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東西?”我皺著眉。 “對,如果去心理醫生那裡查不出什麼結果,我們就得找個靈驗的神婆了。”他好像想找煙抽,但摸了幾下口袋,還是沒有拿出煙盒。 又沉默了很久,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慢走。”我送他到門口,他女朋友的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抱著大箱子,她抱著小箱子,兩人身後跟著那隻貓。 我靠著窗戶,目視他們離開。 奇怪的是,那隻貓在離開樓房之後,突然轉過身,又開始炸毛。 這對情侶以為貓在和什麼動物對峙,就把貓抱起來放在箱子上帶走了。 我回想起來,昨天晚上,那隻貓也是這樣對著窗簾炸毛,而女租客說那裡有無頭屍體。 我晃了晃頭,把這些想法甩出去。 在客廳裡看了一會兒電視,我又出去買了飲料和火腿。 吃喝都差不多了,我躺在沙發上,蓋了一個薄毯子。 我不想回床上睡覺了,那裡太空曠,沒有安全感。 平穩的日子過了有一個多月,房東來找我商量,我的租房裡麵有些安全隱患,需要修理一段時間,讓我去一樓住。 我沒有反對,就搬著東西去了一樓。 其實我最早就是想租一樓,出入很方便,可是那時候有人住在一樓,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一樓空了。 我問房東,房東隻是說,一樓的原租客回老家了。 不過進入一樓的房間,我在角落裡看到一截沒有燒完的黃紙,上麵還有些符號的殘留。 我沒有太過在意,隻當做是上一任租客的遺留。 搬到一樓,我很高興,當天晚上還出去散步了。 不過我在經過一群老年人的時候,意外聽到他們的對話,說自己最近做的噩夢。 我裝作休息,在他們旁邊坐著,一開始有一個老人說自己夢到無頭屍體,聊著聊著好多老人都在往無頭屍體的話題上靠,有的說夢到過,有的說聽過什麼故事,還有的乾脆就說晚上見過,每個人都信誓旦旦的樣子。 以我在農村老家的經歷,這些老人裡,最開始說夢到無頭屍體的老人大概率是真的,而其他附和的老人就未必了,社會屬性對人的行為有很大影響。 老人也是一個群體,如果自己太過特立獨行,就會被其他老人拋棄。 我坐在旁邊,有個老大爺注意到我,問我穿著外套不覺得熱嗎? 我笑著說,“快入秋了,晚上天有點涼。” 老大爺穿著白色背心,拿著一把蒲扇,“這還叫天涼?小夥子還是要加強鍛煉啊。” 我隨聲應和幾句,沒有太在意,接著,這群大爺大媽的話題也從做噩夢轉向了如今年輕人的身體素質。 我不想被口誅筆伐,找機會離開了,回到出租屋,一樓就是方便,不管出去還是進來,都很近。 晚上我玩了會兒手機,就睡著了。 而夢裡,我又夢見那個場景。 一片昏暗中,那個身影不斷向我接近。 我隱約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全是就是無法動彈。 那個身影離我越來越近,他一手提著頭顱,一手拿著很粗的針。 我眼睜睜看他向我走來,甚至可以感覺到一股涼氣。 他就在我麵前,我使勁閉上眼睛,身前那股涼氣始終沒有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何時醒來,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陽光。 太陽,溫暖慈愛的太陽,感受到陽光之後,我有了些安全感,喘了口氣,坐起來。 這夢實在太奇怪了,難道真的有什麼臟東西? 最開始那個女租客說有無頭屍體,一些老人說自己夢到無頭屍體,我也夢到了。 完全是巧合嗎? 我想不通,正好這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我就在門口曬太陽。 房東來這裡看到我,問我為什麼在這坐著。 “我在曬太陽。” “曬太陽?你冷嗎?”房東坐到我旁邊, 我搖搖頭,想了想,和房東說起來自己做的夢。 “這裡不會真的有什麼臟東西吧?”我問道。 “怎麼可能,”房東笑著說,可我總覺得他的笑不太對勁,“都是心理作用。” “心理作用?” “是啊,之前那個女生大半夜說自己看到無頭屍體,你不是也嚇了一跳?” 我點點頭。 “那就對了,你的精神被她影響了。”房東斷定道。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反駁房東的說法。 房東坐著和我閑聊幾句,就走了,我坐在外麵曬了很久太陽才回去。 後麵幾天很平靜,我沒有再做那個恐怖的夢。 就在我滿心以為之前的夢真的是心理作用的時候,無頭屍體又在我的夢裡出現了。 四周的風極為蕭瑟,無數落葉在空中搖擺,舉目所見盡是一片灰白。 我轉過身,看到一截破爛的墻頭。 我正疑惑自己到底在哪裡,突然,四周有了很多叫嚷聲。 不知道哪裡來的人群,圍在我身邊,都在大聲叫嚷著。 我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我看著他們的臉。 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副完整的五官,可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好像麵無表情,又好像極為興奮,每個人都像是在期待什麼,又都看起來十分失落。 這到底是哪裡? 人群開始移動,我無法控製自己的兩腿,身體自動地跟著他們的步幅行走。 人群停止移動,中心是一個青色的石磚搭起的圓形臺階。 在臺階的中心,有個人雙手被捆在身後,他的上半身被按在木頭樁子上,身後站著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壯漢。 那壯漢手裡提著一把刀,是個劊子手,但奇怪的是,劊子手和被按在木樁上的人都沒有頭顱。 四周的人群並不覺得這一切有什麼不對勁。 那劊子手提著刀,順著脖子砍下去,沒有血。 周圍的人群開始歡呼,我聽著喧囂的聲音,內心隻感到一片混沌。 人群散去,劊子手也不見了。 隻剩下中間那個被砍去頭顱的人,人群散去之後,我看到了他的頭顱就在他身後。 一片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死去。 我抬起頭,看不到太陽,天空中什麼都沒有。 腳步聲響起,一個留著辮子的男人從我身邊走過,他手裡拿著一根很粗的針。 我的視線始終聚焦在他身上。 他走到行刑臺上,撿起那人的頭顱,然後拿著粗針,一針一眼地把頭顱縫合到屍體上。 他的縫合工作很快完成了。 那個人也成了一個完整的屍體。 結束後,他站起來,停頓了很久,隨後轉過身來,看著我。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微笑著,緊接著,他的頭顱掉了下來,像球一樣朝我滾過來。 那顆頭顱的臉上還是那樣詭異的微笑,奇怪的眼神讓人打怵。 我猛然驚醒,趕緊打開床頭燈。 看了手機,現在是半夜,我喘著粗氣,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可怕,好像隨時會變成那樣一顆頭顱朝我滾過來。 我鎮靜片刻,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打開出租屋裡所有的燈。 在白色燈光的照耀下,我覺得舒服了很多。 我打開電視,吃了袋麵包。 這夢實在太詭異了。 怎麼會那麼奇怪,總是那個沒頭的屍體,真的可以用心理作用來解釋嗎? 我在沙發上一直坐到清晨,沒有絲毫睡意。 去上班的時候,同事都很詫異地問我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憔悴。 我沒有說自己做的夢,隻說昨晚沒睡好。 上完這一天的班,回到出租屋,我怎麼也不想回到臥室,也不想躺在床上。 那個房間已經讓我有陰影了。 我本來想找房東說一下這件事,但估計他隻會說是什麼心理作用,就沒有找他。 當天晚上,坐在沙發上,我感覺很疲憊,頭腦混亂,以我過往的經驗,明天一定會生病的。 於是我當天晚上去了附近一家藥店,買了些感冒藥用來預防。 藥店裡隻有一個女店員,穿著白色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外麵套著白大褂。 女店員胸牌上寫著名字,代善靈,她膚色很白,小鼻子,大眼睛,算不上驚艷,但很耐看,典型的北方女孩。 “你看起來很虛弱。”店員代善靈說。 “我要是不虛弱,就不會來這裡買藥了。”我有氣無力地說。 “我們這裡有中醫坐診,要不要給你把把脈?”她看著我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但我並不想留在這,就擺擺手,“算了吧。” 我咳嗽一聲,正想走,她直接拉著我進入後堂。 “你都這個樣子了,就別硬撐了。” 她拉著我坐在木椅上,那個木椅坐起來很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滋養我的靈魂。 本來想著直接走,坐下之後,反倒沒什麼想法了。 她拿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拿暖壺倒上熱水,“右手給我。” 我把左手給她,她按在我的手腕上,給我把脈。 “我還以為有高人坐診呢。”我說。 她瞪了我一眼,表情很可愛,“我給你把脈,你就偷著樂吧!” 我避開她的眼神,空閑的右手拿起杯子,喝了口熱水。 “你小子氣虛呀。”她說。 “嗯哼。”我沒在意。 “把右手給我。” 我左手接過杯子,又給她右手。 她按著我的手腕,感受著我的脈搏。她的手指很溫潤,摸在手腕上也很舒服。 “太奇怪了。” “怎麼了?” “你虛得離譜呀。”她說。 “不會吧?”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她看著我。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她了,包括最開始那個女租客和我後來夢到的場景。 “哦,原來如此。”她表情有些玩味。 “怎麼,不會真的有鬼吧?”我有點擔心。 “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難說。” 她脫下白大褂,“走吧,去你家裡看看。” “現在?” “要不你再接著做幾天噩夢?”她白了我一眼。 我帶著她來到我的出租屋,我很奇怪她要來乾什麼,問了她又不說,但我覺得她沒有壞心思,就沒有過多懷疑。 來到我的出租屋,她叉著腰,四處看了看。 “剛進這個小區,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她說。 “哪裡不對勁?”我疑惑道。 她沒有說話,走到我的臥室裡麵,“太有意思了。” 我跟在她身後,“什麼有意思?” 她拿出一張黃紙,好像是符咒類的什麼東西。 她用兩隻手指夾著黃紙,黃紙燃燒起來。 “看到沒有?”她表情有些得意。 “看到什麼?”我不解道。 “你沒看到?” “看到什麼?” 她撓撓頭,一臉驚奇的表情,“你在逗我?”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有點不耐煩了。 “就在這裡呀,”她走到墻角那裡,“就在這,無頭屍體,看不到?” 我使勁盯著墻角,確實是什麼沒有看到。 她眼神有些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可思議地撓撓嘴角,“真的看不到?” 我搖搖頭,這種感覺很不真實,之前那個女租客也是這樣的說法,可我就是什麼都沒看到。 “太奇怪了。”她說。 “或許吧,”我說,“接下來要乾什麼?” “你餓不餓?” “有一點。” “家裡有米飯沒有?” 我點點頭。 “有菜嗎?” “有兩個土豆,我之前想自己做土豆絲買的。” “可以。”她輕車熟路地做出土豆絲,蒸了米飯。 她給我盛了一碗飯,我吃了很多,她隻是看著我,“你不吃嗎?” 她搖搖頭,“不吃。” 吃完之後,我坐在椅子上,感覺舒服很多,“你剛才為什麼說那裡有無頭屍體?” “因為我看到了。”她簡單回答道。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笑著說。 “可是為什麼我看不到呢?” “不知道,有空可以回去問一下我師父。”她說。 “你師父?” “對,我師父他什麼都會,驅鬼,風水,算命,醫藥……” “等等,你不是醫生嗎?”我打斷她。 “對呀。” “那你師父會驅鬼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其實我也會一點,就是不太精通,我師兄要厲害多了。”她說。 我腦子有些混亂,她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得不太明白。 “看不到鬼,這又是什麼疑難雜癥?”她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