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內訌(一)(1 / 1)

郭靖手扶角樓,麵色凝重,遠眺半晌之後,緩緩說道:“蒙古此番南下,兵力號稱二十萬,又在江北各地招募漢人從軍,還有從蜀中沿江而下的兵馬,合計隻怕三十萬不止。”   他說話之時頭也不轉,像是和張君寶交談,又像是自言自語。   張君寶順著他的話回道:“晚輩在江北,見到韃子的堡壘,大大小小,不下百座,大營兵馬更多,總數二三十萬,看來不是虛張聲勢。”   郭靖聽了沉默不語,張君寶頓了一下,又問:“郭伯父,我方兵馬現有多少之數?襄陽能夠守得住嗎?”   郭靖麵色變得更加深沉,答道:“襄陽合城軍民總在一二十萬,城外諸路官軍義軍,總數堪堪可與蒙古匹敵,但是遠不如蒙古軍馬精良、糧草充足。其實,我大宋子民遠遠多於蒙古,若是朝廷節用愛人,調度得當,兵源錢糧勝過蒙古十倍。隻可惜......”   郭靖沒有再往下說,意思卻已不言自明。   張君寶想起一事,激切說道:“郭伯父,別的不說,就說韃子在江北立下這麼多堡壘,晚輩便覺匪夷所思。當初韃子築堡之時,朝廷何不早點派兵阻攔?如今堡壘築成,江北已為韃子占據,大江天險與我共有均分。眼下再與韃子交兵,戰局實是兇險萬分。”   郭靖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輕嘆一氣,沉聲說道:“君寶,關於蒙古築造堡壘之事,此後不可再提,記住了。”   張君寶十分不解,問道:“為什麼?”   郭靖不再答話,轉頭望著他,眼中充滿威嚴,張君寶低聲應道:“晚輩記住了。”   郭靖見他畏怯尷尬,深悔自己過於嚴厲,於是展顏笑道:“君寶,二十多年之前,過兒也曾問我,襄陽能不能守住,我答道‘便是諸葛亮也難預料後事成敗,隻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其時蒙古兵力之盛、襄陽城防之危,不在今日之下。誰料一場大捷,力挫蒙古,贏得襄陽和大宋十年安寧。世事既然不可逆睹,日後兩軍交鋒,輸的未必便是我們!”   張君寶雖知他是故出振作之語,卻也覺得話中不無道理,心氣果真提起了幾分。   兩人在城頭指點江山,談論時事,又過了半個時辰。   看看天已大亮,郭靖便說:“君寶,你我回去睡一覺,下午便找呂大人他們商議軍事!”   張君寶和郭靖返回府中,用過早飯各自歇息。張君寶到底年輕,睡了個把時辰便已醒來,去到穆英房中,帶著他研習九陰內功心法,教他從第一重慢慢連起。   郭靖精力畢竟不比少時,通宵達旦之後,盡管內力精深,也感精神疲乏,足足睡了三個時辰,直到午時方醒。   穆英雖然身輕體健,但對內家練氣之術一竅不通,第一重九陰內功對張君寶輕而易舉,對他卻是難上加難。好在頭腦聰明,張君寶隻要略加解說,他便能夠領會心法口訣。隻是坐而論道易,身體力行難,輪到自己吐納調息、運轉真氣之時,遠不像背讀口訣那般方便。   張君寶憶起少時和師父修煉九陽神功,也是入門功夫最難,因此反復叮囑穆英,教他莫要著急。又把第一重內功分為幾步:先教吐納調息之術,次教真氣運轉法門,最後再教如何沖破要穴玄關。   兩三個時辰下來,穆英進展頗快,已能凝神靜氣,將體內真氣歸為一脈。   張君寶復又觀他內息脈象,祝融真氣甚是平靜,穆英自己亦無不適,於是更加放心,教他每日三遍,反復修煉運氣之法,待到熟練之後,再教他沖穴闖關。料想第一重內功練成,為時不需太遠。   穆英笑道:“大哥,等我練好了《九陰內功》,你也教我幾招掌法好不好?”   張君寶道:“那當然好,你怎麼又想學掌法?”   穆英道:“等我練好了掌法,再去和祝融真人對上兩掌,破了他的神掌,好好出口氣。”   張君寶啼笑皆非:“你內功還未入門,想要在掌法上勝過祝融子,《九陰真經》再是厲害,少說也要一二十年。要報仇,我替你報便是。”   穆英答道:“怎麼要這麼久?那還是算了,反正我也沒事,這仇報不報也不打緊。隻要能治好內傷,不用再去求他療傷就行。”   兩人說說笑笑,直到黃蓉差人來喚。一大家子吃過午飯,郭靖便帶著耶律齊、張君寶、徐君寶和穆英,一起前往呂文德的府邸議事。   到了呂府,張貴張順已在府前等候。穆英早早瞧見,開口叫道:“兩位張大哥,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張氏兄弟與和張君寶、徐君寶和穆英照麵,皆是驚喜萬分。但郭靖和耶律齊同在,兩人不敢造次,先以幫規見過耶律齊,又向郭靖大禮參拜,郭靖口稱“辛苦”,連忙扶起。   原來張貴是奉李庭芝元帥之命,前來襄陽通傳軍情,商議如何進兵,張順帶著沿江的丐幫和義軍兄弟,早日便已到了襄陽。   兄弟二人同張君寶、徐君寶和穆英相見,別後情形長話短說,言及與陰陽二仙遭遇、穆英和張君寶重傷之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各各唏噓不已。   此時府中出來一名副將,對著郭靖施禮,道是眾將軍已經聚齊,呂大人有請郭大俠和各位壯士。   郭靖帶著眾人入府,張貴說了一句:“這一回韃子沒了江中的木樁鉸鏈,咱們上下合擊,定要殺他個痛快!”   穆英突然拉拉張君寶的袖口,低聲說道:“大哥,我不去了,就在外麵等你出來。”   張君寶見他麵色不好,以為又是祝融真氣作怪,便問:“小兄弟,你不舒服嗎?”   穆英搖搖頭:“不是,你們商議打打殺殺的事情,我也不懂,就不參與了。”   幾人進了呂府,堂上呂文德居中端坐,旁邊並排空著一把椅子,自是留給郭靖。呂文德下首坐著幾名武將,領頭的便是其弟呂文煥。郭靖下首幾個座位空著,由耶律齊打頭,領著眾人坐了。   郭靖、耶律齊與呂氏兄弟、城中各路將軍相熟多年,自然無需客套。大家開門見山,便教張貴先說李庭芝元帥的部署。   張貴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李庭芝的密信,稟道:“大帥吩咐小人,務將此信當麵呈送呂大人和郭大俠,水師進兵方略全在信中。”   那信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張貴一路下水行船,毫無損壞。呂郭二人接過來,剝去油紙展開信函,反復看了幾遍方才放下。   呂文德笑道:“李帥部署,水師援軍攜帶糧草不日將向襄陽進發,要我等出兵接應,約定端午為期,會戰襄陽城下,打通江上水道。郭大俠,各位將軍壯士,你們看應當如何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