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1 / 1)

明月道心 一紙妄語 8749 字 2024-03-16

到了醫務室時,有兩個男生也在看病,李儒墨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隔壁製藥班的,一個人掛著點滴,另一個人在旁邊陪著。掛著點滴的留著長發,模樣有些萎靡,正在聊著天。   校醫在給胖子處理傷口,好在沒有大礙,敷上藥過幾天就好了。大夥鬆了口氣,在外麵椅子坐著,等著校醫上藥。   “我聽說他是變態”那個長發男壓著聲音說,李儒墨坐的地方不算遠,就聽著他繼續說:“就是因為這事,鬧得老婆孩子全跑了,孤家寡人一個,性格能不變態嘛。”   “你這麼一說還真像,成天板著張臉,跟誰都欠他八百萬似的。”旁邊的男生應和道。   “可不嘛,聽說他來學校教書,就是因為喜歡年輕的男生,而且朱學聰還看到,他還把男學生灌醉了帶回了家,那個男他還認識呢,就我們係的。”   “握草!真的?”   “他親眼看到的,那還有假?。”   “這姓呂的看著一本正經的,真想不到,玩兒得這麼花,以後咱們得離他遠點兒。”   聽到“姓呂的”三個字,李儒墨心裡咯噔一下,加上他說帶著一個喝醉的男學生回家,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呂陽初。瞬間怒從心來,站起身麵冷如霜地質問道:“你說的呂老師叫什麼?”   “你誰啊?”長發男一臉沒好氣地問。   “我再問你一遍,他叫什麼!”李儒墨咬牙切齒,額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許是被李儒墨的樣子嚇到了,旁邊的男生怯懦地說了一聲:“呂……呂陽初。”   “啪!”李儒墨一拳重重地揮出,長發男反應挺快,躲過了這一拳,但是旁邊掛點滴的架子應聲倒地。李儒墨幾個室友聽到動靜圍了過來。   “你們乾什麼!這是醫務室!要打架給我滾出去!”校醫聽到動靜趕忙跑了出來。   李儒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扶起點滴架的同時咬牙切齒地說:“這些話是朱學聰跟你說的還是你編的?”   “朱……朱學聰說的,他說他親眼看到的。”長發男情魂未定,說話有些結巴。   “回頭收拾你!”惡狠狠丟下這句話之後,李儒墨走出了醫務室,其他幾人沒注意到這兩人的對話,隻看到李儒墨質問了幾句就大打出手,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田輝當機立斷,讓誠哥留在這裡照看胖子,其他人跟了上去。   朱學聰他們是認識的,製藥班的體育委員,係裡麵搞體育比賽的時候有過一些交集,平時也會跟韋少他們約籃球。一路上他們幾個都在問李儒墨是怎麼回事,李儒墨隻說了句:“等下你們都待在門口,誰都別進去。”雖然憤怒,但是他還是保持了基本的思考,如果打群架,重則開除,輕則記大過一次,他不願意兄弟們跟著冒險。   “要打架是嗎?老子慫過嗎?朱學聰是吧?老子今天非得揍得他滿地找牙!”雖然沒弄清來由,但是韋少知道肯定是要去找朱學聰算賬。韋少的話一下子把大家的熱血激了起來,紛紛應和。   “大師,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別管,別問。回頭老師問起來,就說什麼都不知道,去湊熱鬧的。”   “靠!你當我們哥幾個是什麼人!”   “總之,你們就看著,別進去,聽到沒有!”   幾人風風火火地闖進朱學聰的宿舍時,他正趴在電腦前打遊戲,見李儒墨兇神惡煞地沖自己走過來,他有點摸不著頭腦,李儒墨也沒囉嗦,說:“你給我出來。”   “哪裡來的傻x?吃錯藥了吧!”   李儒墨強忍怒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造謠說呂老師壞話的是不是你?”   “什麼造謠,本來就是。”朱學聰甩開李儒墨的手,尖聲說道,聲音讓人生厭:“哦!我想起來了,帶回去的那個人就是你吧?是不是把你搞舒服了?你們——”   李儒墨雙眼都快冒出火來了,不等他繼續說,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心窩,朱學聰疼得齜牙咧嘴,抓起椅子就要劈過來,李儒墨也抓過一把椅子,險險擋下。李儒墨本以為一拳打中他的心窩,足以讓他疼得站不起身來,或者失去反抗,可是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傷害。見二人扭打起來,兩邊的室友也紛紛加入了進來。隨著另外一個宿舍的加入,李儒墨幾人被逼到了墻角,身上也各有掛彩,所幸宿管及時叫來學校的負責人,才平息了鬧劇。   晚上,輔導員也趕了過來,見幾人都帶著傷,帶著幾人到醫務室處理了一下便已到淩晨,隻是說讓他們先回去休息,秋後算賬。   作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事後,李儒墨第一個被叫到了費導辦公室。費導麵沉如鐵,看著李儒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儒墨的家庭條件他是清楚的,也多少知道一些他性格,他一開始他都不相信這件事是他最先挑起來的。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當晚他雖然生氣,但是看到一個個都受了傷,又是淩晨兩三點了,所以沒有發作。   “你知道打群架是什麼後果嗎?”   “知道。”   “知道,你還有臉說知道!”   “我本來想一個人出手,不讓他們插手的。可是……”   費導猛一拍桌子:“覺得你很能是吧?”   “要是換做您,您也會打。”   “嘿!還犟嘴!”費導氣得跳腳,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心想,我還治不了你了,說:“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把你領回去!”說著便拿起了電話,一般到這裡,下馬威的作用就應該起到了,已經可以想象他涕淚橫流,求自己不要打電話,不要開除自己的畫麵了,可是李儒墨卻站在那紋絲不動。   費導見此反應,索性不裝了:“你真的不怕?”   “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我父母也是明辨是非的父母。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我的。”   “那你為什麼打他?”   聽費導的語氣軟了下來,李儒墨也鬆了口氣,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他明白,隻有堅持咬死他不是因為個人恩怨,而是為了學校老師的形象,學校是不會從嚴處理的。   “他在學校造謠。”   “造誰的謠?”   “他說呂老師是同性戀,還把學生灌醉了帶回家,還有一些更臟的,我怕臟了您的耳朵。”   “豈有此理!”費導猛地一拍桌子。他真想不到,這樣惡毒的謠言會是一個學生造出來的:“他說的是呂教授?”   “對。”   呂陽初他是熟悉的,畢竟共事了不少年。雖然呂陽初平時獨來獨往,他們私交不深,但是歷屆學生對他評價極佳,不僅教學有方,人品也沒話說。心想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製藥班那個小癟三,竟能讓他編出這麼荒誕惡毒的謠言來。   “這隻是你一個人說的,學校肯定還要多方取證,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可以給你爭取一下。”   “謝謝導。”   “我是說如果!再說了,決定權又不在我,說不定還是要給你記個大過也不一定!。”   “您在學校德高望重,我相信您。”   “你少給我戴高帽!對了,你第二學期怎麼都沒及格啊?我可記得你上一個學期還拿了這一科的獎學金呢?”   李儒墨尷尬得雙腳摳地,他還以為輔導員不知道這事呢,李儒墨硬著頭皮,臉紅到了脖子上。支支吾吾地說:“這……那個……考試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再說補考不是一次性過了嘛。”   “滾吧,以後別再給我惹事了啊!”費導嗔笑道。   “好嘞~”   這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朱學聰一開始有些嘴硬,可是有同學和室友的各方佐證,他便說出了因為呂老師嚴厲批評了他實驗課上因玩鬧差點傷到同學,於是對他心生怨恨。說來也巧,那一次呂陽初背喝醉的李儒墨回去時,正好被他碰見,又加上他自己打聽到的一些東西,添油加醋,於是就有了這些謠言。   李儒墨知道,謠言的可怕,並不僅僅在於謠言本身對受害人會有多少傷害,也不限於謠言有多少可信度,還在於它能夠滿足人多少的獵奇心理。越是離譜的謠言,越是容易不攻自破,但是傳謠者不會去關注事情的真相,因為真相與他們無關,他們關注的往往是謠言本身是否可以成為他們的談資,成為他們炫耀的資本,它會從一個人的惡行,演變成千萬人推波助瀾的暴行,我們可以去懲罰造謠的人,可是這千千萬萬的傳謠者對受害人的迫害又能如何去追究呢?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他慶幸自己在謠言剛剛萌芽的時候以雷霆手段及時製止,造謠者和傳謠者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費導也信守諾言,最後給了他們一個口頭警告這樣不痛不癢的處分。作為受害者,呂陽初自然也知曉了來龍去脈,隻是眾人沒料到,他替朱學聰求了情,讓他免去了開除處分,記了過,留校察看。李儒墨對此倒沒感到意外。   朱學聰受了輪番批評教育後他才知道,他的行為如果呂陽初追究起來,足以構成犯罪,呂陽初卻反倒來替他求情,才使得他免了開除的處罰。他感激涕零,說是要賠禮道歉,被李儒墨一口回絕,骨子裡的高傲,讓他覺得多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大師,剛剛呂老師打電話說要請我們吃飯,去不去?”剛拒絕了朱學聰的飯局,田輝卻接到了呂老師的電話。   “去呀!有免費大餐,不去我傻呀!”   “剛剛誰說‘一副小人姿態,思之令人作嘔’來著?”田輝學著李儒墨剛剛拒絕朱學聰的語氣說。   “那個渣滓請我,我當然不會去,呂老師請我,那怎麼能一樣呢?”   “你怎麼知道他那個垃圾不會去?”   “你忘了我的外號了?”李儒墨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笑著說。   “切!故作高深!”田輝翻了個白眼。   “走咯,叫上胖子他們,吃大餐去咯!嘻嘻!”   “他還沒說什麼時候呢!”   “你問唄,我去喊胖子他們。”   果然,晚上七點,呂陽初便在飯店等著了,朱學聰也不出意外地沒有出現。呂陽初先是關心了一下幾人的傷勢,又以茶代酒謝過眾人。呂陽初不善找話題,平時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即便今天也不例外,大家有些放不開,一個個正襟危坐,一言不發地吃飯。   “呂老師,您平時請客都是管飯不管酒的嗎?我可看到了,您家裡不少好酒呢,不是舍不得吧?”   呂陽初淡定地說:“你們還是學生,喝什麼酒?況且還帶著傷呢。”   “這點兒皮外傷算什麼呀,您看,早就好了。我們今天就是想喝點酒,您請還是不請?”   “這……”呂陽初還是猶豫了一下,卻隻聽李儒墨大喊:“服務員,過來一下!給我們拿瓶XXXX,哦不,兩瓶,兩瓶XXXX”   酒上到桌上,李儒墨忙著給大家分酒倒酒,田輝也是人精了,知道李儒墨這是不想讓大家冷場,於是跟著張羅起來。酒倒好後,田輝剛要敬酒,李儒墨攔了一下,嘴裡喊著:“我先來我先來!我來開個頭,雖然咱們都認識呂老師,但老師估計還認不全咱們呢。我有個提議,咱們挨個敬酒,說自己一個特點,酒過三巡之後,看呂老師是不是都能記住咱們,都記住了,我自罰三杯,如果沒記住,呂老師和那個沒被記住的人喝三杯,怎麼樣?”   “這樣,我先來開個頭,我是李儒墨,這門課考了順數第一和倒數第一名的人。我先敬您一個。”李儒墨不等眾人開口,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大師,你這是作弊,這也能叫特點嗎?”胖子笑道。   “怎麼不叫特點,隻有胖才叫特點嗎?”李儒墨的一句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哼!那我也作弊,我最胖,所以他們都叫我胖子。您也可以叫我胖子。”胖子天生自帶喜劇細胞,也引得大家一陣笑聲。   “我叫田輝,灰機灰灰灰”說著手上還比劃著翅膀的樣子。眾人又樂。   “他們管我叫韋少,可能是因為我什麼都不會吧。全靠他們教我。”韋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您可以叫我小韋。”   “那你不得先敬敬我們這些衣食父母嗎?小韋韋。”李儒墨打趣道。   “去你的!看我一會兒不灌死你!”   “我沒什麼特點,學習也不好,長得也沒什麼特點,我最大的夢想是賺大錢,成為億萬富翁,他們都管我叫財神。”   “我叫許鈺誠,我不像……像他們那麼會講話,我敬您!”   望著這一群孩子青春朝氣的模樣,呂陽初也回憶起了年輕時的歲月,內心不免有些感懷。   酒喝開了,大家的顧忌就少了起來,這時李儒墨偷偷趴在田輝耳邊說:“你不是懷疑呂老師臉是人皮麵具嗎?一會兒我們假裝過去敬酒,然後一人一邊,捏住他的臉,兩人一起,用力一扯,是麵具肯定就掉下來了。”   “這樣不好吧,萬一他生氣了呢?”   “今天他高興,不會生氣的。要真的生氣了,我兜著呢。”   “你確定他這叫高興?”田輝看著呂老師的臉,沒看出來半點的高興,喝了酒臉色也絲毫沒變。倒是越看越覺得不像一個正常人的臉。   “一會兒你看我指揮,我數三二一,同時動手。”   “你發誓,你不是在玩兒我?”田輝將信將疑。   “我發誓。”   “整!”俗話說酒壯慫人膽,聽到李儒墨信誓旦旦,又知道李儒墨做事不會太沒分寸,田輝也沒有了顧慮。   於是二人真就假裝湊過去敬酒,一人一邊,挨著呂陽初。呂陽初端起酒杯,剛準備喝,李儒墨給田輝使了個眼神,口裡默數“3,2,1!”   “哎呦!”呂陽初吃痛,喊了出來,酒杯都掉到了地上。   李儒墨見狀,趕忙溜回座位上,田輝一看,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心想,剛剛不是還說出了事他兜著嗎,他卻先溜了,自己座位挨著呂老師,溜哪裡去嘛!   “這……那個……是……是這樣的,”田輝本想把他們倆的“密謀”說出來的,可是要說人家的臉像麵具,多少有點不尊重人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口。   “李儒墨,你說!”平白被兩個人扯了臉皮,呂陽初說不生氣是假的。   李儒墨撓了撓頭,不敢去看呂陽初:“是這樣的,我們看您的臉有點奇怪,骨相和麵相不符,就猜您這張臉是不是人皮麵具,所以就……就試了一下。”   “還有呢?”   “這不是猜錯了嘛。”李儒墨不好意思地偷偷別過臉去偷樂。   “你還好意思笑!下這麼重的手。”   “本來嘛,人有喜怒哀樂,整天板著,也難怪別人會懷疑咯。”   “我的臉一直是這樣。不行嗎?”   “麵癱?”   “我看你是又皮癢了吧!”   “結疤的地方還真有點兒。”   呂陽初一時語塞,沒想到一把年紀,被一個小屁孩給戲耍了,礙於身份還不好真拿他生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喝了一口茶,對著李儒墨“哼”了一聲。不過想著跟幾個孩子也沒必要真計較,此事就翻篇了。眾人繼續吃喝。   眾人看到呂陽初吃癟後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禁憋笑,反倒也覺著這樣子的呂陽初才更接地氣,於是借這話題,又敬了他一輪。席間的氛圍也輕鬆多了。   酒足飯飽,進入了最後的環節,呂陽初認人,許是從這幫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未有的輕鬆,他的語氣也輕快了些:“你是胖子蕭遠山,你是田輝,你是小韋韋偲哲,你是阮介平,你是許鈺誠,我說得沒錯吧!”   眾人驚嘆,呂陽初好記性,不僅記得一點不差,介紹的順序都沒亂,幾人原本擔心自己全名不好記,故意沒說全名,沒想到他能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人的全名。   “心服口服,我乾了!”李儒墨也沒墨跡,一口一杯。   “你慢點喝!”呂陽初擔心道。   “沒事兒!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這才哪到哪啊。”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眾人一片拍手叫好,也隨著乾了杯中的酒,   李儒墨嘴上逞強,走起來路來,已有點飄飄然了,田輝和胖子一人一邊扶著,走出飯店門口的時候,李儒墨扭頭問呂陽初:“您今天高興嗎?”   呂陽初表情如舊,嗔道:“高興個屁!。”   眾人忍俊不禁,反倒是李儒墨當做沒聽見:“我們也高興。走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駕駕!”說罷還拍了拍兩邊的“座駕”。田輝和胖子一臉黑線,要不是看他喝高了,真想把他一腳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