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盛名之下無虛士,虎穴龍潭自請纓(1 / 1)

“臣弟知曉陛下在擔心什麼,但是眼下的並州,確實需要一位像陳蕃一樣強勢的刺史,為即將到來的戰亂做好準備。”   當聽到戰亂的字樣,劉宏的心緒立即便緊繃了起來,除卻西北的羌亂,近來他未曾收到哪裡有所異動的消息,這等關乎社稷的大事,劉宏豈敢怠慢,立即開口詢問道:“虹弟口中的戰亂從何說起?”   陳霽從袖中拿出一卷地圖,將它鋪平在地上,並用四塊石頭壓住四角,隨即便用手指指向西北的羌族和北方的鮮卑開口說道:“眼下,西北的羌亂有段熲段老將軍坐鎮,戰事到了明年應該就能平定,所以對於眼下最為要緊也是最危險的敵人,就是鮮卑,而若是提到鮮卑,就不得不提到那個人。”   “檀石槐。”   “檀石槐。”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出了檀石槐這個名字。這個人,是懸在東漢王朝北部邊疆的一把屠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延熹九年,檀石槐大舉發兵數萬,南下分別侵襲了邊疆九郡,肆意掠奪,鮮卑的軍隊猶如蝗蟲過境,凡是他們所能夠搶走的都直接擄走,至於帶不走的,一律殺光燒光。對涼、並、幽三州造成了難以修復的破壞。   若非是朝廷及時派出張奐前去抵抗,隻怕修復三州的工作就要變成重建三州了。但也恰恰是在這個時候,朝廷居然試圖用封王與和親的手段安撫檀石槐,結果是注定的,對於一位有著雄才大略的草原霸主,漢桓帝以及群臣抱著妥協態度的手段不僅遭到了檀石槐的強硬拒絕,還引起了他對漢朝的蔑視,自那以後,漢朝遭到了鮮卑更加肆無忌憚的侵略。他是一個吃硬不吃軟,且吃硬會變得比你更硬的強盜。越是這樣的一個敵人,對於一個正在衰落的王朝越是致命的,倘若真的是檀石槐率兵南下,對於劉宏而言,絕對稱得上是天大的壞消息。   劉宏的內心有些忐忑,檀石槐這個名字,在此時的東漢已經成為了令人談虎色變的兇名,真正能與他一戰的段熲如今正在平定東羌,如果真的開戰,主帥的人選實在不好確定。劉宏抱著僥幸的心理試著問道:“莫非虹弟猜測今年鮮卑會在冬天南下?”   陳霽直視劉宏的雙眼,鄭重的說道:“不是預測,是肯定。”   陳霽堅定的眼神讓劉宏確定,今年冬天,鮮卑真的會大舉南下。他們明顯是奔著劉宏這位新君來的,他們要像對待漢桓帝一樣,打折劉宏的傲骨,讓北方徹底淪為他們鮮卑自由馳騁的牧場。   劉宏何嘗不知道檀石槐的算計,可是當下的國庫,不足以讓他的態度變得強硬。   “眼下西北之事未定,各地賑災救濟不斷,國庫空虛,根本難以支撐一場戰爭。倘若鮮卑真的大舉來犯,如何一戰?”   陳霽搖了搖頭,對於鮮卑此次南下的目的,除去以往的掠奪外,他認為並不是真正的開戰。因為一旦到了冬天,鮮卑的日子也不好過,若是檀石槐貿然開戰,隻會讓鮮卑人的生活更加困頓,當然,這是建立在漢朝能夠組織起一支能夠抵抗他的軍隊並不被他擊敗的前提下,否則,這個冬天要餓死的,就會是我漢朝的子民了。   “鮮卑南下不是為了真正的與我朝開戰,我朝國庫空虛,檀石槐那邊也不見得情況多好,眼下即將入冬,北域疆土雖廣,但糧食卻始終緊缺,因此,他們首要的目的是糧食,其次是人,我們所要做的也不是擊敗他們,而是讓他們遭遇足夠的抵抗並且拖延足夠的時間,屆時他們自然會撤軍再做修整,以待下一次時機。除此之外,他們也是想對陛下的態度進行試探,倘若陛下以強硬回擊,那麼檀石槐則會將陛下視為敵人,相對的也會慎重的做出選擇,但若是陛下選擇妥協,檀石槐則會將您視作軟弱無能的皇帝,而漢朝也會被他視作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一旦如此,鮮卑日後便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掠奪北境,到那時,鮮卑對於我漢朝可就真的是附骨之蛆,難脫其擾了。”   劉宏的拳頭緊握,眼神深處燃起了怒火,任誰無故的被人視作軟柿子來捏都會生氣,更何況他還是大漢朝的皇帝。   陳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接著開口說道:“這就是為何要讓陳蕃北上並州出任刺史的原因,當然,並不是指望他能夠擊敗鮮卑,而是為了對抗鮮卑加籌碼。”   “如今京師已定,衛將軍之職不宜常設,張將軍與鮮卑多次交戰,就暫調他為鮮卑中郎將,以備鮮卑來襲。”   “虹弟認為一個張奐加一個陳蕃能夠抵擋住檀石槐?”   “自然不能,前麵說過,既然這次是雙方都不想要的戰爭,那麼我們所要做的就是以虛代實,亮出一個態度,把能夠調動的名將和與鮮卑交戰獲勝的將領悉數調往北境,將衛將軍張奐調任為鮮卑中郎將,啟用弘農太守皇甫規為度遼將軍,河南尹橋玄為護軍將軍,李膺、李鹹為監軍將軍。以此五人為將,命幽州刺史陶謙、並州刺史陳蕃、雁門太守皇甫節、代郡太守王澤、遼西太守趙苞配合輔之,協力向鮮卑施壓,再遣一使者入鮮卑與檀石槐談判。”   劉宏慎重的點了點頭,對於陳霽的這些部署所給出的人選他是比較滿意的,隨即關於出使鮮卑的人選便成了一個問題,既不能失了上朝威勢,也不能過度強硬導致雙方開戰。   “虹弟認為應該遣何人出使為好?”   陳霽笑了笑,將手指指向自己,對著劉宏眨了眨眼。   “正是臣弟。”   劉宏被陳霽的話驚得起身,他指了指陳霽,略微有絲生氣的說道:“什麼?!朕絕對不準。若是平常,朕都能依虹弟,可這件事情,絕不能由虹弟去做。那檀石槐狼子野心,而虹弟如今如此年幼,何來自保之能,若是落入敵手,豈不反倒讓局勢更加惡化。”   陳霽感動於劉宏對自己的關心,不過他內心早有算計,對於這次出使,他是做過深思熟慮的,不過付出代價的不僅僅是他,想到這,他的心情又有些沉重,陳霽對著劉宏認真的說道:“所以,臣弟想向陛下借一個人與我同往。”   劉宏卻是一揮衣袖,氣的直接轉身離去。   “不必,縱使是朕能請得天神相助,你此行也是太過兇險了,朕如何也不能答應。”   陳霽無奈,隻得跪拜在地,高聲道:“陛下,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臣弟蒙陛下天恩,以從龍之功受封亭侯,可畢竟於國別無功績,眼下,臣弟既然能預料到鮮卑必然南下,自是已經想好了保全之策,昔年終軍請纓出使南越敢縛南越之君,今日陳霽雖無縛將戎主,但也願效前人出使鮮卑,以換我大漢北疆太平,到那時,我大漢子民,才得以休養生息,待到他日我朝恢復,再一舉雪恥,以報鮮卑血仇,若是臣弟不去,試問又要派誰去前往,如今上至公卿,下到百姓,都對鮮卑畏之如虎,也隻有臣以此幼齡前去出使,方才能讓我大漢上下,敢於直視鮮卑這個敵人,而不是一味的妥協讓步,陛下,兄弟之情是小,君臣之誼是大,家國之義更是不容推辭,還望陛下體諒臣弟一顆報國之心,同意臣出使鮮卑。”   陳霽一聲聲真切的話語不斷地捶打著劉宏的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倘若我大漢依舊如日中天,又何須虹弟以身犯險,但陳霽說得對,陳霽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這一次的出使,不僅僅是為了和平,更是為了掃除鮮卑對東漢後期一直以來的無敵形象,隻有喚起上下的抵抗之心,才能在鮮卑的侵略下立足於不敗之地。否則,不過是重蹈覆轍,隻能靜靜的等待鮮卑自行衰落了。   劉宏滿腔的憤懣與無奈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受,他扯著嘶啞的聲音對著陳霽說道:“弟要誰與你同往?”   “劍聖,王越。”   “準了。”說完,劉宏隻留給陳霽一道落寞的背影,獨自走回了寢宮,他需要重新收拾一下心情,順帶著整理一下思緒,他要認真考慮陳霽之前所問的問題,眼下的大漢是什麼樣的,他心目中的大漢又應該是什麼樣的,以及他要如何實現中興的理想和抱負。   陳霽沒有跟上去,他知道,這一次的決定是對這位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的一次打擊,可這就是他需要去直麵的,這才是眼下真正的東漢,一個內外交迫,時刻都充滿著妥協與讓步,以及不得不強硬起來換取和平的時期。這樣的打擊,在日後還有很多,但也正是這樣的挑戰,最能激起他與陳霽這樣的少年人征服的欲望。   在這一天後,劉宏下令,搜尋天下名匠,鑄造中興四劍,由他與陳霽以及諸位名匠共同設計,他們要親手鍛造出屬於東漢的中興之劍,掃除世間諸敵,讓大漢的太陽再次高懸,讓大漢的赤旗,插到他們所能望到的天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