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藍欣有心裡準備,還是被寒酸的廚房嚇了一跳。水槽上方壁櫥上掛著布簾,花仙子驚詫地睜著大眼睛,注視著這個簡陋的世界。粗糲的水泥板上是液化氣灶,墻上的塑料紙油跡斑斑。案板是由課桌改裝,黃色兩抽桌子下搭配兩扇綠門,很不協調。 藍欣心裡五味雜陳,沒想到,早年那個馳騁旱冰場上的洋娃娃,竟會過成這樣。雖說,有情飲水飽,這水還真沒有多大養分。 “櫥子裡,我統統找了一遍。”甄愛妮站在廚房門口,無可奈何地撓著頭頂,蓬鬆的波波頭下,依稀還有當年調皮的影子。 藍欣目光梭巡著,那些瓶瓶罐罐裡肯定沒有,便蹲下身子四下瞅。忽然,她眼睛一亮,從水槽下摸出一個滿是灰塵的瓶子,“是這個瓶子嗎?” “就是它,就是它。”看著沾著蜘蛛網的瓶子,甄愛妮很疑惑,“咦!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隻有你自己知道了。”藍欣忙晃晃瓶子,確認裡麵有夠用的獾油。如今這種東西是稀罕物,隨著老果園的鏟除,很難再見到獾了。 “不知道咋的,我頭整天懵懵的,一點事也記不住了。”甄愛妮納悶的拍著自己腦袋,仿佛是燈裡的鎢絲斷了一樣,目光暗淡了遲疑。變的 “記那麼多事乾什麼?知道上班,照顧孩子就好!”藍欣看著她那有些呆滯的眼神,心裡不是滋味。 “孩子?”藍欣的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讓甄愛妮猛的想起什麼,喊著兒子的人名子“勇!勇!”慌慌張張跑進了小臥室。 藍欣愕然地站在客廳裡,尷尬至極,不知道該走還是留。 很快甄愛妮跑了出來,慌張地拉著藍欣的手,“我的勇找不到了。” “勇去哪裡了?”藍欣問。 “剛才還在屋裡睡覺呢。”甄愛妮急的哭了,鼻涕流了了純邊,也顧不上擦。 “我看看。”藍欣進了小臥室,單人床的被子疊的整齊,不像睡過人的樣子,“這床上根本沒睡過人。” “沒睡人?”甄愛妮楞了楞,忽然兩手一拍咯咯地笑了,淚涕在飽滿的臉上飛揚,“你看我這腦子,勇今天在爺爺家呢。” “以後別著急嚇自己了,這會兒,勇他爸肯定也讓你吵醒了。” “你不知道,他根本不在家。”說出這句話時,甄愛妮頗有些自豪,好像自己的男人去完成一項偉大的事業。 “你們勇他爸,去了什麼單位?”;藍欣沒有想到,技校的老師分配的這麼快。 “他是教物理的,讓他去動力房,沒有去。”甄愛妮更為得意,言下之意,區區一個動力房,豈能盛下一個物理老師。 “嗯,的確大材小用了。”藍欣也這麼認為,一個老師去做一般員工,確實不妥當。 “所以呀!他去了銷售科,賣新藥去了。”甄愛妮眼睛裡有了光,“憑他的本事,肯定能掙錢,還說掙了錢給我嗎娘倆買大房子。”她像個孩子似兩手比劃著,仿佛那個虛擬房子裡包含了所有的幸福。 甄愛妮憧憬幸福的樣子,讓藍欣心裡感嘆,能讓一個女人舍棄自己的家人,離鄉背井甘心情願地守在這裡,還真的有點本事。 但又啞然失笑,自己何嘗不是一個離鄉背井的女人,難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作祟,畢竟現在是崇尚自由的時代,女人根深蒂固的東西去血液一樣流淌。母親雖然對父親有諸多不滿,還是一輩子綁在一起。 從甄愛妮家出來,藍欣忘了手指上的疼痛,眼前卻依然晃動著甄愛妮那張臉,希望能給人無窮的力量。窮則思變,是不是自己太迂腐了,但怎麼變呢? 沒有等藍欣找到方向,意外的變化來臨了,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第二天下午,藍欣剛忙完了手上的活,在侍弄窗臺上韭菜蓮,門一響,辦公室吳勇進門了。 還沒有等他開口,藍欣就不冷不熱地說了話,“領導,有什麼指示?”自從酒精燈事件後,心裡對他的印象就打了折扣。 聽了藍欣的話,吳勇臉騰的紅了,“藍師傅,你可別這樣說,我和你一樣都是乾活的,讓別人聽見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怎麼想?誰不知道,你是重點培養對象。”藍欣淡淡地笑著。 “別,別這樣說。”吳勇嚇的直擺手,“科長讓你去一趟,話我帶到了啊!”說完逃也似的走掉了。 “我不去。”藍欣對著走廊喊了一聲,她知道吳勇肯定能聽的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起昨天的火,她還心有餘悸,這裡幾天辦公室成了自己災難之地,每一次去都沒有好事。她這次,說什麼也不去了,昨天給都滿意擋過一劫,他還不至於井下落石吧。反正自己也沒有什麼野心,乾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她喜歡目前的工作環境。 不一會,都滿意麵帶笑容的來了。 藍欣緊張地站起來,“咦,今天是怎麼了?”她心裡起了疑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藍欣剛想坐下,但是都滿意眼神閃爍仿佛想起了什麼,吩咐,“把門關上。” “關門。”藍欣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地反問了一句,畢竟男女有別,關門閉戶共處一處,會引起不必要的閑話。 “嗯。”都滿意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 關上門,藍欣心卻懸了起來,難道風言風語是真的。藍欣想找機會走,但他沒有明顯親呢表示,也不好找借口。隻好斜坐在對麵,做好隨時逃跑的姿勢。 “你最近沒有聽到什麼消息?”都滿意慢悠悠踱到窗前,眺望著遠處的山巒問。 “什麼消息?”藍欣愣愣地看著對方,心想消息多了,光你的花邊新聞就沸沸揚揚的,但肯定不是這些消息。 都滿意見藍欣不開竅,繼續點撥她,“乾了這麼久,有什麼想法?” “想法?”藍欣眨巴著眼,仿佛看著陌生人一樣,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就這樣挺好。” 都滿意嘴角一咧,忽然笑出了聲,“好,好,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你真的沒有一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