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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之魂 絕筆·墨痕 4733 字 2024-03-16

近距離看梁木才發現安娜臉上的那個花紋其實並不是刺青,那應該是用某種墨水畫上去的,是一個類似於觸手或觸手狀雲彩的圖案。那條觸手從她脖子右側生長上來,從耳後繞過伸到前麵來,像是一條小蛇舔舐臉龐吐出的蛇信。   “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們說你會教我該怎麼做,讓我聽你的就好。”   安娜的中文聽起來非常別扭,她帶著相當怪異的口音,比為了拍電影而臨時學了幾句的外國演員還要別扭。   “你中文不好。”   “實際上,我完全不會。你看……”安娜湊近了些,用比較誇張的嘴型說到,“草·泥·馬。”   “……好了,我知道了。”梁木默默復述一遍,立刻就發現了她的嘴型不對。“想學嗎?”   安娜急忙搖頭:“地獄,地獄級的。我連中文的翻譯魔法都還沒學好。”   梁木暗自嘆息一聲,隻能從其他方麵找話題:“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嗎?”   “不知道。”   “今天三攝氏度。你這……”梁木看了眼她單薄的襯衫和夾克,他看著都覺得緊,不是,他看著都覺得薄。“要是不想被人認出來,我建議你還是看天氣換一下衣服。溫度低就多穿點,溫度高就少穿點。”   “三度很低嗎?跟暴風雪時相比,這最多就是個涼爽。”   “我沒經歷過暴風雪,實際上,根本沒多少人經歷過,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零下幾度和暴風雪沒區別。你要是不想被當作腦子有病,我建議你還是穿件羽絨服。”梁木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就這種。”   其實梁木也快感覺不到溫度了,他能體會到寒冷,但是卻不會感覺到寒冷。就好像洗完熱水澡後走出浴室,雖然外麵溫度很低但卻不會感覺到冷一樣,熱量自身體裡不斷湧出維持住了體溫。他現在穿衣服純粹隻是因為習慣和道德,要不是克服不了某條毫無意義的底線,他早就染個黃毛塗上紫色口紅做個美甲每天穿著死庫水加開襠褲出門,打人的時候即興表演一波食指戳太陽穴大喊“塞口泥high鐵鴨子噠!”對敵方造成極大的精神傷害以此搶到先手。   不過好在這條底線雖然沒意義,但它依然堅守在最後的崗位上,保證了大家不會看到一個變態在街上走來走去隨時可能高舉雙手大喊砸瓦魯多。   “好麻煩哦。”   “再麻煩也得做。想要變得合群,首先就要不怕麻煩。”梁木隨口說著,他正在想其他的事情。   “好吧。”安娜貌似很不情願,靠到椅背上撫摸著自己腰間的左輪,眼眸低垂看向別處。   “我想你這槍是真的,沒錯吧?”   “是。”   “你必須把這東西交給警察,我會跟你一起去。全部。”   梁木感到一陣刺人的目光,他淡定地與安娜對視,就算她將左輪的擊錘按開了也沒眨下眼。   “……你猜怎麼著。我根本不在乎這邊的什麼狗屁規則。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怎麼乾就怎麼乾。”   “你猜怎麼著。我根本不在乎你知不知道什麼規則。你犯規了,我解決你就好,我才不管你知不知道。”   梁木注意到安娜身後的人偷偷停止了談話和進食,他們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有一隻手藏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梁木可不覺得他們是準備給他來個驚喜或者是有身體上哪個地方癢。   氣氛有點劍拔弩張,就像麵試公司的員工在和麵試官討論工資。雖然安東劉孤都告訴梁木,他們麵對異界人是無敵的,但梁木從來沒感覺到無敵在哪裡,哪怕他確實打起來毫無壓力,可他依然沒覺得自己無敵。現在安娜手裡還有槍,說實話這個對梁木的威懾力比魔法還強不少。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要是某天有了超能力後就不會怕刀槍,可事實上早就根植於心的恐懼不是一個突然的轉變就能消除的,就算他真的不怕刀槍,在麵對它們的時候還是沒那麼自信。   梁木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對麵前這群異界人的威脅毫不在意。任何恐嚇都很難嚇到一個將死之人,更何況一個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人。梁木不介意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相信劉國峰察覺到他死在這裡後不要十分鐘就會沖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在場的異界人全部砍了,然後交一堆空白的檔案回去讓安東頭疼不已。   要是有可能,說不定街對麵那個市區的亞托也會越過邊界來毀滅掉這個一直觀察他的據點。像這種大家都敬而遠之的人,很難想象他會遵守什麼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定,更別說他們還互相對立了。   安娜最終還是扣上了左輪的擊錘,甩了甩頭把手放到桌上:“好吧。我想這樣的事情接下來還有很多,是嗎?”   “那恐怕遠不止如此。”梁木有點不想呆在這裡了,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準備付多少錢?”   “你平常怎麼收費?”   “說不準。一個月一萬?”   “我翻十倍給你。”   梁木原本還準備跟安娜討價還價一番才說了一個虛高的數字,然而安娜想都沒想直接給他來了個超級加倍。   “你知道一個月十萬是什麼樣的概念嗎?這一個月的錢能買二十萬包辣條,一輛手推車都堆不下這麼多。”   這十萬裡肯定不包含五險一金,不過梁木也不需要。這份工作不存在合同,不存在能使任何文件生效的環境條件,梁木現在才想到這些。這個數字高到讓他覺得不真實,他想在這整個事情裡麵找點真實的東西,然後才發覺自己幾乎處在一個滿是謊言的世界,沒有什麼靠得住。   他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店裡,向一群敵對的人尋求工作,這份工作要他去當一個敵人的老師、秘書、保鏢,從他們手裡拿一份不知來源是否合法的錢作為工資。這世界簡直瘋了!這就像一個商業間諜跑到競爭公司的招聘會裡跟總經理說:“嘿!我是你的對立公司的商業間諜!把你們公司的項目交給我,我保證讓你滿意!”   梁木記不得最後是怎麼離開俱樂部的,他隻記得和安娜一起回了吧臺,他跟酒保說了幾句,然後便走了。一個月十萬對這個社畜的沖擊力就跟任何一個男人認清奧特曼不存在這個現實一樣。   其實酒保對這個價格非常不滿意,雖然他們確實出的起這筆錢,但這不代表他願意當冤大頭。   “你最好有個理由……”   安娜瞬間掏出了腰間掛著的左輪在兩秒內清空了裡麵的子彈。櫥櫃裡放著的酒瓶炸裂六個,氣味濃烈的酒水濺了酒保一身。   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同時雙手也伸了出去,然後便感覺到手臂一涼,巨烈的疼痛緊隨其後直沖腦門。   黝黑的槍口瞄準著他的眉心,殘留的灼熱和火藥味刺激著他的神經。安娜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柄短刀,刀刃上連一滴血都沒有。這把刀的下方躺著兩隻手,切口光滑,適合拿來做醬肘子。   “你看,死亡,多麼嚇人的東西。”安娜笑瞇瞇地說,臉上沒濺到一滴血和酒,“他卻一點不怕。他才不管他要打幾個,打不打的過。他一點也不在乎。而你呢?你現在可不像他那麼淡定。你說他無知者無畏也好,說他遲鈍也好,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他的表現都與勇敢沒有差別。你行嗎?子彈可殺不了你,但你現在被我拿槍指著,樣子卻真是滑稽。”   “你壞了規矩……”   “規矩?哦,拜托……你,在這的各位,這個國家裡的每一個米德加爾德人,哪一個不是罪大惡極的罪犯?你跟我說規矩?”安娜收回了刀,左輪還在瞄準著他,裡麵沒有子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強,誰說的就是規矩。”   “……瘋女人。”   安娜冷笑一聲,收起槍離開了這裡。這個俱樂部真正的老板肯定不是那個一直在吧臺後麵忙活的酒保,這個酒保太弱了,調酒的本事也不行,他這種人隻適合在前臺當一個配角。安娜對這個幕後的人更感興趣,隻是他藏的太深了,希望這場騷亂能引起那個人注意,讓她有機會窺探一下那人的真麵目。   這地方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無論在或不在。   然而這些都跟梁木沒關係了。他餓著肚子回到事務所,看劉國峰不在立刻打開冰櫃偷吃他的藏品,還專撿貴的吃,根本沒注意到安東就在沙發上看文件。   安東震驚於這個大叔拿著零食一個背越式跳遠躺進長沙發裡從茶幾下層抽出遙控器打開電視邊吃邊看的一條龍操作,這套動作他已經熟能生巧到手和嘴都沒停,在發現安東在這裡後還帥氣地朝他擺手打個招呼然後繼續看電視。   “工作那邊怎麼樣?”安東丟下手頭的文件,他不喜歡在別人娛樂的時候乾正事。   “他們讓我帶一個才來到這裡的新人,一個月十萬。”   “那人怎麼樣?”   “一個女性,牛仔。很漂亮,很性感。嗯……怎麼說呢……”梁木把玩著遙控器,“該死,我現在滿腦子都想著和她上床!”   “嗯……”安東若有所思,“那人身體上是不是有花紋?”   “沒錯!漂亮極了!”   安東忍不住露出看樂子的笑臉:“你遇到稀有角色了,梁木。她是克拉肯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