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魂歸故土(1 / 1)

八月十二的早上六點。   程鹿洗漱完畢,沒有按照往常那樣下樓跑步,吃了兩塊麵包,留了一張紙條說自己有些事回老家一段時間。   這間屋子因為是薛寶魚上學時午休的地方,因此隔段時間就有保姆過來打掃衛生。   清晨窗外的風讓窗臺上蘭花飄動,程鹿在收衣服的同時給它澆了些水,此前在和林乙裙的交談中得知,這株蘭花是它種下的一直都養護得很好。   粉藍色的花瓣上留有幾粒露珠,他吹了口氣,將露珠吹落這才滿意的轉身進屋。   在衣櫃中清理出幾件換洗衣服,回到國內後,他還沒買幾件衣服,倒是薛寶魚送了幾套衣服,等到了崇欽再找個商場買些衣服和禮品。   背了個背包,將母親簡單的骨灰盒安置好,確保沒有安全隱患後,便出門打了個車去了虹橋機場。   抱著背包,程鹿看著車窗外的城市快速路,窗外車輛的喧囂,人流的洶湧,屬於大城市的緊迫感無孔不入。   高樓大廈互相依托著,太陽隻能在狹窄的縫隙間透進來,看不到任何一塊天空。灰蒙蒙的天氣,再配上汽車尾氣的刺鼻味道,仿佛整個城市都無比擁擠,所有人的心情都透著些許的逼窘。   一麵麵巨大的廣告牌竄現在眼前,種種紅綠交錯,仿佛所有事情都無所不在。路邊車水馬龍,短短的時間裡竟可以蝸居數百輛車。   自行車騎行人群穿行於人流之間,讓原本就擁擠不堪的街道顯得更加擁擠了。   一幢幢樓房矗立著,擠成一團,它們緊緊貼著彼此,仿佛一個巨大的堵墻,將所有的微弱光線帶入黑暗之中。   所有人看起來都很匆忙,不住地抬頭看著什麼,或用手中的電話打字,或者抱緊自己經過的小包裹,似乎每個人都在尋找著快速脫離這座城市的方法。大城市的慌亂氣息,籠罩了整個早晨。   一縷縷金色的陽光斜斜的從地平線投射來,打在程鹿的臉上有些恍惚,無論是2023,還是2008這座城市依舊在這裡,依舊繁華紙醉金迷。   車程四十分鐘,上車時就問過了,但是趕上早高峰,會拖延二十多分鐘。   程鹿的目的地是蜀地一個很不起眼的貧困縣——豐都。   豐都聽起來很像鬼門關酆都,它的的確確是酆都的來源地。   豐都位於崇欽直轄市東部,在長江的上遊,還是三峽工程腹地。   距離崇欽主城區一百二十多公裡,下轄三十多個鄉鎮街道,常住人口不過四十多萬,人煙稀少。   是國家園林縣城,自然景觀豐富,主要有豐都名山著好的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雙桂山國家森林公園,鬼王石刻,鬼國神宮等。   但經濟並不發達,甚至可以說相當貧困,一直到十年後的2017年十月,這個著名的酆都鬼城才正式脫貧。   說起豐都大家的第一印象多半是‘這是哪兒,沒聽說過,嗷!鬼城啊!’   母親就出生在此地的一個普通鄉鎮家庭中,家中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母親排行老幺,最小也最受寵愛。   在母親四歲時,父母意外去世,家中最大的大哥也才十五歲的年紀,老二讀初中,老三上小學,母親在家裡呆著。   一家四口嗷嗷待哺,大哥蘇橡楊無可奈何,便在高中輟學養家,在造紙廠乾起來學徒工,還拜了高中同學的父親為師傅,後來也不出所料,和沒有考上大學的女同學結婚生子。   造紙廠的工資不高,七七八八的福利加上嶽父的救濟,一家四口這才硬生生的挺了過來,二舅上了個不錯的師範學校,三姨和母親大不了幾歲,考上了一個大專,但是家中無力供養,便早早在縣裡找了個雙職工家庭結婚了,現在通過夫家的關係在醫院當護士。   總而言之一家子的情況都挺復雜的,程鹿大概知道這麼些消息。   由於母親隻在自己六歲時回國一次,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家一趟,還是說遠遠的看了眼渣男就走了,對此程鹿無法從自己的角度進行評價,隻能說兩人應該有過真愛。   沒一會兒,到了機場,進機場,檢票,候機。   程鹿倒是不急,慢悠悠的就好似旅遊。   這次的事情解決掉,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至於這些個陌生的親戚……   算了隨緣吧,程鹿搖了搖頭心想道,是好是壞也就接觸這麼一回。   嘟嘟~   林乙裙在手機上發來消息,問他有沒有動身,還說林母在家裡做了一些魔都街頭小巷的糕點小吃,如果沒走,就送過來就幾分鐘的路。   六點五十,程鹿看了看時間,心中不由一暖。   要是薛寶魚估計這個時間,還沒起床。   我這個孤家寡人也有人擔心了,於是回復道:“放冰箱裡吧,我回來了再嘗嘗阿姨的手藝。另外給你布置一下這段時間的任務:第一,保持自己的風格作兩幅油畫,就在我的畫室裡畫。”   他想了想,上次晚上畫重生的時候,尺寸是遵照的國際油畫尺寸標準的195*130,尺寸過大,當時用掉的顏料估計不下幾十管,剩下的也不知道夠不夠。   於是繼續打字,“要是顏料不夠就去買,我在畫室桌子的第二個抽屜裡放了些錢。第二,二十張速寫,要求用最簡單的線條清楚的表達物體,你現在最薄弱的地方就在這兒,回來要檢查的。”   點擊發送,接著大廳裡響起登機的公告,便將手機關機起身離開。   ……   頭等艙,程鹿手上拿著根鉛筆,寫速本上畫畫,拉線條。   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練習,他的手感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對於未來的道路他已經有了自己清晰的規劃,上學,畫道兩不誤。   前不久與李青瀾結下約定,一者在九月份參加美術館的畫展,二者在明年六十周年的背景下參加全國美術展得到一枚銅獎便有了進入pace的機會。   美術館的畫展與全美展的含金量可謂是天差地別,前者隻是魔都這一個地區組織的,而全美展則是由國字頭單位牽頭,是國內最大,最隆重,規格最高的美術展之一,別說銅獎,便是能參展的人都是國內藝術界金字塔上層的一批人。   不過程鹿的起點不同,他本身就是實力頂尖的油畫家,距離大師雖然差些,但在有靈感的加持下,也能作出像重生那般的畫作。   “短時間難以突破,水磨工夫磨個幾年,都不一定能達到那個高度,不過好在有天賦傍身,無非就是日積月累的事情。”   程鹿開始梳理從回國後的收獲,大寫意的精神種子,文房四寶的製作方法,還有林乙裙那幅有關於親情的那副畫。   這一次就畫國畫吧,他打定決心在這段時間將那日在畫境加持下的雪梅圖在現實中也畫出來。   “大寫意,融情入畫兩者有相似之處。”   想到這裡程鹿閉上眼,敏銳的感知力在心中散開,一滴墨水般的種子在心田中漂浮著,其中承載著那日在畫境中領悟到的一絲大寫意精髓。   他開始一一解析,徹底敞開心靈的懷抱,試圖和這枚種子達到一種同步,或者說是共鳴。   無人在意的角落裡,一個男孩輕閉雙眼,頭等艙中的冷氣彌漫,但男孩的麵紅耳赤,額頭細膩的皮膚上沁出絲絲細密的汗,無數感悟在心中閃過。   ……   遙遠的崇欽豐都縣下的一個大隊,紅旗大隊廟皇村。   這座坐落在山下的小村莊,被山間的薄霧籠罩著,山澗中清澈的山泉水嘩啦啦的流淌,發出玉器碰撞般的聲音流入村旁一灘湖泊中,湖水猶如沸騰,絲狀的水汽升騰而起,如夢如幻。   金燦燦的陽光在山頭上刺破薄霧,讓這座上村莊宛若仙境。   放牛的老人走在湖堤上,悠閑自得。   村口的一戶人家,正在起早做早飯,煙囪中的青煙又匯入半空中的霧氣當中。   湖邊延伸出一個細長的石板,清冽的湖水浸沒大半,上麵蹲著一個穿著黑色體恤的年輕女孩兒,棒槌在少女紅白的手掌中顯得遊刃有餘。   “啪啪啪!”   棒槌和衣服碰撞發出低沉的聲音,在周邊回蕩猶如湖水的漣漪,一直飄到山頂的那破舊的道觀。   放牛的老人路過,笑嗬嗬的在不遠處摸了摸胡子,“可念啊,又給弟弟妹妹們洗衣服呢?”   “昂!”   蘇可念沒有回頭,低頭繼續著自己事,洗衣服還是小事,回家了她還要做飯,今日母親不在村裡,去了鎮上趕集。   父親去鎮子那家建廠快四十年的老舊造紙廠上班了,那裡的造紙廠曾經以造出的紙張堅韌有型,質量上乘在川渝地區聞名,後來到了新世紀,造紙工藝改進,變得更快,集成化更高。還在使用老一套工藝的造紙廠,自然而然被時代的車輪碾壓著向前,但好在有著一些附近學校的訂單,因而沒有倒閉。   蘇可念對此不是很在意,這些老古董既然發揮不出作用了,被時代的拋棄起也很正常,隻是今年上大學的她有些擔心自己的學費,父親這邊能不能拿得出來。   隨著氣溫的升高,陽光漸漸灼熱起來,村子四周的霧氣也漸漸散開了一些。   由於兩麵環山,廟皇村的氣溫饒是在夏天都隻有20度左右,實在是避暑的好地方,不然二叔家和三姨家裡的孩子也不會回這裡來玩了。   想到二叔和三姨家的孩子,蘇可念白凈的小臉浮現一抹陰霾,臉色變了變,又最終無可奈何的嘆了聲氣,俯身將石板上的衣服散了三遍水,便提著膩子桶回家而去。   路上碰到幾個村裡的發小,揮手打了個招呼,對麵的女生則笑意盈盈說:“可念,過段時間七月半,我們一起去山上的道觀祈福呀!”   男孩兒則憨厚的摳了摳後腦勺,眼神躲閃著不敢直視。   “好,到時候一起。”   蘇可念點了點頭,   對男生們的視線,她並不在意。   自己從小便是在長輩們復雜的眼神下長大,原因無他,隻因為自己生得太像那個隻出現在傳說中的小姨。   一對桃花黑眸,瓊鼻恰到好處的微挺,溫婉的同時又增添一絲英氣,如墨的長發盤了個發髻在腦後。皮膚如牛奶般白膩,嬌軀嬌小,玲瓏飽滿,一米六八的身高恰到好處的美。   告別發小們,回到院子,弟弟妹妹還在睡覺。   二叔家的是一個姑娘,今年才上初中,不過讓蘇可念很是不喜,因為不姓蘇。   三姨家是個男孩,性格不太好,屬於是調皮搗蛋在學校翻墻上網,欺負同學的那種。   這兩人又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令少女十分頭疼。   視線在院子裡掃視,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要離開這裡,去遙遠的大城市上大學了,倒有些不舍。   家中的院落在初中時,在魔都當校長的二叔撥款回來,進行過一次修繕,與以往比起來更加的光亮大氣,呈現出中式庭院的風格,雖說遠遠不如,但也有了一絲雛形。   墻角處一株梅樹安靜的佇立著,那是小姨曾經栽種,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年了,梅樹這種植物每年大概生長50公分,可這株梅樹經過二十年的生長,居然連五米都不到。   也不知是品種的問題還是真像父親所說的那樣,隻因人而生。   誰知道呢……   炒菜做飯,花了半小時,蘇可念才將偷懶的二人叫醒起來吃飯。   今天周五,明後兩天放假。   “乾嘛!蘇可念你要死啊!”   二叔家的姑娘一頭亂糟糟的短發蜷縮在墻角,睡姿極其不雅,陡然被掀開被子,小嘴發出了尖銳的爆鳴,小姑娘正值發育,嗓音不太穩定。   “吃飯。”   蘇可念不理她,繼續朝著另一個房間走去,拍門。   ……   吃完飯後,蘇可念按照慣例清理床鋪。   發現父親的枕頭下藏著一枚手機,外形就是十年前的老手機。   “好老的手機。”蘇可念正要放到一旁。   忽然屏幕亮了起來,一則短信印入眼簾。   良久,蘇可念愣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少女的心中猶如翻滾起滔天巨浪,臉色一白,隨即拿著手機往外跑去。   “這家夥乾嘛呢?急急忙忙的!”   飯桌上,小姑娘嘀咕一句。   身邊的年輕男孩則撇了撇嘴,說:“小唯,哥哥我今天去上網,借我二十塊錢怎麼樣?”   “不借,你什麼時候還過,本來看你是鄉下人沒錢,我還懶得讓你還,你還得寸進尺來了。”小姑娘叉著腰,一臉鄙夷的看著眼前的男孩說道。   “哎呀,小唯你最好了,哥回來給你帶冰激淩怎麼樣!光是跑腿費都不止二十了?”   男孩笑嘻嘻的摟著妹妹的肩膀,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談到吃的,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滾,你是誰哥!你最好給我快點回來,不然我報大伯去!”   說著從荷包裡取出二十塊錢,依依不舍伸出去。   ……   蘇可念已經坐上去鎮上的麻木,下車時匆匆付了三塊錢。   在造紙廠找到父親蘇橡楊,他在調整廠裡的設備,幾十年的工作,他早已經學會很多的修理技巧,看到女兒急匆匆的跑來,蘇橡楊臉色有些疑惑,“可念你怎麼來了?”   “爸,伱看看你手機上的消息。”蘇可念將手機遞給父親。   “我看看。”蘇橡楊看到小妹這部上大學時用獎學金買給自己的手機,抿了抿嘴,這部手機隻存了小妹一人的聯係方式。   視線匯聚在狹小的屏幕上,刺眼的信息令蘇橡楊猛得身子一顫,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在這一刻竟然眼眶通紅,下一刻就泣不成聲:“怎麼會……怎…怎麼可能,小妹的身體明明……”   周圍的員工此時也疑惑的投來視線,“老蘇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看樣子應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蘇橡楊握緊手中的手機,擦去眼淚,澀聲對女兒說道,“可念你下午去車站把……小姨和弟弟接回來,在鎮上叫個車子。”   “好。”蘇可念看到父親眼中的淚水,她有些猝不及防,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小姨,她自然沒有什麼感情,但親人的逝去,旁人的哀傷感染下,也會令她情緒失落沮喪。   但小姨可以說是父親從小養大的,難免情緒失控,情有可原。   蘇可念頓在原地,心想,“居然還有一個弟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小姨長的很像?很像的話豈不是和我也像?”   ……   時間一閃而過,一家人在沉重的氛圍之下吃完了午飯,父親打了電話通知了二叔和三姨,還有幾個很久沒有來往的親戚以及村裡抬重的長輩,大意就是,小妹走了,說是商量一下怎麼辦。   家中的幾個親戚表示會盡快趕到,同時讓蘇橡楊不要太心痛了。   二叔在魔都,說是在開會,有什麼事情晚上說。   三姨則在家中打麻將,聽到消息,過了半晌才點頭說知道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家中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幾個年輕的小孩兒有些不知所措。   母親也悄悄的抹眼淚,她還記得那個小姑娘扛著比自己還高的鋤頭,在院子的墻角種樹,她手背擦汗,靠著墻笑嗬嗬的說不要自己幫忙。   沒想到物是人非,人去樹猶在,當真是世事無常。   “蜀葵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蘇可念看到母親在那邊問。   “請道士把……”蘇橡楊哽咽了一下,繼續說:“請道士把蜀葵的魂招回來,在村裡辦幾桌酒席,唱唱戲。”   “得不少錢吧?”母親問,聽到她的話,蘇可念默然了。   “再看吧,等二弟和三妹回來了再說吧。”蘇橡楊皺著眉,沒有多說什麼,低頭喝酒抽煙。   中午,父親叫了鄰村拉貨的麵包車,帶著三個小孩兒去了豐都縣汽車站。   車上,搖搖晃晃,去縣裡的路不平整,除了蘇可念早已習慣之外,小姑娘擰著眉一臉怨氣,一邊的男孩則攢著手中的二十塊錢看著窗外。   ……   崇欽某個大型的商場,程鹿在其中進行了大采購,茅臺,衣服,鞋子,化妝品之類。   大舅一家對母親最好,這是母親在時曾多次提到的,程鹿如今有得是錢,自然不會吝嗇這點東西,兩箱茅臺,國際大牌的化妝品四套,衣服鞋子零食若乾。   零零散散的用了大幾千吧,除開茅臺,其他值不上多少錢。   在廣場樓下叫了一個直達廟皇村的黑車,司機是那邊的人。   之所以沒叫出租車,主要是沒有出租車到那裡,說是在山裡麵不願意去。   “小帥哥外地人走親戚啊?”   司機在那邊問,他是個眼睛小的微胖中年男人,麵相和煦,程鹿沒感知到什麼惡意,才放心的上車了,這年頭殺人越貨,搶劫的事還多得很,特別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小鄉村裡。   先前,他站在廣場樓下提著一大堆東西,就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女人走來問。   “叮咚,您有新的消息。”   程鹿隨口應付司機的問題,打開手機查看起來,然後說:“待會在汽車站停會兒,有人在等我。”   “行!”   另一邊,蘇可念帶了個遮陽帽,下午縣裡的天氣有些炎熱,再加上汽車站是露天的,沒有休息的棚子,三人就這麼站在太陽底下硬曬。   “好熱啊!你說那什麼小姨的孩子怎麼還沒到?我還和兄弟約好了去網吧上網呢!真他媽煩人。”   叫楊自豪的男孩,不耐煩的看著遠處的網吧一條街,有些心癢癢。   “好熱啊,我要吃冰激淩。”叫周伊的小姑娘厭惡的看著頭頂的太陽,附和道。   “不知道,等著吧。”   蘇可念知道這二人對小姨沒有什麼感情可言,自然是能從話語間聽出不耐。   但這樣若是讓那個弟弟看到,豈不是傷了人家的心?   唉!   世事艱難。   “哎蘇可念是你們啊,你們也去市裡玩啊?”   一輛老舊的桑塔納,下來幾個年輕男生女生。   這些人都是她的高中同學,在縣裡居住,家境挺好的,經常來往縣裡和市裡。   “可念看看我今天剛買的護膚品!百雀羚的大牌子,一百多呢!是我男朋友買的。”一個打扮妖艷的女生笑嘻嘻的跑過來,炫耀道。   “可念。”一個打扮時尚,穿著耐克衣服痘痘臉男生走來打了個招呼。   蘇可念撇過頭懶得搭理他們,這個男生在高考結束之後向自己告白,但自己拒絕了。   妖艷女生笑嘻嘻的摟著男生,一臉幸福的說,“可念的皮膚這麼好,可別用什麼大寶了,我聽人家專櫃的美女說這樣皮膚容易出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百雀羚它們家可是國際大牌,可好用了。對了這是我們還在市裡買的奶茶是冰的,你喝過嗎?這杯送給你好了。”   女生話裡話間的炫耀之意,溢於言表。   “我靠!灣灣那邊的珍珠奶茶,姐給我喝吧。”李自豪咽了咽口水,這可是縣裡喝不到的東西。   “咯咯,可念,你弟弟可真可愛,諾,姐姐給你。”   女生笑嘻嘻的說。   蘇可念厲聲道:“李自豪你想乾什麼?誰讓你隨便拿人家東西的?”   “你管我啊,真是的,你又不是我親姐。”李自豪撇了撇嘴,並不將蘇可念放在眼中,說著就伸手將冰涼的奶茶接了過來,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後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大夏天的喝一口冰奶茶可太舒服了。   周伊哼了一聲,隨之咽了口口水,心道李自豪這個鄉巴佬就是沒見過世麵,奶茶而已搞得誰很稀罕一樣。   還有眼前這個和站街女差不多的女人,真low,還百雀羚大牌子。   那痘痘臉男生緊緊看著蘇可念企圖在她的身上找到什麼後悔的神情,顯然他失望了,不死心的說道,“可念,你們還回去不,我們把你帶回去吧?”   接著手中的鑰匙搖了搖,“前不久剛拿到駕照,我開我爸的車來的,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   蘇可念剛要說,接著就看到一輛嶄新的大眾小轎車駛來,那邊按喇叭。   車窗搖下來,一個唇紅齒白,英俊瀟灑的少年人伸出頭喊,“誰是蘇可念?上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