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哥!這裡!這裡要一杯茶!”數日後的正午,季鴻像往常一樣在關中兜售茶湯,隨著人流正往前走,忽然聽見側麵有個聲音叫道。 他轉頭看去,隻見一個人正斜倚在街邊的“清風樓”外,雙手攏在袖子裡。那人穿著一件素色長衫,外披墨色氅衣,麵中顴骨略高,狹長的眼睛裡落滿笑意,有些深邃又令人捉摸不透。 季鴻頓時喜出望外,大聲叫道:“知臨?甚麼風把你吹到了這裡?” 待季鴻走過來,那人仰麵哈哈一笑,對季鴻拱手道:“我這不是來品秦生的茶嗎?” 季鴻十分激動地拉住他,問:“你一個人來的嗎?長道長呢?”說著往付知臨身後望了兩眼。 付知臨道:“父親放我一個人在關中玩,他和師兄們去觀裡了,沒我甚麼事。” 季鴻心中感嘆:“長道長果然還是最疼知臨。”二人閑聊幾句,付知臨便邀季鴻進了清風樓。 九龍關中茶坊不少,茶樓卻不多,季鴻雖在關中售茶,卻從未踏足過這一家。這樓十分雅致的樣子,門前兩排素色棉紗燈籠隨風微微晃動,一進門,左首處越過兩個木屏風,一片絹簾後便有人在唱曲。客人大部分都是錦衣玉袍,或坐或站,一片熱鬧。陣陣穿堂風從後院吹過來,將這樓內的熱氣散了不少。 那茶博士本在門邊昏昏欲睡,見付知臨一腳踏進來,便快快迎上來,將二人往樓上閣間引。 “二位要來點甚麼茶?貴店有……”眼見那茶博士一副要將茶品細數一遍的模樣,付知臨趕緊擺擺手,那茶博士隻得住了口,放下兩碟瓜子花生就退了出去。 “知臨,實在過意不去,每次你一來,我都是得你的好處。”季鴻見這桌上茶盞俱全,還有個小茶壺立在細木架子上。桌邊紗簾半掩,那外邊正對著一棵梨花樹,隻覺得這一處地方一看就十分不菲,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付知臨擺手道:“你這話說得實在見外了,我們相識多少年歲了?還用得著分你我嗎?一想到你頂著個假的名號,還需在這關中做下生意,就覺得得替你洗刷一番這辛苦。”說罷,笑著搖了搖頭,掏出一柄折扇,扇了兩下。 付知臨與季鴻於十四年前的翠屏山春交會時偶然相識,在季府還未遭難時,他們便已經是好友。 那一年,恰好眉山派的長懷安道長受邀赴會,而季鴻第一次隨父母兄長上翠屏山。 付知臨的親生父親是個麵點師傅,但在他年幼時便辭世了,他的母親在那之後和人跑了,拋下他一個人。 若乾年前付知臨在應天府一處市集乞討,被長懷安道長發現,帶回了眉山島。長懷安無子,將付知臨視若己出,盡管付知臨不是最晚入眉山派的弟子,卻一直做著最小的師弟。 他與長懷安並不常到內陸來,因此與季鴻二人一年能見上一次已經是不容易。 “你的茶呢?快給我來點兒,我看方才那個茶博士的樣子,覺得這樓裡的茶可能還不如你做的。”付知臨還惦記著季鴻的茶湯,笑著催促道。 “那希望我的手藝能讓付公子滿意。”季鴻開個玩笑,將那茶爐拎了,給付知臨倒了一杯。 付知臨端起來閉上眼睛品了品,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咂舌道:“秦公子的茶,的確很不錯。居然隻在大街上賣,真是可惜了。”說著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季鴻搖頭笑嘆:“知臨啊!想來我再怎麼辛苦,也比不上你在眉山島練功來得苦,我看你這樣子,就知道長道長肯定沒少罰你。” 付知臨像是突然被戳到痛處,整個人縮成一團,皺眉道:“嘖嘖嘖,確實確實,最近已經被罵怕了,父親又在讓我練甚麼斜劈掌,得削木頭。每天劈個百八十個,這哪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你瞧,我覺得我的手都能用來取火了!”說著攤開手給季鴻看。 卻見付知臨的手掌外緣一圈紅得發紫,還有些傷痕,季鴻心裡咯噔一下,想: “長道長的眉山掌削鐵如泥,知臨估計還沒這等功力。乖乖,真慶幸我家傳的不是掌法,不然肯定有我受的。師父舊日教我的那幾招,倒是不難學。” 付知臨把手一收,左右看了看,正了正神色,扯開話題道:“季鴻,話說你那師父今日沒有同你一道賣茶嗎?” “嘖!”季鴻聞言,挑了挑眉,佯怒道:“知臨,你看看你說的是甚麼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師父有畏光之癥,天天教她在太陽下曬,豈是我季鴻能做出來的事?” “我記得上次見阿青姑娘也是去年的事了,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樣。”付知臨聽了季鴻所言,笑道。 阿青常戴鬥笠掩蓋臉上刀傷,但付知臨心裡知道,什麼“畏光之癥”,都隻是季鴻在胡謅罷了。 “知臨,你這是在眉山島寂寞難耐,又對我師父起了甚麼歪念頭麼?小心,或許師父就在近旁偷聽我們說話呢。”季鴻見付知臨一臉失落的模樣,壓低聲音道,末了眨眨眼。 以往季鴻用女子打趣付知臨,付知臨都會神色躲閃,但他此刻卻隻是“噢”了一聲,沒有作聲,瞇起眼睛,陷入了一些思緒中。 付知臨的反應出乎季鴻意料,他覺得有趣,口中立時不停說開:“怎麼?還真被我說中了?我師父那樣的女子,的確是很不錯,但眉山派門規在先,你可別想破戒。” 付知臨搖頭笑道:“你想多了!”心裡卻暗忖著:“那女子是又躲起來了麼?” 江湖上都傳眉山派掌門長懷安仙風道骨,不問俗世,自然在外人眼中也不沾俗人風花雪月之事。付知臨心裡卻一直覺得阿青和長懷安大概頗有淵源,猜測她或許是長懷安與什麼婢妾所生的女兒,所以才生的一副沒有福氣的樣子。 但礙於季鴻十分尊敬阿青,付知臨不好和他明說什麼。付知臨作為長懷安的養子,原本不該對自己養父有如此的猜疑,畢竟長懷安入道已久,懷瑾握瑜,這樣的猜測真是不符合道義。 但付知臨又無法說服自己放下這些想法。 他與季鴻在舊日切磋武藝時,曾見季鴻出過幾招掌法,那起勢讓他有種神似眉山掌的錯覺,那些掌法按季鴻所說,是阿青教的,因而付知臨一直懷疑阿青是否會使眉山掌。 眉山掌,作為眉山派的絕學,有許多不同的市井傳言,大部分從應天府傳出,但添枝加葉後孰真孰假,就無人知道了。或許是因為眉山掌不傳女子的規矩,給這掌法添了一分莫名的神秘感,自然是少不了追捧之人。 但眉山掌秘籍隻在長懷安那裡,拜師還須得看機緣,私自偷學眉山掌為眉山派所不容。付知臨覺得阿青或許是從流言中參悟到了些什麼,但他總懷疑是不是有其他可能。畢竟若是如此醜女卻天賦異稟,拆解得了眉山掌,那眉山派麵上無光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但巧就巧在阿青與長懷安從未打過照麵,每次付知臨來關中找季鴻時,若是長懷安在場,阿青總是十分湊巧地錯開了。付知臨直覺認為阿青是故意躲開長懷安,心裡更坐實了自己的一通猜想,他本以為今日阿青會與季鴻同行,卻沒想到還是沒能見到。 不過付知臨雖然覺得蹊蹺,卻從未公開與季鴻談論過眉山掌施掌技法,他覺得季鴻大概也不會有興趣同他深入探討。 “若是能有一日引那女子出一招掌法,我便知道她的深淺了。眉山掌講究’疾時如風,輕時如霧,堅時如磐,快時如刀‘,四形變換,並不隻聚內力於掌中,而是五指聯用,掌緣也可施力。季鴻的掌法雖然起掌有些形似,但勁力打法卻更多用蠻力,真是奇怪。”付知臨看向桌上木幾,凝神思索著。付知臨其人,雖稱不上狡猾,但也算是有些城府,他隻想用自己的方式探一探阿青的底。 “不過,其實我倒希望阿青姑娘與我父親有所瓜葛,若是如此,我與她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了。”付知臨想著,腦中湧出些陳年舊事,略略蹙起眉。 沉吟一陣,他抬眼見季鴻正望著樓外喧鬧的街市,開口道:“你與你師父一直住在七臺山,也有諸多不便。若你喜歡熱鬧些的地方,我可以同父親說,幫你們尋一處合適的城鎮落腳的。” 季鴻轉回頭,見付知臨一本正經,他伸起一根食指搖了搖,笑著說:“知臨,這就是你不了解我了,我在山上住久了,早就習慣清凈了。雖然過去常常想下山來,但是現在若是讓我搬去別處,恐怕我還會想念山上的日子。” 季鴻又道:“若是尋得機會,你也跟我去那七臺山上住兩日,此等風水寶地實在適合眉山派弟子閉關修煉,或許你呆段日子,也不想回你那眉山島了。” 付知臨原本挑起這話,是想找個由頭,將阿青和長懷安栓到一處,聽了季鴻所言,隻得連連擺手,心中暗忖:“季鴻當真呆頭呆腦,他怎麼從來不覺得奇怪?我倒覺得他師父那一晚如此湊巧地出現在季府,實在是古怪得很。” 季鴻不知道付知臨在想什麼,隻是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想到那日酒肆中的見聞,抬頭道:“知臨,今日好巧碰上了你,我正有一件奇事想要請教。” “甚麼奇事?你盡管問。”付知臨把扇子放到桌上。 季鴻道:“前幾日我與師父在這附近一家酒肆,碰見了一位女子被人所害,屋內還有迷魂香。” 付知臨奇道:“迷魂香?你懷疑是曲靖山乾的嗎?” 季鴻道:“正是,曲靖山今年又到了九龍關來。” 付知臨道:“消息屬實嗎?” “千真萬確,我前幾日問了關內一處的算卦先生。據他所說,曲靖山不僅到了九龍關,而且近兩年還一直主持著那集會,想來我在七臺山消息閉鎖,一直沒聽到風聲,不然前兩年便去找他了。” 舊時每年的四月,九龍關外的翠屏山上都有一場春交會,屆時關中各門派和習武的家族會去參加,算是關中獨有的一個武藝切磋交流的重要活動。 這“翠屏山春交會”在舊日時一直由上官府代為操辦,一直到十四年前的會後的次年,上官子初以閉關為由,叫停了那春交會。直至十二年前季鴻與父親逃去了七臺山,翠屏山都沒再熱鬧起來。季鴻隻是不知道前兩年這集會又被曲靖山接手。 付知臨道:“如此便也說得通了,曲靖山這人好女色,迷魂香這樣的好東西,若是他來用,自然是用在女人身上了。”說罷鄙夷地笑了一聲。 此時一陣風吹過,茶館外一樹梨花隨風搖擺,幾片花瓣輕飄飄落下去,露出幾簇暗色的花蕊。 季鴻目光轉了過去。 “還是這裡好玩兒些,眉山島的樹和竹子雖多,還是沒有這裡的風味。”付知臨搖扇道。 季鴻盯了那樹一陣,突然笑道:“知臨,我忽然有興趣給你講一樁故事。” 付知臨道:“甚麼故事?” 季鴻望著潔白如玉的花枝,娓娓說了起來。 若乾年前的某個三月晚間,季鴻的父親季長河正隨軍巡鋪的官衛巡完城邊一條街。與同僚交班後,如往常一般回了家。那時的季長河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碰上季鴻的母親歐陽氏。 季長河住關內偏郊,背麵便是山地。他正後院拾掇,忽然聽見那院子後墻外傳來幾陣叫聲。他側耳聽了一會兒,覺得是從背山上傳來的。那叫聲此起彼伏,似乎是幾個男子。 季長河心道:“眼下無事做,不如去看個究竟,若是山賊出沒,還是不要讓他們進九龍關才好。” 九龍關雖有城防,但因為地勢及治理原因,關內常現盜賊,大部分治安還是由季長河所在的那軍巡鋪負責。 他想著,去屋內拎了劍,從後門出去,沿一條小路往山上奔去。循著方向,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見前方不遠似有幾個黑影晃動。 季長河貓下腰,見不遠處一塊石頭,他翻身躲到了後麵。那夥盜賊就在他西南麵不遠。 “人呢?”隻聽一個人道。 “這娘們也是會功夫的,怎能讓你輕易捉住?” 另一個人道:“大哥,我仍然覺得不該做這樣的事。” “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我看你收銀子的時候不是挺痛快嗎?”一個人粗聲道,似乎是打了那人一拳。 季長河心道:“看來果然是山賊了,不知他們在追的女子是誰?” 正想著是否該離得近些,隻聽得一個聲音大叫道:“在那裡!快追!別讓她跑了!” 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季長河起身跟了上去,他的輕功並不算太好,不敢離那夥人太近。遠遠地見前方有個白影忽上忽下,那女子也帶著一把劍,看起來十分靈巧的樣子。 季長河心道:“這女子的身法真不錯。”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來引開那夥人。 正想著,隻聽那女子輕呼了一聲,季長河瞇眼看去,發現那女子前方又多出了幾個人影。 他此時奔到了一棵樹下,離那夥山賊也就不到十步遠。躲在樹後,感覺有些什麼落到了身上,抬頭一看,這是一棵梨樹,在這時節已經開了一片的白花,那枝在月影下輕輕晃動,也是有些意境在。 但此刻卻不是賞花的好時機,隻聽方才那夥賊的大哥道:“小妞,這麼多人圍著你一個,你還能跑得脫麼?”話音未落,季長河便聽見身後一陣打鬥聲響起來。 他從樹後看去,一片昏暗中,隻有許多影子在晃,除了那女子的白衣,其他都看不清晰。那夥山賊不像是吃白飯的,在黑暗中行動十分敏捷。 那女子一不留神,被劃了一刀。季長河聽她在黑暗中驚叫了一聲,見她好似往一邊歪去,他一躍上去,憑感覺替那女子擋了一刀,刀劍相交,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揮刀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季長河左沖右突,幾劍下去,周圍安靜了。 他稍微辨了辨,覺得這夥賊人約莫十多人。他從地上揪起尚在動彈的一個人,隻覺得那人在黑暗中滿眼恐懼地瞪著眼睛看自己。 “你們為何追這女子?你們是受了何人差遣?”季長河低聲問,揪著那人衣領晃了晃。 卻沒想到那人自腰間摸出了什麼,刷的一聲輕響,季長河覺得自己揪著那衣襟的手一陣溫熱,心中一驚,他手一鬆,向後躲開。隻覺得手上粘膩,那人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月亮此時完全隱在雲層後麵了,此時季長河眼睛稍微適應了黑暗,那女子正靠在自己方才站的那棵梨樹下坐著,季長河隻能看清她的白衣。 他上前蹲下,對那女子輕聲道:“姑娘,你傷到了哪裡?” 隻聽她道:“不礙事,隻是劃傷了手臂而已。”季長河見那女子好像把手臂往自己這邊伸了伸,像是想讓自己幫著包紮。 季長河道:“得罪了。”在暗中將自己的衣袖撕下一條,心道:“這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清隻能隨便包一包了,這女子聽上去並不慌張,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大傷。” 伸手亂摸了一陣,不小心碰到了那女子的臉,他整個人跳了起來,尷尬道:“還是姑娘自己來吧!” 說著將布條一推,在黑暗中別過頭去。 那女子笑了兩聲,道:“怎麼,你沒碰過女子的臉麼?”季長河覺得那笑聲十分清脆好聽,他轉回頭瞟那女子,隻覺得她好似盯著自己。 季長河愣著沒動,那女子又道:“我一隻手如何幫得了自己?還是你幫我吧!” 季長河在心裡打了自己一巴掌,心想:“我可真糊塗!”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注意不再碰到那女子,慢慢將那布條在她胳膊上纏了數圈,打了個結。 季長河道:“不知姑娘為甚麼會被這夥山賊追趕,以後晚上還是不要到山裡來的好。” 卻聽那女子笑道:“我聽到了些有趣的秘密,可惜有人不想讓我聽。可是他們越是不讓我聽,我便越要聽。” 季長河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得這女子似乎性子乖張,問道:“姑娘是住在九龍關中嗎?” 那女子笑道:“你也住在九龍關?巧得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確實住在那裡。” 她頓了頓,又道:“我見你身手不錯,你知不知道歐陽府不日在關中就有一場比武招親?” “不知道,想來歐陽府的喜事,是沒有我甚麼機會。”季長河聽到“歐陽府”三個字,愣了愣。 “這可說不準,你現下便知道了。那地方在關中一棵梨樹下,我會去,不若我們到時再見。”那女子又笑起來,好似心情十分好。 季長河在黑暗中略略彎腰,道:“還請姑娘原諒,我或許公事繁忙,不一定抽得開身。” “你像是軍巡鋪的官兵,我也是關中百姓,若是那盜賊又找人來纏著我怎麼辦?那歐陽府的小姐,據說也武藝出群,看著你也應當還未娶親,就不想同她比試一番麼?” 那女子又笑了兩聲,季長河忽然很想知道她究竟長什麼樣,心道:“這姑娘說的也有理,若是有得閑,我去去又何妨?可不能讓盜賊害人。”便道:“多謝姑娘相告,那我到時便去找姑娘,不會有人為難姑娘的。” 那女子道:“太好啦!但我們都不知道對方長甚麼樣,我怎麼認出你呢?” 季長河一怔,心道:“這女子的話好生古怪,明明我也不知該如何認出她。” 抬頭見那梨花開得好,他忽然心中一閃,伸手將那花折了一枝下來,在黑暗中遞過去:“若我那日上了擂臺,姑娘自然會知道。” 感覺手裡一空,花枝被拿了去。季長河隻覺得眼前白影一晃,那女子便不見了,隻剩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