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瑾前腳還沒踏進風煙閣,就被一堆蜂擁而至的人,擠到了一旁,楚慕瑾踉蹌了一下,扶著假山站直了身子,也沒有著急忙慌的上前宣布自己的考核官身份,而是低調的躲在角落,觀察起現場的狀況來。 這比武的現場,雖不是什麼精心規劃的正式場地,但也是花了一定心思的,會場的中央,一個巨大的圓形競技場,場地表麵由堅實的石板鋪成,邊緣設有觀戰席,可供觀眾們觀看比賽。 如若現場大家都安分守己,按照規則來比試,大抵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如果碰到那些故意攪局的人。 正門入內的空地上,栽著一顆大樹,延墻角的假山,連廊墻麵的幾處磚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其實在卻被安置了幾處隨機應變的機關,這套機關結合著風煙閣的陣法,相當於一套甕中捉鱉的應急措施,一旦啟動,現場就會噴出帶有軟筋散之類效果的迷霧,在場的人皆會短時間內武功盡失。 楚慕瑾在環顧了一圈之後,鎖定了幾個可疑的人物,就眼神示意鳴鑼開戰。 身穿各式各樣的門派服飾的參賽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直到其中一名蓄著山羊胡子,看似道人的一眉先生,手持兵器,飛身上前,這才引起了臺下的騷動。 一眉先生無門無派,是江湖中小有名氣的散俠,一把拂塵甩的啪啪作響,平日裡他都在四處雲遊,路遇不平的時候,就會上前相幫,雖然他的功力不濟,但總是一臉堅定,又胸有成竹的樣子,臺下不少對他知根知底的,都摩拳擦掌,迅速展開攻勢,場麵一度陷入輪番車輪戰中。 楚慕瑾在一旁默默的觀戰了好一會,見陸寧月從後院款款的走出來,這才慢慢挪到了她的身邊,說道“陸掌門,這次進來的人裡麵,混雜了一部分曉月堂的人,他們似乎和黑長老有勾結,也不知道在圖謀什麼,我昨日在鐵匠鋪看到,黑長老命人打造了一個奇巧的鐵塊,說是可以自行調節鐵塊的重量,是個贗品什麼的,我估計他今天可能會有什麼出其不意的動作。” 陸寧月瞥了一眼我的表情,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淡淡的回應道“黑長老,多年以來苦心經營,其目的早就昭然若揭,不過風煙閣第九層的神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我跟著閣主這麼多年,也未能親眼見識其中的真實情況。 他會選擇假做贗品,應該是為了博取曉月堂的信任,未必是真要與他們合作,但,你說的也沒錯,他今日的目的明確,必然會有動作,我稍後也會加派人手,留守風煙閣入口,以防萬一。” 楚慕瑾點點頭,和陸寧月拉開一定的距離,他這會的易容扮相還是昨日的老朽,這滿臉皺紋胡茬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和四大長老沒什麼差別,他想著,做戲做全套,既然外人認為風煙閣的長老們,和陸寧月關係不太好,他也不能過分親近,免得引人懷疑。 此刻,會場中央已經下去一波人,一眉先生也在眾人的連番進攻下,敗下陣來,緊接著又一老叟飛身上前,從腰間拔出一道軟劍,對著正在場上叫囂的中年俠士,正正的刺去。 中年俠士舉起手中的方天錘,擋下老叟的軟劍,兵器相碰下,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緊接著老叟劍如蛇遊,繞著方天錘一個周身,發出陣陣火光,原來老叟的軟劍上加入了硝石粉,他揮手間從口袋裡摸了一簇石棉,於交鋒間頃刻燃起,招式華麗炫目,卻隻是虛張聲勢。 一旁觀戰的其他俠士,頓時議論紛紛,說那不入流的什麼人,都敢躋身進場,真是不知所畏,於是,一個接一個的門派紛紛飛身上前,加速了比試進程,場麵一度熱鬧非凡。 觀眾們為各自的認同的人士加油助威,歡呼聲此起彼伏,而楚慕瑾側過臉瞄了一下不遠處,結果發現雷澤鬼鬼祟祟的藏在柱子後麵,也不知道在竊喜什麼,便也顧不了那麼多,當即又挪回了陸寧月身邊,問道“咳,陸掌門,你是給雷澤安排了什麼事麼?他怎麼龜縮在連廊那邊探頭探腦的,看樣子也沒準備過來啊?” 陸寧月依舊麵無表情的回道“你們家這位雷二少,可真是個不好相處的主,昨夜他一直蹲在我門口不肯走,直說什麼要護我什麼周全......我見他是客,也不好動手架走,最後被他賴的實在沒有辦法,就囑咐手下給他安排了一個事做,這才打發了他回屋休息,沒想到,他今日還挺認真的,真就蹲在連廊邊,替我看場地了。” 楚慕瑾捏了捏眉心,又看了看雷澤的舔狗樣,一臉無奈的說道“陸掌門,看場地這麼重要的活,你都敢交給他?看來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今日,會有什麼突發狀況。” 陸寧月目光如炬的從打鬥場,移到了觀眾臺,說道“今日本就沒有多大的危機,隻需妥善安排好那六人即可,曉月堂的人雖然摻雜其中,但你看他們至今尚未上前,應該是想等在場的江湖俠士,兩敗俱傷之後才動手。” 楚慕瑾正了正聲色,嚴肅的說道“對啊,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難道這還算不上危機麼?他們曉月堂的人,想等大家都殺得差不多了,才趁虛而入,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入風煙閣,到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 陸寧月瞇起眼瞥了瞥楚慕瑾“我該如何自處?這和你有什麼乾係?” 楚慕瑾頓時語塞“不是,我,這,我這意思是說,風煙閣畢竟是朝廷,以及江湖都很重視的地方,曉月堂和你們,多少有些對立,這要是混進人來了,何峯他們的秘密,不就很難守住了麼?” 陸寧月收起眼神,回道“咱們比武定下的規則,是分批次選取為首的三名,進入下一輪比試,但下一輪比試,由我來出題,我可沒說第二輪要再繼續武試啊......現在咱們的人,已經有五個進入下一輪,就差一個還在見機行事,如若這時候曉月堂的人出戰,我們便緩一緩,另做打算即可,也沒必要強出頭不是麼。” 楚慕瑾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正色說道“對啊,第二輪安排在明天,如果改成文試,咱們就有時間提前籌備,篩選出合適的人,再做安排了。” 陸寧月淺笑一瞬,眼神如星光璀璨,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嗯,孺子可教也。” 雷澤在走廊那頭,看著楚慕瑾和陸寧月交談甚歡,頓時心裡就不爽了起來,他在一旁“誒誒誒”的叫了半天,終於引起了楚慕瑾的注意,楚慕瑾對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指了指前方賽場上走上來的人,暗示雷澤,對方就是曉月堂的人,這才讓雷澤的注意力轉回了現場。 -------- 賽場上上來了一位身著黑色鬥篷的神秘人,他的目光陰鬱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他先是把目光鎖定在陸寧月和楚慕瑾身上,然後兜起雙手,在鬥篷下摸索了一會,然後環顧了四周一圈,用威懾的眼神,盯著尚未上場的幾名,看似實力非常的俠士,喊道“還有誰?” 一位膀大腰圓的武者,身穿精煉的戰甲,手持鋒利的兵器,目光炯炯有神的看了看眾人膽怯的反應,不屑的哼了句,便昂起首走入賽場“樊山,鐵長柄。” 沒等鐵長柄走到賽場正中,神秘人瞬間從鬥篷下抓出一個半圓的帽狀物體,對其發起了攻擊,帽狀物體在神秘人的托舉下,拋到半空,無數暗器如同暴雨般從裡麵飛出,直撲鐵長柄而去。 鐵長柄驚覺不妙,迅速揮動手中的劍,抵擋這些致命的暗器,他身形矯健,猶如猛虎下山,氣勢磅礴,手中的利劍猶如靈蛇出洞,在半空旋轉,劃出一道道流星般的光芒,隨即一個轉身,刺向對手。 然而,神秘人冷笑著向後撤離,蹬著身旁的假山,攀至樹梢,身形流暢,如行雲流水,繼續發動攻擊,他手上那帽狀暗器,也再次發出一道道寒光,劃破了現場的寧靜。 這些暗器的速度之快、數量之多令人應接不暇,鐵長柄左躲右閃,盡管身手不凡,但在這樣的攻擊下,逐漸顯得力不從心。 神秘人見狀,又從鬥篷下掏出一柄薄如蟬翼的指尖刃,右手一轉,目標明確,直奔鐵長柄而去。 鐵長柄舉劍欲擋,卻看見到指尖刃,在他眼前分化出數十個同款尖刃,似乎竟有千鈞之勢,逼得他手腕一斜,手中之劍脫手而出,他趕忙一個空轉,翻身向前,拾起長劍,發起反擊。 長劍揮舞,猶如閃電般迅速地劈向對手,神秘人一躍而起,將指尖刃收回了袖中,然後踩著鐵長柄的肩膀,急落而下,冷靜沉著,不慌不忙地一腳蹬開鐵長柄的劍,把帽狀物體死死的按在他的腦門上,頓時,一陣血腥味傳來。 鐵長柄被帽狀物體裡的暗器,準確地命中,他拚盡全力抵抗,但仍然無法抵擋這波暗器的攻勢,終於,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神秘人走上前來,低頭看著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鐵長柄,嘴角勾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他再次揮手拿出指尖刃,向著鐵長柄的胸膛甩去,狠狠地紮入了他的要害,鐵長柄雖然拚死一搏,但還是嘔出一口老血,命在旦夕。 神秘人招招致命,不留餘地,一看就是曉月堂一貫的作風。 楚慕瑾實在看不下去了,連連發聲製止“快住手,咱們隻是比武招人,又不是比武殺人,這位大俠,點到即指就好,何必如此出手狠辣。” 神秘人向人群中遞了個眼神,那些回應他的俠客拱著身邊尚未上場的人,一起入內,他頓時勾起一抹輕蔑的笑,說道“嗬嗬,既然比試,就得分出勝負,我看他遲遲未能服輸,若不使點手段,怎麼在比試中速戰速決,這一輪比試,我看也不用一個一個來了,要上的都一並上了吧。” 人群裡暗戳戳的回應,幾乎都來自於曉月堂,大家你推我拉,也不知道是誰乾的,全都一窩蜂進入了比試場。 曉月堂的人在一旁使勁拱火道“行啊,反正也就這麼今天這麼一場了,比完就塵埃落定,淘汰的人直接從正門出去,也別在這渾水摸魚等消耗,就拿出實力來比拚一回,也不枉風煙閣一場費盡心思的江湖號令了,你說是吧,陸掌門?” 陸寧月環顧四周,發現這群人應該是得了什麼暗號,準備引起騷亂,分散現場的注意力,她猜測應該和黑長老的計劃有關,於是,她將計就計,給人群中潛伏的自己人一個眼色,回應道“行,速戰速決也好。” 此刻,人群裡一躍而起,發起攻擊的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女高手,她手持長劍,身形輕盈,猶如飄雪般的身姿舞動起來,以驚人的速度向正在叫囂的神秘人發動攻擊,劍招犀利而迅速。 麵對女高手的攻擊,神秘人左右躲閃,連連比了幾個手勢,緊接著曉月堂的其他人,也都湧了上來。 曉月堂為首的那名,目光敏銳,身姿矯健,使出一套精湛的刀法,把女高手的劍氣攻勢一一化解,雙方開始不斷試探對手的破綻。 女高手足踏九宮,左手捏了一個劍決,雙足變換間,口中尚自念念有詞,整個人越走越快,最後直如一團風一般,暗運一口氣,銀劍亂舞,像是有千軍萬馬踩踏而來,速度極快,令人贊嘆。 她和他,二人的身形糾纏在一起,同時閃出腕中劍光,霹靂一般疾飛向對方所在的之處,隻聽得那破碎一樣的寒光閃過他們的麵前,其中一人一轉手臂,那劍竟然在他的指間旋轉起來,攪的場地內落葉紛紛。 女高手登時從半空墜落下來,鬆開了手,用真氣一震劍端,在塵挨之間跳躍,生生的化解了曉月堂的攻擊,周圍屋簷上跳下來幾個身形詭異的人,他們配合著女高手,不約而同的紛紛躍起,對著曉月堂的一乾眾人,就是一陣遊走。 穿著鬥篷的神秘人,對著曉月堂的其他人呼和了一句“玄光陣”,隨即閃到了一旁的觀眾臺上,隻留下曉月堂為首的那名,使著霸道刀法,穩穩地擋住了從十步之外直奔過來的玄光。 兩方陣營的打鬥不斷升級,幾乎到了崩潰的極限,其餘人士見狀,也都趕緊退出了賽場,在外側旁觀。 場地內那快得隻能聽見的戰鬥,很快地耗盡了他們那閃電般的速度,終於,曉月堂為首的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湧出鮮血蜿蜒,而女高手則定定的落在了地上,劍鋒直指對方的心臟。 楚慕瑾被這激烈打鬥弄得二臉懵逼,張大嘴巴正要感嘆,可餘光卻發現有個熟悉的身影,趁著混亂,向後院溜去,於是,他趕緊湊到陸寧月身邊,比了比後院的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悄聲說道“不對啊,陸掌門,我看見,黑長老從那進去了......” 陸寧月給身旁的護衛使了個眼色,也從容的往後院退去“嗯,那咱們也走。” 楚慕瑾停下腳步想了想,這才慢慢跟上前去“剛才那局麵......是你故意攪合的?那女高手,是你的人?” 陸寧月回道“場上打鬥的人裡,有三個特別出彩的,都是曉月堂的人,他們功力不淺,且相互配合著,把其餘的對手擊倒在地,我這邊也隻是讓我的人先拖延時間,剛才混進去的黑長老,是沖著風煙閣九層神器去的,咱們得先拿住他。” 楚慕瑾心裡感慨這年紀輕輕的陸寧月,就能處事不驚,必然是從小吃了不少苦頭來的,多少有那麼一點同情,但回頭想想,有多大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便也覺得對方,還算是個符合設定的代掌門,跟著她走,總比在這裡安全。 於是,楚慕瑾回頭,看了一眼雷澤,這才說道“陸掌門,如果我跟你走了,那雷澤怎麼辦?” 陸寧月也回過頭,見雷澤躲在長廊後麵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樣子,冷哼了一句說道“你留在這裡,也不見得能幫上他什麼忙......我在場地派遣的人手充足,隻要那個雷二少別上去湊熱鬧,或者到處找我們,就會很安全。” 楚慕瑾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心加快腳步,跟上陸寧月,嘴裡還不忘嘟囔道“湊熱鬧,雷澤估計是不會,但找我們這事,他一會反應過來了,肯定比誰都上心......所以,咱們還是趕緊找到黑長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