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熱點事件就像臺風過境一般,威力巨大,桀驁迅猛,卻也來去匆促。受難最重的不是臺風眼所處的位置,而是接近風眼核心的範圍。所以白燕欽作為此次事件的主角,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反而是楊鷺,被輿論肆虐一番之後,留下了斑駁不堪的心理殘垣。她連做家教的活也推了,晚飯後幾乎就不再邁出校門,白天上課也是盡量避開白燕欽。 這讓白燕欽感到萬分的苦惱,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麵向楊鷺道歉,可楊鷺不回信息不說,見了他還躲得遠遠的。 而且這股風潮不僅影響了楊鷺一個人,其他同學,特別是女生,現在都對他敬而遠之,點個頭含個笑,已經算是對他最禮貌的回應了,更多的人則是裝作與他不認識,仿佛學校裡壓根就沒有這麼個人一樣。 而且為了不讓媒體再繼續炒作,下半學期所有的通告活動胡椿寧都替白燕欽推掉了。其實另一方麵這也是學校施壓的結果,再不徹底回歸學校,白燕欽就要被開除了。 白燕欽從開學以來第一次能完全地做一個純粹的學生了,這本來應該是讓他欣喜的事,能夠感受多彩繽紛的校園生活,但白燕欽卻覺得像是住進了養老院一般。 晨讀、上課、吃飯、自習,偶爾能有杭天瑞的陪伴調侃,給平靜無紋的水麵投下一粒石子,除此之外,便再無波瀾。 十二月的北方,寒意已經在人的肌膚上築了巢,即使裹著厚厚的衣服,也依然能感到它的存在。 離期末考試還有一段日子,學業上的壓力還沒有那麼重,再加上天黑得早,也凍得急,所以晚上幾乎沒有人到教室裡自習,隻有白燕欽,就這樣一個人坐著,直到教學樓關閉。 不過今晚讓白燕欽意外的是,他居然聽見走廊有走路的聲音。 白燕欽打開教室門,差點和苗婕撞了個滿懷。 “苗老師,你怎麼來了?” “我來辦公室取個資料,看咱們班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怎麼,就你自己嗎?”苗婕說著朝教室裡張望了一下。 白燕欽點點頭。 苗婕看著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她走到白燕欽的座位前,拿起他的課本翻了翻:“最近跟得上嗎?筆記做的還是挺認真的。” “還行吧,就是新內容太多,每天都要消化好久,有時候就又忘了之前學的。” “所以這就是老師給你說的,語言這個東西一天都不能停的,否則追起來很難的!” “partir這個詞的變位你說一下!”苗婕突然提問道。 白燕欽楞了一下:“額,je pars,tu pars,il part,nous partons,vous partez,ils partent!” “說得還不夠利索,正常人講話可不會給你這麼長時間思考的,語音也還不是很標準。” 白燕欽狠狠地又點點頭。 “這樣吧,以後每周三、五晚上七點半,我給你補補課。”苗婕的語氣幾乎不容人反駁。 白燕欽想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怎麼?你有演出?沒時間?” “不是的,是現在就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不知會不會耽誤您!” 苗婕看一眼教室墻上的掛鐘:“這才八點都不到,有什麼耽誤的,今晚兩個小時就幫你解疑吧,正好我坐末班車回去。”說完苗婕已經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一旁,從隨身的包裡抽出課本來。 白燕欽瞅了一眼苗婕的包,被幾本書撐得滿滿當當,不禁從內心裡感慨苗老師能取得今天的成績真不是偶然。 諾大的教室裡,隻有白燕欽和苗婕兩個人,更準確地說整個樓層都隻有他們兩個人“秉燈”夜讀的聲音。 為了節能,到了晚上,一般教學樓裡的暖氣溫度都會降低不少,所以教室裡冰涼的讓人無法久坐。可他們兩個人此刻卻充滿了學習交談的熱情,結凍的冷空氣到了他們的腳邊也都躡手躡腳起來,深怕吹涼了這股溫熱的勁頭。 在苗婕的額外輔導下,白燕欽的成績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上課積極主動回答問題的次數也多了。但是畢竟學習是一回事,和同學特別是和楊鷺的關係還是白燕欽的一大心結,讓他依舊積鬱不已。 其實楊鷺也並沒有灑脫到哪去,這種刻意的躲避反而讓她更加難受。曾經她還能時常偷偷在教室門角或是上公共課的時候偷瞟白燕欽幾眼,還可以在自己的微博或是朋友圈轉發一點白燕欽的照片,可現在已成驚弓之鳥的她,拚命地在擦掉所有與他有關的記錄。 晚上去教室上自習是不可能的了,圖書館人員龐雜,隻有宿舍讓楊鷺感到短暫的寬心。不過即使待在宿舍,楊鷺通常也是緊拉著窗簾,好像深怕有人會從對麵的窗戶裡偷拍什麼似的。 “你不是吧?又拉著窗簾,這麼好的天!”鐘銘婷晨跑回來,從陽光明媚的自然,瞬間鉆進了蹩仄昏暗的“洞穴”。 楊鷺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去跟鐘銘婷解釋。 不過不需要楊鷺解釋什麼,鐘銘婷自然明白其中原因:“你總是這樣不行啊!憋出病來了!” “還好,窗戶開著,隻是拉著窗簾。”楊鷺的語氣毫無生氣。 “我說的當然不是房間的憋,是內心的憋。” “婷婷,我就是很害怕,我現在連網都不敢上,那些評論太可怕了!我媽昨天打電話給我,說她才從單位同事那裡看到我和白燕欽的照片,知道我夜不歸宿,都上了新聞,說我,說我把她臉都丟盡了……” “你要這樣想,那你就真輸給了網絡噴子了。而且白燕欽的經紀人不是都已經澄清過了嗎?你這樣反倒讓大家覺得就是有事!” 看楊鷺一副拎不動的樣子,鐘銘婷頗有點恨鐵不成鋼:“話說回來,就算你和白燕欽有什麼關係,也很正常啊,白燕欽就不能談戀愛了嗎?” 其實這樣的話是最讓楊鷺感到難受的,白燕欽不是不能談戀愛,但是他的身份使得他的戀愛注定不像普通人一樣,而楊鷺卻不想把私人的獨家記憶,變成一場盛大的公映。她更不會有那樣的魄力和勇氣,可以不去理睬外界的流言蜚語。 現在她已經成了公眾人物,還是一個“負麵的”公眾人物,她隻有躲得遠遠的,才不至於被動地又被白燕欽的“正極”吸引過去。 鐘銘婷也知道她的話說服力並不大,畢竟不隻是楊鷺,其他人也都對白燕欽保持了一定距離,特別是女生,可能此刻也隻有她這樣神經大條、有點“男人婆”性格的女生才無所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