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不利，偷雞不成蝕把米。藍欣洗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忍著疼刮好土豆，女兒快要放學了，最近她很容易餓。都說春天是孩子生長期，玉兒的生長期卻在秋天，最近像是喂不飽的小豬，進門就嚷餓。 　　土豆是婆家送來的，集市上賣剩的小土豆不容易切，在菜板上滾來滾去，讓她心煩意亂。吳勇什麼來路，從車間直接調到辦公室，是培養第三梯隊，還是安插心腹。過去從學校畢業，首先要熟悉基層工作，每個崗位都乾遍了，才有資格坐辦公室。 　　她想這個小插曲，也不完全是壞事，起碼自己有了喘息的空檔，都滿意還好意逼自己嗎？應該不會了。 　　噝，她吸了一口涼氣，把燙傷的手伸到水龍頭下，清涼的水減輕了疼。 　　“媽。餓死了。”玉兒揉著肚子進了廚房。 　　“馬上就好。” 　　滋啦，藍欣把土豆倒進油鍋煎炸，這樣做出來土豆表麵粘特別香。這手藝是姥姥傳給她的，她說這菜扛餓養人。 　　“餓啊……要出人命了……”玉兒一邊嚷著，用手一邊拍打著母親的後背，把臉親昵地貼在母親後背上。 　　“太擠了，快出去，別在這裡膩歪了。”藍欣用手肘抵著女兒的肩膀，“玉兒，去客廳去等著吧，馬上就好。” 　　狹小的廚房，兩個人轉不開身，沾滿油汙的排風扇，嗡嗡響著。每到這個時候，她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隻剩下幸福。 　　飯菜很快擺上茶幾，客廳兼餐廳，是家裡利用率最高的地方。藍欣母女坐在仿皮沙發上，王勝利坐在對麵的馬紮上，鋥亮的大腦門上油光光的。 　　他麵對一大碗素菜，他有點失望，“早知道吃這個，我就不回來吃了。” 　　“有人請你下飯店？”藍欣揶揄著，她最討厭男人在外麵亂混，一家人其樂融融比什麼都好。 　　“是啊！”王勝利斜了妻子一眼，有點得意。 　　“嗬嗬，王鵬讓老婆趕出來了？”藍欣一邊吃一邊問，“你不去就對了，他哪一次請你，還不是你結賬？” 　　“其實，他除了小氣點，人不壞。”王勝利滋溜喝了一口小酒，還不忘為朋友辯解。 　　“以後，少和他再一起喝酒，人家是縣長女婿，不用努力就有人提拔，咱們是平頭百姓，也不圖沾他什麼光，把工作乾好就行了。”藍欣囑咐道。 　　“都是好哥們，不能太計較。。” 　　“哼！好哥們。”藍欣譏諷丈夫，“隻要喝上二兩貓尿，天地下的人都是好朋友。”她對男人喝酒深惡痛絕，認為男人隻要端上了酒杯就失了底氣。就像王勝利的好朋友王鵬，仗著長的清秀俊朗，從一個鄉鎮中學老師，一紙調令成了國稅局乾部，卻不思進取，整日與酒為伴。 　　“嘿嘿。”王勝利眨巴著小眼，並不生氣，有時候醉眼朦朧的看著妻子，越覺得自己好福氣，取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你想罵就罵吧，我不生氣。” 　　“爸爸，別喝了。”玉兒看不下去了。 　　“我才喝了多點。”王勝利舉起杯子晃了晃，然後滋溜又喝了一口。 　　藍欣拿筷子的手指，像火燒一樣的疼，讓她沒有了食欲，索性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你爺倆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乾嘛去？”王勝利醉眼朦朧地問。 　　“有點事，一會就回來。” 　　一股涼爽之風撲麵而來，藍欣心裡一下清爽了許多，疼痛似乎小了一點，卻知道今夜恐怕難眠了。這是第二次受傷了，上次手受傷，距今已經很多年了，那火辣辣的疼卻記憶猶欣。那年冬天，自己剛回到母親身邊，一切都覺的新奇，這裡新年竟比偏遠的鄉下熱鬧很多，第一次放“電光”就傷了手。她不敢聲張，轉到屋後的空地上，把手埋在雪裡止疼，不在母親身邊生活的日子，讓她學會了隱忍。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在母親身邊長大，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肯定要開朗的多。她嘆了一口氣，世間沒有如果，隻有現實。人茍活在現實中，隻能用現實的方法療傷。她仰頭看著深邃的星空，那隱隱閃爍的星星，就是記憶裡姥姥的眼睛，閃著希望的光芒。 　　夜幕下，一棟棟家屬樓，閃著星星點點的燈光，讓人感到溫暖，誰會想到十幾年前，這裡還是荊棘滿山的荒坡。 　　生活區隻有一條南北主乾道，有幾盞稀稀落落的路燈，此時正是初秋好時節，白天的燥熱被涼爽的晚風吹走，人們開始享受盼了一夏天的涼風。路燈下，一群叼著煙卷的男人，正在打升級，牌啪啪地摔在水泥臺子上，似乎這樣才能彰顯男子漢的氣概，不被人小瞧。 　　周圍，路燈的光暈下，孩子們低頭尋找著地上的蛐蛐，這玩意炸了特別香，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ｃom 和牛奶更是絕配。 　　廠裡的人，基本沒有大的誌向，工作一天後，心安理得娛樂，就是最舒服的生活。所以有人說，人生何求，打牌喝酒。 　　此時，藍欣覺得除了自己手疼，最美的生活不過如此，凡人就得過凡人的日子。即便是當年，那些在荒坡上開地建廠的大學生們，除了為了國家目標吃苦耐勞，對於生活的要求，也不過如此。猛然，她想起了師傅，好多人離開了這裡，隻有她不舍得離開，不知道她後悔嗎？忽然，好想見她。 　　家屬區的最南頭，一堵高墻擋住了去路，這本來有一個通往廠區的小門，如今被堵了起來。左拐有一條僻靜的小路，在月光下像一匹麻布朝東延伸，一直連接三座單身樓，形成了一個犄角。幾棵婆娑的老樹下，有兩排石頭墻的房子，它這裡廠裡是最老的平房，幾乎沒有人住了。 　　藍欣順著高低不平的小路，找到一處院落，吱呀推開虛掩著的門。月光下，院子裡靠墻放著一輛老式嬰兒車，和幾個帶著帽子的大缸，顯的這個院子更擁擠了。 　　“回來了！” 　　隨著聲音竹簾子動了一下，一個光溜溜的腦袋露了出來，陰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吆，是小藍啊！” 　　“師傅在家嗎？” 　　“你這個師傅，你不是不知道，趁著有月亮又去收拾菜地去了，光鼓搗菜地也就算了，這不又醃了這麼些鹹菜。”老頭咕咕嚕嚕說起來沒完，埋怨老婆不做家務，整天在外麵跑，並讓藍欣勸勸她。 　　藍欣隻能勸老頭消消氣，等見了師傅一定勸她，著才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