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東北方有一處半島。此地有三國,因處於永凍之地,此三國被稱為“三寒”。 其中疆域最大者為下勾厘,另二者分為舊羅和不濟。 下勾厘其國好巫蠱之術,上至國王,下至百姓,均好以卜算之術推測事件吉兇。 遣使留學中原後,使臣帶中原《易經》等卜算之書回國。 然其王族貴族皆不願百姓完全通曉卜算之法,從八卦中挑了乾、坤、坎、離四卦作為百姓學習的卜算基準。 因此其國平民卜算之術常有失誤,精準卜算之術掌握在精通大秦文字的王族和貴族之手。 若是想卜得精準一卦,除非是得到機遇,能去往大秦,或是向貴族施以好處。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每逢中原內亂,下勾厘卜算運勢,借好運伺機掠奪邊境城鎮和人口,占領了東北諸郡。 然秦帝國北境強敵環伺,漠奴整合北境五十二部族,頻頻襲擾邊境,隻得優先針對漠奴各部,無暇他顧。 在漠奴部被李行舟擊潰後,下勾厘儼然成為帝國自漠奴後最大的威脅。帝國的目光便對準了下勾厘。 下勾厘雖為蕞爾小國,可是其對周邊小國而言,亦是龐然大物。 舊羅、不濟和北海一些漁獵部族均懼其淫威,不得不俯首稱臣。 阿史那烏爾木邪在帝國不出兵討伐吐爾達部後,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決定投奔下勾厘。 既然大秦帝國對於阿畢力部的處境不管不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因為沒有大秦帝國頒發的通行證,阿史那烏爾木邪隻能靜待時機。 他留意了一下石頭城的兵力部署,推測石頭城的兵力約莫三千,士兵分四個時段輪替值守。 在士兵輪換之時便是出城最佳的時機。 直接從城門光明正大出去不可能。他相貌雖然平平無奇,但畢竟不是秦人,一看便知是來自北境。 秦人多食素米,偶有食肉。 北境牧羊放馬,好食牛羊乳,比之中原秦人多添肉食。故北境之人虎背熊腰,膘肥體壯,鮮有瘦弱之人。 以致北境之人均可以一敵三,在車騎將軍破虜之前,帝國邊境軍民聞漠奴之名喪膽,無人不懼漠奴。 阿史那烏爾木邪為了防止石頭城守將監視自己,特意每次都隻買很少的麻線,裝作要為族人置辦衣物的樣子。 但石頭城守將也不是傻子,雖然覺得此人舉動頗為詭異,不過暫時沒有威脅到石頭城的安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阿史那烏爾木邪用買回來的麻線編織麻繩,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編成了一條有五丈餘的長繩。 趁著城墻上的士兵換崗,他趁著夜色離開了石頭城。 此去東行百餘裡便是下勾厘。 北境不若中原腹地,中原腹地修有官道,十裡設一亭,五十裡便有一驛站,往來南北西東之人均能得到修整。 石頭城至下勾厘的中間地帶常處於兩軍交戰之中,故此地自然不可能設置有官道那般的人員和設施。 從石頭城出來之後,入眼的隻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時人有往來北境者,名曰元健行,祖上乃前朝皇族拓拔氏。 其登臺遠眺,見寒江上的釣漁翁留詩雲:“孤舟離淵藪,獨影釣寒江。隻身沒風雪,點墨入一白。” 阿史那烏爾木邪在風雪中不知行進了多長時間,終於到達了下勾厘治下的邊城。 下勾厘守軍慵懶疲憊,玩著六博,沒有人注意到阿史那烏爾木邪。 他頓時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守衛都如此費拉不堪,怎能幫助自己進行復仇大業。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那些守軍的表現更令他目瞪口呆,隻見他們瞥了一眼之後就把他放進了城,根本不對他進行盤問檢查。 阿史那烏爾木邪撓了撓頭,他再次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有誤,守軍如此態度應該是兵力強盛,不畏強敵,所以不對他進行檢查。 這麼想了之後,阿史那烏爾木邪定了定心神,在城中逛了一會兒後找到了此城池的守將。 那守將聽聞阿史那烏爾木邪的來意後,便寫了一封給國王的信。 烏爾木邪沒料到事情進展會如此順利,怕是這下勾厘和大秦帝國聯合起來算計自己。 不過他馬上放棄了這個想法,自己算上留在石頭城的部眾也不過區區十幾人,何德何能讓兩個國家輪番伺候。 壯著膽子,烏爾木邪問了一下那位守將信中寫了什麼。 守將渾身酒氣,聽得烏爾木邪如此發問,打了個酒嗝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沒啥不可說的,像你這樣來自北境投奔我們下勾厘者不計其數。” “守衛見我身上衣裝,不似秦人,故此放行?” “哈哈哈,你就算是秦人又何妨,能慧眼識珠投奔我們下勾厘也是你的幸運。” “額……將軍所言極是……” 烏爾木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當,亦不知此將是自誇還是自嘲。 是說南疆沙池州,李行舟還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此刻正在集市上與夫人置辦年貨。 “這個簪子夫人可還喜歡?” “那這個玉鐲呢?夫人可還滿意?” “這種毯子呢?是西域胡商帶來,駱駝毛織就。” 夫人頗感無奈,雖然知其丈夫深愛自己,但集市上的物品琳瑯滿目,自己還沒等仔細端詳,李行舟便又指著另一個商品讓她看。 丈夫這番模樣旁人也很難見到,世人皆知李行舟是一個征戰八方的名將,卻難以窺得鐵漢柔情。 於是夫人清淺一笑:“相公喜歡便好,妾身不挑。” “那怎行?我又不是婦人家,怎知夫人所想,夫人若是喜歡,開口告知為夫便是。” “好,依相公所言。相公方才所說的那些,妾身皆以為可。” 李行舟見夫人如此這般,笑得合不攏嘴,又攜著夫人在集市裡買了很多物品。 恍惚間,夫人從這位中年男人的臉上看到了那個曾經馳騁沙場,縱橫天下的少年將軍。 平定漠奴之時,李行舟不過二十歲,比之衛、霍能為不相上下。 昔年夫人還是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隨婢女一同出遊,得見車騎將軍得勝歸來。 李行舟身著寒光鐵甲,騎一匹毛色烏黑寶馬,英姿颯爽,雄姿英發。 身後跟隨的鐵騎也個個精神飽滿,士氣高漲,百姓們捧花夾道,紛紛向李行舟的軍隊送上吃食。 少年將軍臉上洋溢的笑容如同一縷陽光照射進少女的心中,一種悸動於心中萌發。 她向父親表明了自己傾心於車騎將軍,其父為京兆尹,見自家姑娘被那小子勾了心魂,於是前往將軍府邸拜謁。 李行舟不知京兆尹來此所謂何事,得知其女傾心自己,驚詫不已。 他心中一向隻有為帝國開疆拓土的想法,並無兒女情長,突如其來如此這般使他手足無措。 京兆尹見此情景亦不強迫,捋了捋胡須,請李行舟移步其府邸,於屏風後觀望。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穀黃色衣裳的少女來到中堂,頭攢金步搖,雲鬢微卷。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兩隻素白的手輕輕捧起一杯熱茶。 其時雖為夏日,熱茶入喉,卻是清涼無汗。 李行舟哪裡見過此等美人,看得入了神,一不小心將屏風碰倒了。 那少女見李行舟在此,不免羞紅了臉,跑開了,卷起簾帷的一角偷偷看著。 京兆尹見此情景,明白小女心願應當達成,卻不開口,微笑著送尷尬的李行舟離開宅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翌日,那少女便收到了李行舟為其所寫的詩: 昨日醉來夢羽仙,今夕猶憶花月顏。 芙蕖頷葉清淺笑,似是九霄瑤池到。 媚眼酥唇芙蓉麵,纖手卷帷不敢見。 凝碧娥眉心神恍,醒轉方覺身半躺。 隻恨月明夜未明,此情寄予紅豆林。 當時何不直抒語,莫問情深深幾許。 遺世塵外二十載,未曾清明亦無彩。 誰將風月無言道,紅豆抽枝青荇芼。 少女讀完,麵紅心跳,雖是主動,卻不曾想對方亦對自己一見傾心。 她緊緊地捏住了手帕,不住地在房中踱步。又將頭用枕被埋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好情緒。 不久後,二人成婚。 想至此處,夫人望向了李行舟,他正目不轉睛地看向前方,而遠處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山峰便是岱輿。 是啊,自己光回顧丈夫與自己的溫情時光了,卻把兒子清顧給忘卻了。 有了孩子之後,丈夫雖然會分出一部分的精力在孩子身上,但是對自己的愛卻從來沒有減少過,甚至似乎更多了幾分。 夫人笑了笑,自己不過隻是容貌出眾了些,丈夫卻是帝國支柱,如此重要的人物還能分出時間來陪自己,實乃此生之幸。 她看向李行舟時,他已經收回了目光,仍是笑著向夫人詢問對於集市上物品的看法。 此刻的清顧正在琢磨固風新傳授與他的《數九陰陽》,突然打了個噴嚏,他很是疑惑:“沒修煉成真仙之前還是會生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