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機4伏(1 / 1)

俠九 耶律柒 6684 字 2024-03-15

夜市繁華,玉盤般的明月當空高掛,悠揚的鳳簫聲四處回蕩,千燈萬火映照在長安城的東市,譙樓城門的左右,各站著一排緊握畫戟的兵士,街市內到處可見濃妝艷抹的女子,美人們頭上戴著亮麗的飾物,身上飄灑著香氣,笑語盈盈地從人群裡走過,出來尋歡作樂的遊客們紛紛而來,絡繹不絕。   楚慕瑾放完狠話和雷澤約戰之後,故作鎮定的走到門口,這才心虛的回眼瞧了瞧雷澤的情況,剛才天香樓裡蠢蠢欲動的那群人,已經被天香樓的夥計悄摸架了下去,雷澤也特有眼力見的,跟著跑了出來,對著楚慕瑾的背影回敬了一句“行啊,誰不去誰是孫子。”   兩人的口頭約戰,在天香樓裡的吃瓜群眾眼裡並沒有引起什麼反響,大家先是靜默了數秒,隨後一臉遺憾的說了句“切,沒勁。”就恢復了剛才聽書的節奏,隻是大家沒有注意到,剛才因著他們鬧事的小商販,早已經不知蹤影,而二樓的神秘會客廳,也在觀察了好一陣之後,才緩緩的關上了那條留著細縫的窗子。   雷澤的家丁立在門口,怯怯的說道“少爺,咱們現在是,回去麼?”   雷澤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回去乾嗎?咱們現在得去楚家,沒想到啊,他楚慕瑾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要知道南城門,可是進出長安的主要通道,想在那鬧事,他還真是不怕削,我呀,得在楚慕瑾過去之前,先去楚伯父那告個狀,到時候,嘿嘿……看誰能笑到最後。”   家丁連吹帶捧的呼應道“還是少爺高明。”   就在雷澤得意忘形的時候,天香樓的掌櫃也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帶著一乾壯碩的夥計,攔住了他“這,雷二少,您看下,咱這場地,是不是,也損失的太大了,要不?我把賬單送到您府上去?”   雷澤脖子一縮,立馬拉著家丁認慫的擋在麵前,打算趁亂開溜,沒想到天香樓一擁而上的壯漢,把他堵的不留半點縫隙,他隻能在心裡默默嘆息,自己不該這麼沖動,在這裡和楚慕瑾動手“嘿嘿,掌櫃的,這事,這事又不能全賴我啊,剛才不是還有楚慕瑾呢,我頂多,頂多就算一半,你,你把另外一半的賬單送到鎮遠鏢局去,我就認了這另一半。”   “得嘞,那您請吧。”掌櫃並沒有再多做糾纏,他示意手下給雷澤讓出一條道,就扭頭回了天香樓,在他看來,這兩人還真是從小到大都沒有消停過,但所幸的是,雙方的爹都還明事理,隻要一方允了賠償,那麼另外一方倒也從未賴過賬,隻要講清楚了,對於他們天香樓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說起這楚慕瑾和雷澤的淵源,大概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他兩還真是從小到大的冤家。   楚慕瑾的爹楚蕭何作為長安第一鏢局的總鏢頭,本來隻要讓楚慕瑾乖乖學武繼承家業就行,可楚蕭何偏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反倒是早早的就把楚慕瑾送到了長安書院裡,說是讓楚慕瑾從小就遠離江湖的腥風血雨。   而雷澤雷二少呢,他爹雷廣從商多年,家大業大,但卻總是因為蠅營狗茍被文人墨客詬病,為此一賭氣,捐了一大筆錢,讓雷澤從小就進了長安書院,而楚慕瑾和雷澤的恩恩怨怨,也就從那裡開始了。   兩個人相見之初就莫名的不對付,但凡雷澤要捉弄的人,楚慕瑾就必然出來保,但凡楚慕瑾要辦的事,雷澤就必然出來阻撓,為此,書院裡也沒少請兩家的家長來敘話。   可是呢,這楚慕瑾的爹楚蕭何和雷二少的爹雷廣兩人,偏偏是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兩人自打因為孩子在書院見過一次麵之後,不僅就此相互尊重,彼此理解,頗為投緣,還時不時的當著自家孩子的麵,誇獎另外一家的孩子聰慧懂禮,這也讓楚慕瑾和雷澤的積怨越發的加深了起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人的矛盾是越來越大,已經到了勢如水火的程度,可長安書院畢竟是學習的地方,風氣是自成一派,怎能容得他們兩家孩子這麼胡鬧,擾亂規矩,為此,沒過多久,楚慕瑾和雷澤就都雙雙被勸退遣送了回去。   回去之後本以為兩家人從此就消停了下來,可楚蕭何卻因走了一個雷廣的鏢,期間發生了諸多事情,於是又莫名的和雷廣拜了把子做了兄弟,兩家人可謂是更加相互依存,這不,正趕上都被書院遣送回家,兩人更是一副為人父母多艱難的樣子,到最後教育孩子的方式,都幾乎步調一致了,就連家裡請的私人教書先生,也相互推薦成同一個人。   可更令人啼笑皆非的還在後頭,這個教書先生的教學方式,又是學究裡的奇葩,他主張沒有對比就沒有進步,於是有事沒事就喜歡拿楚慕瑾和雷澤兩人的功課事跡,做比較,美其名曰是競爭刺激,到頭來這楚慕瑾和雷澤之間的芥蒂,也因著一番不明就裡的折騰,被推倒了無法緩解的地步。   後來,但凡是雷澤做的事情,不管在不在理,楚慕瑾就一定先一桿子拍死,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就如同剛才麵對天香樓的小商販一樣,其實,楚慕瑾隻要再稍微緩一緩認真看一眼那小販,就知道他並不是正經做生意的人,隻不過當時一見著雷澤,楚慕瑾就氣不打一處來,以先乾了架再說的姿態,這才差點惹下了麻煩事。   ------   “冷叔,剛才那小販,是什麼來頭啊,他會武功嗎?”楚慕瑾走出天香樓之後,仍舊對尋思著剛才的事情,要說這天香樓不應該啊,他們有那麼多隱形護衛混在人群中,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那小販的問題。   “他剛才一直看向二樓的那間貴賓廳,想必是在盯什麼人,但二樓的人並沒有太多的動靜,應該是已經知道情況,想要放長線釣大魚。”冷叔忽然停下腳步,把雙手交叉在胸前,耳朵動了動,像是察覺了什麼逼近的危險,楚慕瑾見狀也再一次警惕起來。   “是有人跟著我們?”楚慕瑾湊向冷叔,壓低了聲音說話。   “嗯,從天香樓一路到這裡。”冷叔點點頭回應。   “天香樓的人?”楚慕瑾能想到的就是剛才那事了,畢竟在這長安城裡,他們家的鎮遠鏢局也算是有頭有臉,一般人也不會動什麼歪心思到他身上。   “不,是沖著我來的。”冷叔說罷停下了腳步,借著掌力,把楚慕瑾推到旁邊可遮蔽的攤位邊緣“小子,你可當心,得先躲一下了。”   一道刀光劈了過來,被冷叔靈活的身形給躲開了,可刀光並不能自主的收住鋒芒,卻狠狠的落在了楚慕瑾躲藏的那個小攤子邊上,把攤販的木支架給劈出了幾處深深的痕跡,攤販桌差點沒斷倒在地上,街上的人見狀,頓時嚷嚷著做鳥雀狀散開。   冷叔騰空而起,轉身拔劍,與來人在空中對峙了數個回合,刀光劍影之下,路旁的燈籠,柱子,招牌,酒旗統統殘敗落地,那人一襲黑衣,從半空中落回了地麵,將刀收進刀鞘,又從腰側掏出幾枚星月暗鏢飛向冷叔,隻見冷叔使劍揮舞了須臾,便把這鏢擋在了身側,但其中一枚,還是直勾勾的飛向了楚慕瑾的腦門。   楚慕瑾本能的把手擋在麵前,兩眼一閉,心想完了完了,冷叔快來,不然這小命就要沒了,說時遲那時快,冷叔反手一揮,劍氣瞬間逼至星月暗鏢,在即將刺入楚慕瑾腦門的那一刻,甩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雙手護前,擋下一招,連退三步,星月暗鏢在他堅硬如鐵的護腕之下,擦出幾道星火,便折在了不遠處的燈籠裡,並生生的引起了一朵不小的火苗。   “嗬,浪裡輕風,冷滄海,果然名不虛傳。”黑衣人說罷,轉身飛起,在虛空中留下一排話“我還會再來找你。”   冷叔站在清冷的月光中,看向那黑衣人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了一會,隨後又驅動了內力把剛才竄起的火苗給蓋了些許下去,躲避的路人攤販這才陸陸續續的從巷子屋後走了出來,紛紛拿起水桶澆去即將引發災禍的火勢,躲過一劫的楚慕瑾,也驚魂未定的從攤販的桌下站了起來,對著冷叔劈頭蓋臉的就是一番詢問。   “我去,冷叔,你這,剛才那人說的冷滄海,是你麼?你不是叫冷濟嗎?難不成,你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啊?還有,冷叔,你剛才那幾招是叫什麼呀?浪裡輕風?還是啥?挺厲害的,以前也沒見你使過,是不是最近新研究出來的招式?   還有,你這麼厲害,這麼多年來為啥低調的委身屈居我們鎮遠鏢局呢,是因為我爹抓住了你什麼把柄嗎?還是你就像說書人說的那樣,早已厭倦了江湖紛爭,才大隱於咱這小小的鏢局避世?要不然,難不成,我爹也是什麼隱士高人之類的?他不讓我學武,莫不是因為怕我天賦異稟,被他的江湖仇家尋上,成為眾矢之的?還有,還有,冷叔……誒,冷叔,你等等我啊。”   楚慕瑾像蒼蠅一樣嗡嗡嗡的繞著冷叔問個不停說話,弄得冷叔是唯恐避之不及。   冷叔警覺的瞥了瞥四周,在確定沒有其他來襲者之後,這才一臉嫌棄的看了眼楚慕瑾“夜深了,別廢話了,趕緊回去。”   --------   鎮遠鏢局位於長安東市的盡頭,在穿過幾個街巷之後,威嚴的立在那裡,鏢局大門口的金子牌匾邊上,掛著兩盞紅紅的燈籠,虛掩著的門算是給楚慕瑾他們留了個歸家的道,楚慕瑾除了正常課業時間外,幾乎每天都會外出到夜裡才回,可楚蕭何隻要有冷叔在的時候,就從來都不過問這兒子去了哪裡,這也足以見著其對冷叔的信任。   其實,這天下第一鏢局的名號,可不是吹牛的,楚家九代人都是頂級鏢師的身份,在這亂世之中就沒有接不得的鏢。   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們鎮遠鏢局的鏢師各個身懷絕世武功,而是江湖上無論白道黑道,都和楚家之間有些許聯係,有的高人或許是被楚家接濟過的,有些隱士或許曾經受過楚家祖輩的恩惠,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為此,不看僧麵看佛麵,大家見著他們鎮遠鏢局的旗子,一般也會給禮讓三分。   隻不過鎮遠鏢局到了楚慕瑾這一代,可就不一定是那麼回事了,且不說楚慕瑾的表現簡直是長安城內公認的混世魔王,就他天生體質異象,不論是武林高手還是妙手醫師都一致斷言,這孩子不得習武,否則必將自爆靜脈而亡的屬性。   以及楚蕭何試過無數方法,甚至連神遊方士都尋得一二來破解,愣是最終無果的情況,就已經把鎮遠鏢局的未來,推向了不可預知,所以楚蕭何在無奈之下,才會將楚慕瑾送去書院,以求他路。   ------   冷叔加快腳步走進鏢局,徑直走向站在前院的楚蕭何,抱拳算是復命“總鏢頭。”   楚蕭何沖著冷濟回抱了一拳,表示尊重與感激“冷濟,辛苦你了。”   冷濟見楚蕭何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用想就知道,接下來楚慕瑾鐵定挨削,於是,他給了楚慕瑾一個同情的眼神,就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後院走去。   “爹,這麼晚了,你在這乾嘛呀?不會是等我吧。”楚慕瑾深知,一般沒有什麼大事的情況下,他爹是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裡的,畢竟他爹這人不僅以天下第一鏢局,更以懼內聞名於江湖,若是往日此時此刻的他爹,肯定是在他娘葉瑾言身邊端茶遞水,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又怎會在這候著。   “你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一會嗎?這天香樓的老板都差人來討要損失賠償了,你真以為咱家大業大無所顧忌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亂世,護個鏢有多不容易,鏢局裡的所有人都在拿命換錢,可你倒好,坐享其成還不惜福。”楚蕭何嚴厲沖著楚慕瑾訓話,今個在天香樓的一幕,他是第一時間就聽說了,這些年來他這個兒子,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其他地方鬧就鬧了也罷,但這天香樓的背後,可不是他楚蕭何能惹得起的主,得虧楚慕瑾隻是和雷澤乾架,還不至於侵犯到其他人。   “我倒是想和你們一樣去護鏢……可你卻從不給我機會,連武功都不肯教給我半分,這會還說上我了,真是,最不講理的就是你了。”楚慕瑾嘀嘀咕咕的小聲說了幾句,又很不情願的大聲回應了楚蕭何一句“嗯,知道了。”便準備回他自己的屋去。   “哎,我還沒說完呢,你給我站住。”楚蕭何對著楚慕瑾的背影厲聲喝了一句,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從側邊回廊走來一名身著紫色長裙的中年女子,乍一眼看,五官和楚慕瑾有幾分相似,黛色的娥眉,明眸皓齒,雖然歲月在她的臉上淺淺的烙下了幾絲滄桑,卻仍舊看得出清秀與淡雅“算了算了,阿九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決定不讓他學武的是你,現在怪起他不懂事的也是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瑾言,你怎麼出來啦,外麵天氣涼,你這也太單薄了些吧。”楚蕭何見著女子之後臉上的愁容舒展,難得的溫柔可見。   “你們父子兩啊,總是這樣,我啊,就是見不得你們這般僵持,你啊,關心則亂,他的身體從小就異於常人,不學武功對他雖然是好事,但也不見得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吧,那些花拳繡腿的,稍微教給他一些,不習內力,就當強身健體也行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葉瑾言輕輕的咳了兩句,楚蕭何便一臉心疼的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   “你兒子的性格你還不懂嗎?沒教給他功夫都這樣了,若是教給他什麼的話,那還不是更鬧得雞飛狗跳了去,還是安安生生的讓他舞文弄墨的好。”楚蕭何也不是不願意教楚慕瑾武功,隻不過他深知這江湖規矩,一旦他的兒子有那麼一兩點技藝伴生,他們鎮遠鏢局應該歸於那個派係,還是自成一派的抉擇,就必須上演。   若不是他早早的就對江湖人士放出風聲,說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是個武學廢材,而他自己也隻想做個安安分分的走鏢生意人而已,否則這如今把江湖和朝堂攪亂在一塊的幕後黑手,必然要以他全家性命相要挾,來定論他們的忠心。   “可鏢局是你們楚家九代的積累,我身子弱,此生恐怕就隻這麼一個兒子,將來這鏢局沒人繼承了,要是敗了你們家的祖業嗎?這讓我如何對泉下人交代。”葉瑾言捂著帕子又咳了兩句。   “所以嘛,我才讓冷濟跟在他身邊,再說了繼承家業,不一定要會武功啊,鏢局裡那麼多鏢師,不差他一個,大不了讓他早日成家,為咱多添幾個孫子,沒準還能從中挑出了武林奇才來呢。”楚蕭何安慰道,但他也深知楚慕瑾如今這名聲,在長安城內,恐怕是沒有什麼姑娘家願意嫁與他。   “哎,但願如此吧。你呀,總是這樣,一味的寬慰我。”葉瑾言被楚蕭何扶著身子走進屋去,朗朗的月光之下,院子裡的梅花飄落一地,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屋簷上,還站著一名持著刀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