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誰說阿元就不懂得收手呢?(1 / 1)

季漢北地王 秋風渭水 5792 字 2024-03-16

黃昏之時,丞相府內,急報頻傳。   先是錦官城生亂,三百織戶忽然被裁汰,當街鬧了起來。   而後錦官城碼頭被蜀郡工曹關閉,往來商船皆滯留於錦江之上,擠作一團。   酉時,錦官城大亂。   衛繼匆匆找到了還在埋頭鉆研元戎弩的劉諶。   “大王,錦官城出事了,州郡兩府同時動作。”   “甚好,自己送上門就省的孤找他們茬。”   雖然蕩平了朝中譙黨,但是州郡兩府主官仍把持在世族手中,地方早已經爛透了。   劉諶這回就是要直接將益州和蜀郡的權力一並收回來,徹底將朝廷和地方權力捏在自己手中。   否則令有所出,州郡也會陰奉陽違。   “傳孤之命,令龔遲提譙黨從犯至鹹陽門待斬!”   “喏!”   說罷,劉諶提著元戎弩帶著張瑛及兵馬五百便往鹹陽門。   衛繼立即以丞相府名義頒發布告,鹹陽門下菜市口,將斬譙黨逆犯。   布告一出,成都沸騰,百姓皆聞訊而來,劉諶站在鹹陽門城樓之上,望著人山人海,不禁感嘆道:吃瓜之心自古熱烈。   不一會兒,龔遲便將十幾名逆黨俱押至鹹陽門外。   跪在最前方的是幾名譙周心腹黨羽,分別是大鴻臚杜玉、大理柳毅、大司農任弘、少府張恪、謁者仆射秦安。   杜柳任張四人皆是朝廷九卿之一,秩中兩千石的重臣。   幾人被打的遍體鱗傷,跪在地上目光呆滯,像是丟了魂魄一般。   “啟稟大王,人犯俱已押到,請大王示下!”   “酉時三刻,立斬不赦!”   “喏!”   龔遲在城樓下得了王命,便命刀斧手就位,看了看天色,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差不多就到時間了。   就在這時,執金吾任元帶著數十馬車停在了黃皓府門之前。   馬車之上,是四大家湊來的金一千斤,折合一千萬錢。   沒等任元踹門,就見中門打開,黃皓手中舉著一卷聖旨,眉飛色舞。   任元頓時大喜,隻要錢足夠,黃皓辦事還是靠譜的。   於是他立刻令仆役們將馬車自黃府旁門駛入,交錢拿貨。   任元正準備伸手拿過聖旨之時,卻被黃皓閃開,一把抓了個空。   “什麼意思?”   任元眼中頓生殺意,還有一炷香的功夫,自己的叔叔大司農任弘就要人頭落地了。   這個時候敢耍把戲,那可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陛下說赦不妄下,宮裡的殿宇明堂都已經許久沒有修繕過了。”   黃皓也不懼,退入院內,左右門後忽然閃出七八羽林郎來。   任元頓時麵色大變,氣的咬牙切齒,沒想到連皇帝也想趁機撈一筆。   可眼下這道聖旨很重要,有了聖旨,就有了皇帝撐腰,隻要在鹹陽門下宣旨,北地王總不能當眾抗旨不遵吧。   “陛下要多少?”   “兩千萬錢。”   “多少???”   “兩千萬,翻修宮殿可不是小數目。”   若不是黃皓身邊有羽林郎,任元真的會拔劍把黃皓給劈了。   天色將晚,救人迫在眉睫!   任元一狠心,說道:“數目太大運送不便,膏腴良田每畝兩萬錢,用地契折算獻給陛下,可否?”   “甚好。”   黃皓一臉淡定,仰麵看了看天色,心中偷樂。   於是任元又匆匆而去,火燒眉毛,另外三家沒有猶豫各出了兩百五十畝良田地契交予任元。   不久,任元去而復返,將一遝地契拍在了黃皓胸口上,怒氣沖沖地取走了黃皓手中的聖旨,來不及耽擱,直奔鹹陽門下。   酉時三刻,鹹陽門上下,火把明亮,人潮湧動。   龔遲算了算時辰,轉身仰麵道:“大王,酉時三刻已至!”   劉諶正舉著五石機元戎弩朝著下麵的逆犯亂瞄,聞言便下令道:“斬!”   龔遲立刻令刀斧手就位,麵對死亡,逆黨眾人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   為首的五人麵如死灰,被刀斧手按下了腦袋。   正在龔遲準備下令行刑之際,當街一騎飛來。   “聖旨到,刀下留人!”   執金吾任元馳至城樓之下,手舉聖旨厲聲高呼。   眾逆犯瞬間抬頭,喜極而泣,有救了,可算是有救了!   “大王,陛下大赦了。”   任元騎在馬上,仰麵得意道。   圍觀的成都百姓一片嘩然之聲。   正這時,益州別駕從事柳伸、治中從事秦楷、蜀郡太守張玄聯袂而來。   跪地的秦安忍不住叫道:“叔父,救我!”   治中從事秦楷目光一凜,卻是沒有理會,救人都是其次,讓北地王與世族妥協才是首要目的。   任元見北地王不吭聲,氣沉丹田,氣焰更盛道:“大王,這可是陛下旨意!”   話音剛落,隻聽城上霹靂弦驚,一支弩箭呼嘯而發,直接射死了任元胯下戰馬。   戰馬轟然倒地,任元一骨碌從馬背上翻滾在地,驚懼不已的望向了城頭。   城下霎時鴉雀無聲,目光齊齊向劉諶匯來。   “見了孤,記得下馬。”   劉諶收了弩機,不鹹不淡地俯視任元道。   區區執金吾,也敢王前縱馬?上一個見了老子不下馬的還是費立,這會兒應該已經投胎了。   “接著行刑,接著砍!”   劉諶沖著龔遲擺了擺手,根本沒把任元和四大世族放在眼裡。   任元麵相猙獰,陰狠道:“大王可是要抗旨不遵?”   後方,益州別駕從事柳伸上前拜道:“大王,乾坤朗朗,聖旨當麵,請大王三思。”   “陛下大赦乃是仁德之舉,殿下抗旨又是何故?”   治中從事秦楷也撫須上前,環顧一眾圍觀的成都百姓向劉諶發難。   蜀郡太守張玄上前幾步,站在了秦楷身邊,以示附和。   劉諶暗自冷笑兩聲,連年大赦,連年寬宥,也沒見你們這幫世族感恩戴德,對朝廷效之以死。   任元舉著聖旨,揮了揮手,身後的一班親衛部曲立刻上前,準備強行將一眾逆犯帶走。   忽然,鹹陽門內,西鄉侯張瑛帶著部卒沖出,拔刀相向。   “任元,陛下既有旨意,孤自當遵從,來,當著這成都百姓的麵,給孤宣旨!”   劉諶站在城樓朗聲道。   任元也不囉嗦,哼笑幾聲,當即展開了聖旨。   “朕聞天地之道,福仁而禍淫;善積者昌,惡積者喪......念先帝之誡,丞相之誨,赦不妄下,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故......故......”   念著念著,任元的腦門上便冒出了冷汗,口中吞吞吐吐,不敢往下宣讀,頻頻回顧柳伸等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柳伸察覺不對勁,正要上前,忽然尖嘯聲再次響起,一支弩箭插在了他的腳尖之前,箭尾正嗡嗡作響,令人頭皮發麻。   “龔遲,天太暗,執金吾怕是看不清字了,給他舉個火把。”   “喏!”   龔遲也是老油條了,自然知道這聖旨怕是有古怪,任元不敢往下讀,於是便舉著火把上前,畢恭畢敬地問道:“執金吾,能看清否?”   任元此刻大腦已經宕機,心中恨不得將黃皓生吞活剝。   上當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大赦的聖旨!黃皓騙了他!   見任元不應,龔遲又嗓門大了一些。   “執金吾,能看清否?”   任元回過神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偷偷瞄了一眼城樓上,麵色烏青,騎虎難下。   他不敢念下去,因為這聖旨是他托黃皓弄來的,一旦念出來,任家也就自絕於世家之林了。   “張瑛?”   “臣在!”   “孤看執金吾還是看不清楚,你也去幫忙舉個火把。”   “喏!”   西鄉侯張瑛可就沒龔遲那麼客氣了,上去就在任元耳邊嘀咕了一句:“殿下說了,你自己來念便可以加上一句,換了別人可就不一樣了。”   任元頓時怔住,餘光瞥見了自己那滿眼求生之意的叔父,大司農任弘。   他明白了,這是北地王給他的恩惠,也是最後的投效機會。   換了別人,任家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頃刻之間心思百轉,任元咽了咽口水,感到了陣陣寒涼。   大司農任弘久跪於地,加上渾身傷痕,難以支撐,口中痛呼連連傳入任元耳中,令他揪心不已。   片刻,任元牙關咬碎,艱難念道:“故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今譙黨作奸犯科,裡通外敵,是為大惡,漢室巍巍,豈容背主之臣;天日昭昭,不赦賣國之罪,一眾逆黨,俱須伏誅......”   霎時間,人群驚呼迭起。   柳伸瞠目,秦楷結舌,張玄麵如土色。   這時,西鄉侯張瑛給任元使了個眼色,任元聲音顫抖著又加了一句:“然大司農任弘乃受脅迫,委屈其中,有檢舉之新功,念豐儲之舊勞,故免死罪,罷官奪職。”   樓頭上,劉諶得意大笑。   誰說阿元就不懂得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