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自古以來,土地兼並的問題就如同一顆難以拔除的毒瘤,時刻折磨著每個朝代的統治者。隨著一個新王朝的誕生,那些曾經屬於廣大農民的土地,在時間的長河中逐漸沉澱,落入世家大族、地方官員、士紳豪強的手中。他們憑借權勢、智謀和各種卑劣手段,將農民的土地一點點蠶食鯨吞。   到了王朝末期,一個原本普通的地主,手中可能已經擁有廣袤的千畝良田;而那些權勢滔天的世家大族,更是掌控著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十萬畝土地。土地兼並的現象不僅嚴重扭曲了社會的貧富差距,更是成為了朝代更迭的導火索之一。   “那麼馬老板,你們準備如何收取更多的蠶蟲和桑葉?把農民的田拿來種桑樹?還是要朝廷出麵幫你們找百姓要田?”李文正的臉色有些難看。   “錯了錯了,絕非如此,大人您誤會了。“馬伽急忙澄清,“即使借給馬某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擅自占據農人的田地種植桑樹。在下所說的是租賃。我們出資,與農人簽訂一份契約,我們支付一定的費用借用他們的土地,待約定的期限一到,便將田地如數歸還給農人。這樣一來,我們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土地種植桑樹,飼養蠶繭織造絲綢,然後向朝廷獻上更多的絲綢。而百姓們也不必再麵朝黃土背朝天,終日辛勤勞作,卻能得到銀兩的回報。“   李文正:“你們需要多少畝田地?”   馬伽欠了欠身子:“五十萬畝。”   李文正:“租用多久?”   馬伽:“至少十年,如果,願意多租給我們的也行,期限一到,田地如數奉還。”   李文正笑了笑:“那一畝田你們準備出多少錢?”   馬老板伸出一隻手:“五兩銀子,十年就是五十兩。”   李文正用手敲了敲茶杯:“一畝田十年五十兩,五十萬畝就是兩千五百萬兩白銀。敢問各位老板,你們能夠一次性拿出兩千五百萬兩白銀交給老百姓?”   即便是在如今繁榮昌盛的大秦王朝,也難以輕易籌集到如此巨額的財富——兩千五百萬兩,即便是那些聲名顯赫、富甲一方的商人,麵對這樣的數目,恐怕也會感到力不從心。   想要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銀子,不僅需要擁有龐大的財富積累,還需要有足夠的財力和物力支撐,更要有強大的後盾和資源調度能力。這樣的大手筆,即便是大秦王朝也難以輕易實現,更何況是那些商人呢?   馬伽微微一笑,緩緩道:“大人好算術。這巨額的白銀,我們自是無法輕易籌集。然而,飯需細嚼,路須徐行。我們計劃每年分期交付,將這兩千五百萬兩化為每年二百五十萬兩,如此,我們尚可應付。”   李文正沉吟道:“二百五十萬兩換五十萬畝田地,馬老板才是好算數,本官自愧不如。”   馬伽:“大人,是今年先給二百五十萬兩白銀,明年亦是如此,此後每年皆如此。”   李文正:“今年租借給你們五十萬畝田地,就算是現在把桑苗種上,到了七八月也收不到多少桑葉。沒有那麼多桑葉就喂不了那麼多蠶蟲,由此推斷,今年你們織不出五十萬匹絲綢交給朝廷。”   馬伽將一杯新泡好的茶水輕輕放到李文正麵前:“大人,在下可沒有說要在今年織五十萬匹絲綢,而是今年給朝廷至少九萬匹,最多五十萬匹。”   李文正望向馬伽:“馬老板,本官可沒工夫在這裡和你繞彎子,你今年確切能夠拿出多少絲綢。”   “三十五萬匹。大人,三十五萬匹是絕對沒有問題。桑苗種下之後,先把之前的桑葉收起來養蠶,等舊桑葉用完了,桑苗也長出來差不多抽嫩芽的時候,直接收掉這一茬就可以養更多蠶蟲。”馬伽說完望了望在座其他老板。   那些老板也點了點頭,向李文正表明今年給朝廷三十五萬匹絲綢是沒有問題的。看來這是馬伽他們這些富商商議好的能在第二時間給出的數量,底線則還要多一些。   “四十萬,今年之內給朝廷四十萬匹絲綢,那五十萬畝田朝廷這個月就可以給你們。不過首先,各位要備好銀兩,同時也要做好準備,準備......”李文正說到最後欲言又止。   “大人?”馬老板有些疑惑,“準備什麼?”   李文正伸出手揉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準備好把桑苗種上,最好能在七八月之前給朝廷上供三十多萬匹的絲綢。”   馬伽連連點頭,滿臉堆笑:“正是如此,無論是我的作坊還是其他東家的,都在元宵佳節尚未過完之際,便已開始忙碌織絲。待到大人您這邊田地事宜安排妥當,我們將桑苗種下,精心照料,待嫩桑葉長成,便全力喂養蠶蟲,日夜織絲。如此這般,四十萬匹絲綢定能如期上供給朝廷,絕無差錯。”   “好的,此事暫且如此決定。不再多言,告辭。”李文正語畢,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馬伽等人一路親自將李文正送至鬆鶴樓外,目送著他的轎子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才返回鬆鶴樓的頂層。   “馬老板,這事兒就這樣敲定了?我這心裡頭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踏實不下來啊。”那位老板撚著胡須,眉頭微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馬伽,一位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早已練就了一雙洞察秋毫的慧眼。他與多位朝廷重臣交情深厚,背後的世家大族東江馬氏更是他的堅強後盾。因此,當李文正今日表現出異於往常的反常舉動時,馬伽豈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馬老板輕描淡寫地分析道:“李文正和李忠明這兩位之間的恩怨糾葛,咱們也不是不知道。這次朝廷的密令,李閣老可是牽頭人。即便李文正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但麵子功夫還是得做足,畢竟他還得順從朝廷的旨意。”   “馬老板此言極是。”剛才心生疑慮的老板回應道,“但話說回來,何必父子之間弄到如此劍拔弩張?倘若李文正未與他爹李忠明產生嫌隙,或許早已穩坐內閣高位了。”   “都回去仔細準備吧,等朝廷的田地到手,你我可要戮力同心把這份差事辦好,以後才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白花花的銀子啊。哈哈哈哈哈。”馬伽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次日,東江巡撫衙門。   “大人,隻有一道密令,沒有明發的諭旨,這件事不好辦啊?”東江按察使吳懷民坐在下位說道。   “確實如此,大人。咱們不能如此直白說朝廷要求五十萬匹絲綢,十萬件瓷器,以及一萬噸茶葉。畢竟,這些物資都得從咱們東江地區籌措,如此重負,是否...是否稍顯無理?”布政使張念才坐在對麵,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緩緩附和道。   李文正:“誰說五十萬匹絲綢,十萬件瓷器,一萬噸茶葉全部都由東江來出?你們有誰看到朝廷密令?”   吳懷民和張念才二人眼神交匯,彼此的意圖在無言中已然明了。張念才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中透露出對上司的尊重與謙恭:“大人,我等自然沒有看到朝廷的密令。下官鬥膽請問,大人能否透露些信息,讓下官知曉朝廷此次希望東江能提供多少絲綢、多少瓷器以及多少茶葉?”   “東江要給三十五萬匹絲綢,六萬件瓷器,七噸茶葉。兩位大人可都聽清楚了?”   聽完李文正的話後吳懷民和張念才兩人都愣了一下,瓷器和茶葉暫時不用說。可是李文正昨日是讓馬伽那些富商要籌集四十萬匹的絲綢,那這多出來的五萬匹絲綢?   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匯,彼此心中的疑雲似乎消散了一些。看來這位李大人並非表麵上的那般清廉,或許朝廷密令中所記載的數字,比李文正先前所言還要少得多。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那不知瓷器和茶葉要讓那些商人出多少?這件事”   吳懷民還未說完,李文正立刻說道:“這件事就交由兩位大人去辦,反正瓷器和茶葉不能少於六萬這個數字。”   張念才站起身笑了笑:“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去辦。”   吳懷民也站起身朝李文正說一聲告退,隨即跟著張念才一起走出了大堂。   “老張,你說說李大人也真有意思,平日裡看起來一點肉都不吃。結果現在看來是瞧不上咱們遞上去的葷腥,人家一開口那就是要上萬匹絲綢,瓷器和茶葉不知道他自己要多少呢。”吳懷民一邊走一邊說。   張念才心頭微微一緊,四下裡瞥了瞥,壓低聲音道:“說話小心點,咱們現在身在何處?得快去找馬老板商議一下,這瓷器和茶葉的生意,怕也得交給他們操持了。”   在短短的時間內,兩位東江的父母官已經乘坐轎子抵達了馬老板在東江的府邸。這處府邸與東江巡撫的住所僅有兩街之隔,顯得異常尊貴。然而,這並非馬老板的常住之地,而是他特意為招待尊貴賓客而設的場所。盡管馬老板並不在此居住,但想要拜訪這位東江赫赫有名的富商,這裡無疑是最佳的地點。   張念才與吳懷民剛從轎中踏出,便見馬伽自府門中迎麵走出,禮節周到地行了一禮,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張大人,吳大人,真是難得見到二位貴客光臨,快請進,快請進。”   “馬某剛好泡了一壺上好的東江春,二位大人來得可真是時候。”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得意,仿佛這壺茶是專為二人準備的。   張念才與吳懷民對視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欣賞。   三人走進大廳,外麵還是普通的大理石地麵。到了裡麵,這片大理石地麵光滑得宛如鏡麵,倒映著上方玻璃種翡翠吊飾和四周的精致裝飾。然而,盡管光滑,它卻並不滑膩,仿佛在表麵施加了某種魔法,讓人步履穩健,無需擔心跌倒。   更令人驚嘆的是,這片大理石地麵似乎是從同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精心切割而來。無論是色澤還是紋理,都保持著驚人的一致性,仿佛整片地麵是一塊完整的石頭延伸而來。   兩側各置八張檀木椅,與茶幾相伴,左右兩側的首位茶幾上,各自擺放著兩套細膩而不俗的茶具。張念才與吳懷民步入這寬敞的大廳,那股淡淡的茶香便迎麵撲來,似乎早已預料到他們的到來。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地落座。這裡的環境雖低調,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奢華。   吳懷民揭開茶杯蓋,濃鬱的茶香撲鼻而來:“嗯,要說這東江春,還得是咱們馬老板家的好。”   張念才小飲一口:“確實不錯,是上品的東江春。”   馬伽笑了笑:“這是第二茬東江春,等第一茬東江春收完,派人一直晝夜不停地盯著,隻要一露芽就趕在天明之前采摘的。”   “馬老板有心了。”張念才點點頭。   “這錢就該你賺。”吳懷民附和道。   馬伽拱手略帶歉意地說道:“第二茬東江春給兩位大人一人十斤,李大人那裡也準備了十四斤,就是得麻煩二位大人幫忙帶給李大人。”   “哎呀,李大人廉潔,不一定會收你這份禮。”吳懷民有些怪氣的說道。   “收不收是李大人的事情,我要是不送,那就是不懂規矩不講禮數了。”   張念才咳嗽一聲說道:“我們一定給李大人帶去,言歸正傳,四十萬匹絲綢的事情沒問題吧。”   馬伽:“自然沒有問題,現在整個東江所有的絲綢作坊都在全力運作,大約到六月份就能有差不多十多萬匹絲綢,當然再過半個月新作坊修建好,投入運作後到了六月就能有差不多二十萬匹絲綢。不過兩位大人,這田地得提前準備,最好能在這個月就拿到田,我也好安排人種桑樹。”   吳懷民大手一揮:“放心,不就是田嗎,讓那些百姓把田租給你,你把銀子準備好就行。”   馬伽:“是,銀兩已經準備妥當,就怕,有人不願意把田租給我們。”   “誰?哪個刁民敢和朝廷對著乾?”吳懷民一口氣把茶水喝完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伽伸出一根手指:“潯陽王氏,他們肯定不會答應。”   張念才的眼珠子滴溜一轉立刻明白了:“馬老板,你這是想借朝廷的手對付潯陽王氏啊。”   馬伽擺擺手:“大人言重了,今年租田是替朝廷辦事,自然要優中擇優。潯陽王氏手裡的土地甚是肥沃,桑樹在那片土地上長得快,蠶蟲吃了上好的桑葉才能有上好的絲綢啊。我這,也是在為朝廷著想啊。”   吳懷民學著張念才平時的樣子搖頭晃腦:“所言極是,此次朝廷要這麼多絲綢,東江百姓每個人都應該出一份力,潯陽王氏不出錢,那就出一份田好了。”   張念才似乎想到了什麼:“馬老板,你準備租用潯陽王氏多少田?”   “二十九萬畝!”   “好你個馬老板!”吳懷民終於明白了,“二十九萬畝,潯陽王氏總共也不過二十九萬畝的田,你這張口長得還挺大。”   “都是為朝廷效力,潯陽王氏既然不出錢不出力,那就多出一點田好了。”   “可是,他們要是不同意呢?潯陽王氏和吏部那位,關係匪淺。”   馬伽嘆了口氣:“再過幾天就是東江雨水最充沛的時節,這堤壩要是出了問題......”   張念才和吳懷民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又看著馬伽輕輕點點頭。   “兩位大人,馬某以茶代酒,祝願此次為朝廷效力能夠馬到功成。”   “好好好,馬到功成。哈哈哈哈哈。”   大廳裡充滿了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