長一點的人苦笑,僅剩的這點人頃刻便可以被亂軍淹沒。 “就算能僥幸守住,沒有人丁為繼,八師亦名存實亡矣。”他們望著彼此,有憤,有怨,有歡喜,又有苦愁。 因果循循,暨今又是兩百餘年。 李平: “晉與宋,孰與我同往?” 虞平: “我都不去,做什麼都好,反正我是不想再掛住這個貴族的虛名了。” 吳平: “虞叔可是要另辟一個盛世啦?” 薛平: “扯淡,民貧則國亂,民強則國弱,天下哪有盛世。” 已平: “饑則民亂,富則國患,我不認為亂世的是百姓。如果王室還有錢,這些狄戎頃刻間可滅。可是現在王室的兵馬連個申侯都不能收拾。我想要去至富的齊國,黎兄可與我同往?” 黎平: “兵者,兇也,治世亦亂世之器也,我還不清楚去哪兒,但肯定不會為這些公侯效命。” 辛平笑: “黎師心善,不願為戰,巴蜀之地可好?山高路遙,稍加經營,一兵可擋百萬師啊,豈不得其樂?” 李平: “小國寡民安得其樂,何得其樂?就算天下沒有盛世,也該少一點戰事,大同才是我等該做的事。” 俞平: “聞晉將有大變,我願赴之。” 最後是一名老者,他靜靜地看向吳平。 “你的年齡最小,歷練也還不夠,不如暫隨我留在這裡,繼續此一遭修行吧。” 吳平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禮,幾次欲語又止,沉思了良久才慢慢開口。言語間卻盡是憤懣。 “負一身之技,負一身之錮。弟子心念已碎,不願再纏這些紛擾,就尋著幾位師長,東邊住幾日西邊住幾日也好。” 封平嘆: “爾等可是認為,榮譽即囚身累世之枷鎖,也是太公與周公用來錮世的牢籠?俱不願留此?” 眾人便不敢再言。 “人生來便是天地之間的蠡蟲。凡事需率性而為,也需堅忍,才不至一步錯步步錯。” 又嘆。 “也罷,也許是我太老了。” 嘆息間已僅剩悲涼。 黎平不忍,才緩緩接過話兒: “王城遭此大難,無處不要人丁和錢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兩王又相爭不下,長此以往別說重修王城,我等亦遭流民所害。以奔離的名義離去,也許才能保典籍不失。” 李平也趕緊諫言: “也許是我們錯了,可是福是禍,總得在邁出去後才能放下。與其在進退間鬱鬱而徘徊,不如出世歷練一番,師弟們也好在磨難間了惴了心願。” 於是便又向老人跪拜,封平隻是揮了揮手,讓他們散開,一邊念叨著未知的卦辭,一邊又指揮著他們推演某奇妙的陣圖。 像九宮又不是九宮,像八卦又不是八卦,像河圖也像洛書,又都不是。 “八卦由伏羲所作,經文王和太公修改?推演時,關鍵有四個字,潔、靜、精、微。潔,心鏡純而不染,靜,心氣綿密而如一,精,思緒純粹而不雜,微,細微靈妙而不濫。而最重要的是不賊,知而不窺,天地之序。” “三,三,九?!” 才現半卦,老人忽然又將竹簡投入火中,遮蓋住了剩餘的卦象。 “罷了!罷了!” 老人悲泣,似已窺天地之秘。愴鏘間肅穆,又夾雜幾分悲涼。一眾人將他扶起,又喂了一點羹湯才溘溘然轉醒。 “罷了,罷了。” 老人再連嘆兩聲,又忽然轉變了語氣。 “天明就走,久必生患。” 吳平還想再說一點什麼,卻未能開口。老人又說 “路途險難,我還需為爾等再取些資費。” 事後又再三叮囑 “事貴於精誠,然物極必反,此間的分寸還需靠心念拿捏,勿使國忌人患,使天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