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兩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住宿的旅館,簡單吃過晚飯後,已經很晚了,呂陽初被李儒墨吊著胃口,一肚子疑問,也沒覺得多困,拉著李儒墨講他那個故事。他感覺到,李儒墨的那個故事裡一定會回答他的那些疑問。雖然他不知道緣何會有這種感覺,可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有些人相識多年,卻形同陌路,而有些人,不需過多言語便已了然於胸。要不為什麼世人總說——緣,妙不可言呢。 在這一路上,李儒墨其實也一直在思考,這個所謂的故事應該從哪裡開始講,怎麼講,講哪些,畢竟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故事。 “還是說一個前提。”李儒墨整理了思緒開始說道:“這世上的疾病千千萬,即便把現存的所有醫書加起來,也不能囊括所有的疾病,這一點您認可吧?” “這是當然,世人對疾病的探索是沒有盡頭的。” “我要說的這種病有點像侏儒癥或者像石骨癥?用通俗的話講,就是患有這種病的人從生下來,骨骼的生長就異常緩慢,直至後來關節完全閉合,不再生長。但是器官還是正常在長,器官一直在長,但裝器官空間就那麼大,這就使得臟器之間相互擠壓,器官發育得越快,壓迫就越強。一般不知情的大夫,會把它當先天不足來治療,結果就是補得越多,小孩夭折得就越早。”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這樣一位病人?” “不,他不是主角,主角是兩位老人。其中一位老人是一名道士,替人占卜算命,堪輿風水為生,另外一位老人是一名僧人,是一座不知名寺廟的主持。” “一僧一道。”呂陽初心中已經了然。 “道士風塵仆仆地趕到寺廟,向這位主持說明了來意——請求他救一個孩子。自古以來,佛教和道教一直就不對付。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向方丈隱瞞他道士的身份。沒想到這位方丈並沒有介意他的身份,而且讓他把病人帶過來。方丈見到這個孩子後,隻是嘆息,他恐怕是有心無力了。醫治這種怪病需要徹底地脫胎換骨,不僅需要醫治者對周身骨骼器官了然於胸,還需要借助一種特殊功法。為了方便理解,我姑且就叫它氣功吧。醫治的時候,需要用氣功將周身關節全部卸下來,之後配以藥浴,如此周而復始,直到關節適應了這種狀態,開始恢復生長,然後佐以固本培元,增肌生骨的的藥物。” 呂陽初看著若有所憶的李儒墨嘆道:“這個過程很漫長吧?” 李儒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這個前提當然是能治,主持說他有心無力是實話,他自己親身經歷過那個過程,把這個方法繼承了下來。可他當時年歲已高,即便想治,也沒那個心力。他有幾位弟子,但是悟性不同,有人習得醫術,有人傳承了功法,能將兩者融會貫通的卻是一個都沒有。這種病在施治的時候稍有不慎,輕則終身殘疾,重則當場斃命。雖說生死有命,但誰願意背著這樣的業障一輩子呢?” “你既然說了這個故事,那應該還是有辦法的吧?” “對,方丈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覺得這個方法太殘忍了。對患病的幼兒殘忍,對施治的人也殘忍。那個方法說起來也沒啥玄乎的,就是萬一不會那個功法,那就不用。但有沒有人被這樣治好過,治完之後是什麼樣,沒人知道。” 李儒墨怔怔地看著一麵空白的墻,緩緩開口繼續說:“這不是在小鼠身上做實驗,失敗了就失敗了。他要實驗的對象,是他的至親,這個過程中,一旦有疏忽,就等於是他自己親手……”李儒墨說到此處時,緊閉著眼,咬住了顫抖的下唇,頓了一會兒,然後又長舒了口氣繼續說:“更何況,即便僥幸成了,會不會留下後遺癥,會不會是終身殘疾,誰也不能預料。” 呂陽初沒有接話,他當然知道,醫者不能自醫,即便是再理智的醫生,麵對自己至親,也無法做到對其他人那樣客觀冷靜,更何況,那一刀決定生死。 “做了決定之後,還有一個難題擺在道士的麵前,他隻是粗懂醫術,做不到像方丈說的那樣對身體的骨骼關節了如指掌。他想到了一個笨辦法,在他自己身上嘗試,還好方丈及時發現並製止了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老人的骨骼關節跟幼兒差異是很大的,別說身上的關節了,就是崴下腳,可能都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方丈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在苦思冥想了幾天之後,他想到了另一個方法。他用年輕時學到的機關術用木頭還原了人體骨骼的形狀,然後在方丈的指導下不斷進行修正,直至與小孩的身體相差無幾,以此來反復演練整個過程。所幸,上天垂憐,沒有讓他的努力白費,小孩子在治療之後幾乎與常人無異。山中日月長,這一僧一道成了摯友,時有書信往來。這個孩子,也與寺裡的僧人結下了緣。方丈在圓寂前,給道士寄了最後一封書信,道士收到書信後,把二人之間所有的往來書信,還有跟這件事有關的文字圖稿一把火燒了。這個故事也就畫上了句號。” 看著李儒墨一副追憶的神情,想到今天白天的遭遇,以及李儒墨那隻明顯存在神經錯位的左手,答案不言而喻。呂陽初也感慨道:“雖然我不知道那封信裡寫了什麼,但我可以理解,那位方丈為什麼要將那個醫治方法銷毀。這世間也許還會出現那樣的患兒,卻再也難有那位道士一般的人物了。這孩子雖然心智不俗,但筋骨受損,學不了道士那一門技藝。後人即便是知道有這個方法,也無法復製那次成功。” “有道理。” “時候不早了,休息吧。回去要準備考試了吧?” “嗯,快了。” “好好考,考完了如果有時間來家裡吃飯。”接著呂陽初又補充道:“和同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