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濯龍問對明利弊,帝王心術重權衡(1 / 1)

建寧元年,十月,距政變結束已經過去一月有餘,洛陽城重歸寧靜,百姓井然有序的恢復了和從前一樣的生活,規律且忙碌的為生計奔走。   朝廷這邊,自從胡廣接任太傅以後,在整個政變中都沒有露麵的司空劉寵接替了他司徒的職務,而在陳霽的建議下,司空的職務由太仆聞人襲來繼任。   濯龍宮,漢桓帝曾在此供奉黃老。秋天的夜空明月高懸,月光透過露珠愈發的晶瑩剔透,寒鵲驚醒,陳霽與劉宏漫步園中。   劉宏駐足在濯龍湖旁,看著清澈如鏡的湖麵,開口對陳霽問道:“虹弟,如今朝廷初定,但尚書臺上下卻是被當日的王甫屠殺殆盡,僅有幾人僥幸逃脫,你覺得眼下朕應該讓誰來擔任尚書令並負責重組尚書臺的事務?”   這也是陳霽近日在思索的問題,誠然,尚書臺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證皇帝所做出的決策能夠貫徹到中央及地方的政府日常工作中去。本質上是服務並集中加強皇權的一個媒介。如今劉宏雖然已經重掌皇權,但想讓日後自己的決策被貫徹下去,尚書臺重組的事宜必須被提上日程。想到這,陳霽也是給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具體人選還需商議,但這個人一定是要出自宗室。”   劉宏眼前一亮,陳霽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不過他還是想聽聽陳霽的想法,畢竟他也想看看陳霽的心目中,哪位宗室子弟足以勝任尚書令的重任。   “虹弟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自太後居於雲臺,竇武被禁於府中,外戚的勢力被悉數鏟除,而宦官也因為失去了曹節和王甫兩人,正在由張讓和趙忠重新篩選人手。至於長樂尚書鄭颯和朱瑀一眾已經全部伏誅,念及他們二人乃是太後身邊的近侍,並沒有宣揚,但是這難免會讓一些不必要的人起疑,所以侯覽就先暫且安排到長樂宮任職。”   “可是這樣一來,內廷的運轉就出現了問題,內廷事務本就依賴外戚與宦官,如今這兩方勢力盡皆衰落,陛下又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勢力保證內廷的正常運轉,因此宗室,自然成為了最好且唯一的選擇。”   劉宏認同的點了點頭,選擇宗室子弟來填補尚書臺的想法就先這樣定下來,眼下還需商議的便是人選問題。宗室子弟亦有親疏,才識高低之分,對於尚書令這一樞機重臣,一定要謹慎選擇。   “虹弟認為宗室之中,何人可堪大任?”   “南陽太守劉焉可為尚書令,山陽太守劉方可為尚書仆射,郎中劉虞可為尚書左丞,‘八俊’劉表可為尚書。”   陳霽每念出一個人名,劉宏就越發欣喜,他甚至都不知道宗室尚有如此多的賢才,他立即向陳霽詢問道:“這些人是何出身?”   “劉焉與劉表俱為魯恭王之後,前者曾先後做過洛陽令和冀州刺史,任上多有政績,後者則是在太學中頗有清名,被士林列為‘八俊’之一,劉方則是司徒劉寵之弟,乃齊悼惠王之後,在其郡內也頗有賢名,劉虞為東海恭王之後,父親劉舒曾做過丹陽太守,這幾個人中,與陛下您關係最近。”   聽著陳霽的介紹,劉宏連連點頭,尤其是聽到劉虞是東海恭王之後時,不禁多多留意了幾分。   “不錯,就這麼定下吧。這個劉焉,朕有印象,他在冀州就任時,朕還在河間,的確有治理之能,至於其他人,依虹弟所言,也都是可用之人。這個劉虞與朕同為光武嫡親,品行如何?”   在這些人中,陳霽也有自己的思考,尤其是與劉宏一樣,他也著重關注劉焉與劉虞兩人,因此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劉虞此人品性純良,自身清靜儉約,對家人卻很舍得用度。陛下可較為放心,至於劉焉,此人素有大誌,陛下需自行試探。”   劉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著陳霽所說的話。   “也罷,就先按照虹弟先前所說安排,如若不成,你我再做打算。”   陳霽點了點頭,如今也隻能暫且如此了。   劉宏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對陳霽說道:“但是尚書臺還有些空缺,總不能全部安排宗室子弟,還是要安插一些士人。”   陳霽了然,劉宏這是對士人和宗室都有所提防,所以想要製衡,隨即陳霽想到了與他一同奉詔入京的荀攸,鐘繇以及被留在太學中的賈詡,隨即開口對劉宏道:“陛下若是想要招攬幾位信得過的士子,臣弟倒是有幾個人選。”   劉宏一聽,瞬間來了喜色,急道:“速速講來,虹弟舉薦的人才,必然驚才艷艷。”   陳霽有些不好意思,隨即也是直接說道:“正是此次與我一同被陛下詔入太學的待詔荀攸,鐘繇以及宮中的一位郎官,賈詡。”   劉宏一聽有宮中的人,一時也生了興趣,連忙向陳霽打聽道:“哦?不想竟然還有宮中的人,他現在何處?”   “他被宦官所逼,本來是要棄官歸鄉,卻被我半路給拐了回來,否則,陛下將失去一個大才啊。”說完,陳霽便向劉宏講述起關於賈詡的事情。隨即劉宏也是憤恨曹節和王甫兩人的行為。   “曹節等人當真該死,竟然險些讓朕與這等大才失之交臂,多虧虹弟你將他挽留,否則朕怕是要留有遺憾了,事到如今,朕就將他們三人一並安排在尚書臺,虹弟認為如何?”   “臣弟認為略有不妥,鐘繇可入尚書,至於荀攸、賈詡二人,長於謀略,明於智策,不適合尚書臺的工作,陛下可將他們二人留在左右,以供決策之用。”   “好,既然如此,朕便聽虹弟的建議,命鐘繇任尚書右丞,荀攸和賈詡為郎中,可隨意在禁中走動,如何?”   “臣弟替他們三人謝過陛下。”   夜裡涼風漸起,二人也都感到了一絲冷意,也就無心遊園,隨即一同邁進了供奉黃老的祠堂。劉宏看著祠堂內懸掛的黃帝與老子的畫像,對著陳霽說道:“虹弟以為黃老之學如何?”   陳霽也順著劉宏的目光看去,隨即回答道:“乃是眼下之道。”   東漢的黃老之學與西漢的黃老之學的側重點不同,與我們熟知的休養生息的政策不同,東漢的黃老學派將著重點放在了修身養性上。而此時陳霽所說的眼下之道,則是指西漢的與民休息。   “眼下西北戰事未定,北方鮮卑,扶餘等異族時來侵擾,遼西丘力居,難樓等烏桓大人又盡皆自立為王,邊疆雖然動蕩,但好在尚未有大戰爆發,而我朝內部,亦是天災不斷,民生凋敝,本該是休養生息之時,但是……”   “虹弟盡可說來。”   “陛下初登至尊,如今雖大權在握,可卻缺少為陛下做事的能臣,更缺少施行黃老之道的環境。能臣之事尚且好說,陛下可再次下詔各州郡舉薦能吏,禮賢下士,竭力拉攏,可是這施行黃老之道的環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邊疆就必須穩定下來,縱然不能徹底安定,最起碼也要等到段熲段老將軍平定東羌,國庫稍有緩和,再大力推行。至於現在,陛下隻要維持好現狀便好。”   說完,陳霽的臉上明顯帶著心事,劉宏自然也能察覺出來,他開口關心道:“虹弟近日可是有煩心事?”   陳霽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輕聲回道:“無事,隻是想到了前太傅陳蕃的問題。”   聽到陳蕃這個名字,劉宏也是心底一沉,陳蕃這個人太過剛硬,陳霽與劉宏多次想要啟用他,可礙於種種原因,隻能將這個想法擱置。   “虹弟認為如果重新啟用陳蕃,當讓他就任何職?”   陳霽思索片刻,隨即自己也拿不準的說道:“並州刺史。”   這個答案讓劉宏有些驚訝,甚至於一時啞口,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甚至覺得陳霽是不是今晚太累了,怎麼開始說胡話了,這並州對於士人而言可算不得什麼好去處,北抵鮮卑,西鄰匈奴,戰事不斷,若是趕上異族暴動,舉兵來犯,隨時都有可能身首異處。   “虹弟,你不會是太累了,昏了頭了吧,你確定是並州不是其他的什麼州麼?”   也難怪劉宏會這樣想,讓陳蕃這個士人領袖去冒這個險,若是無事還好,要是出了什麼事,隻怕那些士人學子會立馬在京城鬧個天翻地覆。倒不是說士人領袖就去不得並州,主要還是沒有理由,對於前太傅陳蕃,他本身並無太大的過錯,若是無緣無故將他調到並州出任刺史,恐怕難以服眾。   對此,陳霽也有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