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回 聽音辨卦(1 / 1)

簪上劍 上官板栗 5106 字 2024-03-15

此話一出,季鴻與付知臨都是一陣驚訝,付知臨心道:“果然這女子同父親的關係非同一般。我與師兄們苦試數年都未能解開,這女子竟然如此輕易便知道了麼?”他在旁邊暗暗觀察著阿青,麵色沉了下去。   季鴻問道:“師父,你怎麼看?”   阿青笑道:“長道長既然熟知八卦之術,那這密室機關便很容易破解。鴻兒,你覺得這些鐘的聲音有甚麼不同?”   季鴻道:“感覺......每一個的聲音都不太一樣,但若師父是問我音律,我是真的一竅不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付知臨道:“商周時曾有一種編鐘,多為王室貴族在宮廷中演奏中用,我想這鐘應當是類似的東西嗎?”   阿青點點頭,道:“周朝曾將聲音歸納為八音,分別是金、石、土、木、絲、革、匏、竹,方才我見這鐘有七個,便想到了。”   說著,她將這些鐘依次敲了一遍,道:“這每個鐘對應的便是一種音色。”   見季鴻茫茫然的樣子,阿青又道:“八卦分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卦位。”   付知臨接著道:“這個我知道,父親曾教過我們,他說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又道:“阿青姑娘真是學識淵博。”   阿青笑道:“略知一二罷了。”她轉頭對季鴻道:“所以鴻兒,你猜一猜,若這鐘與那密室有關,那它們是如何聯係的?”   季鴻想了一陣,忽然靈光一閃,道:“若這鐘便是密室開關,那莫非是一個鐘對應一個卦位?”   “我猜是的。”阿青說著,伸手去敲了敲其中一個鐘,問:“你覺得若是一一對應,那這一個是哪一卦?”   季鴻有些遲疑地道:“莫非是乾卦?......不,或許是巽卦?”他隻覺得這鐘的聲音清脆,應當要麼是“天”要麼是“風”。   阿青微微一笑,又敲了敲另一個,這次的聲音十分低沉,他脫口而出道:“這便應當是坤卦了,土......想來比較厚重?”   阿青點了點頭,道:“這的確是坤卦,而這一個。”她敲了敲上一個,道:“這其實是離卦。”   季鴻道:“師父是如何能分得清的?我感覺好難。”   阿青道:   “需知八音是八種不同的材料製成的樂器發出的,隻要熟知它們的音色特性,並不難分辨。譬如金器的聲音清脆悠揚些,石頭的聲音渾厚低沉些。”她見季鴻呆若木雞,笑道:“無妨,或許你們男子對音律不如女子敏銳,你聽我說便是。”   她又將其餘幾個鐘敲了個遍,依照八音的音色特點,同季鴻與付知臨講了一遍。按她所說,這七個鐘同乾卦、坤卦、震卦、離卦、坎卦、艮卦、兌卦對應上了。   付知臨苦思冥想了一陣,道:“阿青姑娘,雖說將八音與八卦對應確實妙哉,但這裡隻有七個鐘,那巽卦呢?”   阿青沒有理會,繼續道:“我方才見那石板上有個小孔,想來是用來傳音的,或許我們隻需要按照一定的順序,將這些鐘敲一遍,便可以打開那扇石門。”   季鴻道:“若按師父所說,巽卦應與竹音相對......”他想到方才進來時那片竹林,道:“難道是直接敲竹子便可以了嗎?”   見阿青點頭,他兩步奔進那林中,不多時回來,手上拿了兩截竹子。   付知臨覺得有些荒唐,道:“那若照阿青姑娘的意思,我們隻需將這鐘與竹子按八卦的順序敲一遍便可以了?”   說著,他從季鴻手中將那竹子拿來,按後天八卦的順序敲了一遍,等了一陣,那石板卻是毫無反應。   他略顯尷尬地將竹子遞過去,道:“阿青姑娘,你覺得該如何解?”   阿青笑了一聲,付知臨聽不出她的語氣,隻聽她道:   “你既已知道長道長一般喜歡用後天八卦,這後天八卦的順序在《易經》中說,‘帝出乎震,齊於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這句子裡都在說太陽的東升西落,你為何不能多想一步呢?”   她轉頭問:“鴻兒,現下是甚麼時辰?”   季鴻略略算了算,道:“眼下應該是申時了。師父,莫非得按時辰來敲?”他雖不是很明白什麼是後天八卦,但聽師父說到太陽,當下隻覺得或許可行。   阿青笑道:“正是。鴻兒,你真是一點就通。”   她繼續道:“若是按照後天八卦,申時便應從坤卦開始。”   說著,她將那竹子拿在手裡,用極快的速度朝那鐘點了過去。敲到了震卦對應的鐘後,馬上又敲了一下竹子,然後接著敲了敲離卦對應的那個鐘。季鴻隻覺得師父的手十分快。   一陣嗡鳴聲後,季鴻忽然聽到身後那石板響了一下,他飛奔去查看,見那石板翹起了一個角。他將那石板搬起來,一陣灰塵揚起,那密室似乎很久沒有人了,下麵一片昏暗。   季鴻見那石板下麵有一段石階通往地底深處,對阿青叫道:“師父!你當真好厲害!居然真的是這樣!”說著便往下走,阿青跟上他,也下了那石階。   這邊,付知臨跑過去一看,那石板間真的有一截木頭抵在當中,想來是聲音傳進來後,那木頭也跟著震動向外移動了。   他有些吃驚,心想:“沒想到這密室機關得敲竹子,敲擊順序還得按照時辰來算,那想來若是時辰一過,順序也不一樣了,難怪如此晦澀難解。這女子與我父親究竟是甚麼關係?看來其中是有我不知道的關節了。”   付知臨跟在阿青後麵,笑道:“阿青姑娘竟能解得了我父親這密室機關,想來是很熟悉音律,一定曾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為何會想不開來當遊俠呢?”   阿青並未答話。   季鴻轉過來沖付知臨使了使眼色。   阿青忽然笑了起來,道:“怎麼?當遊俠便是想不開麼?難道習武還要看身份了?付公子師從長道長,想來卻不如他豁達。”   付知臨隻覺得這女子說話好生厲害,被她這話噎住,沒再說什麼。   那石階不算長,三人走了幾步便下到了一個平臺,借著透進來的日光,季鴻發覺這是一間挺大的密室。他稍稍向內走一些,隻見墻邊有一張桌子,桌邊還靠著一隻掃帚,那掃帚結著蜘蛛網,想來是很久沒人碰了,那墻上還掛著一把劍,也是落滿了灰塵。   他在這屋中轉了一圈,隻覺得這地方似乎曾經住過人,但已經閑置很久了。他問付知臨道:“你說你父親此前常來這密室,他是來做甚麼的?”   眼見付知臨搖搖頭,季鴻心道:“看來長道長是從來沒讓知臨進過這密室了,那或許眉山派的其他弟子也沒有誰進來過。長道長可真是個怪人,莫非他在這密室中鉆研他那眉山掌?”   付知臨在密室中轉了一圈,敲了敲那密室中的墻,季鴻隻覺得那叩響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土墻會發出來的。   阿青走過去摸了摸那桌子,又摸了摸那把劍,對季鴻道:“長懷安既然不在這密室裡,我們是不是也該出去了?”   季鴻點點頭,叫了一聲仍在看著那土墻的付知臨,三人便向外走去。   此時天色還早,見季鴻將那石板合上,付知臨道:“我們不如再回那觀中找找,我想,或許大師兄後來又與父親有過些書信往來,惹惱了父親也不好說。”   季鴻點頭稱是,三人便沿著原路,往那觀中回去了。   回到那觀,季鴻穿過院子,進了大殿中。隻見那殿中供著一尊觀音像,地上畫著太極圖,他上前拜了拜,向裡屋走去,忽然“咦”了一聲,付知臨隻聽他笑道:“知臨,我看你不必擔心了,長道長心中也有愛慕的女子麼?”   付知臨與阿青跟著進了那屋,心道:   “父親從前不讓我進這書室,想來這次是走得急了,忘了上鎖。”見季鴻正看著墻上的一副女子畫像,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屋中三麵墻上都掛著書畫,但這一幅好似比其他的都要大,已經快垂到地上了。畫像旁的桌上還有些經書雜亂地堆著,想來這是長懷安的書室。   季鴻細細地看過去,隻見那畫上是位清麗娟秀的女子,手裡拿著一枝白色的花。季鴻看著,覺得那花和母親簪子上的花居然有些相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望了一陣畫上女子的臉,不知為什麼,忽然想到方才師父對那八音和八卦的絕妙解釋,他轉頭望了望阿青,見她正看著窗外。單說那張臉,就和這畫上的人差了千裡。   正待再仔細欣賞一番,季鴻忽然見那畫像下方的石墻上似乎有一塊磚頭塞著。他蹲下來,左右晃了晃,發現那磚頭並未塞緊,他一把拔了出來,隻見那磚頭後麵是一個缺口,有幾張紙折起來。他將那紙拿出來,一邊展開一邊笑道:“長道長這藏東西的手法可真不如他那密室精彩。”   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他發現這好像是一封信。   季鴻雖然從未在書院讀過書,但從小也從父親和師父那裡耳濡目染,字還是認得的。   那紙已經泛黃,上麵有些灰塵,他辨認著字跡,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來:   “懷安兄。謹啟者。”   見前麵密密麻麻寫的都是些問候的話,他往下掃了一眼,看到一行字,腦子“轟”地一響,身子突然控製不住地劇烈抖起來,那紙被抖得嘩嘩響,他的聲音不受控製地高了八度:“季府……盜竊......盜竊之行,實乃大惡......意欲謀反......其罪當誅…….”,那紙因為手的抖動,感覺下一秒就要掉到地上。   他繼續往下看去,“小女……蘭英……承蒙關照……切謝切謝……”看到後麵的字,聲音忽然發抖,眼前瞬間一片模糊。他呼吸急促,臉上一陣陣發燙,好像剛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謹再拜……上官……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