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語行不做回答，葉捷又靠近了些，俯下身子看著男孩呆滯的眼神，思緒似乎去了很遠的地方。陌生人的深夜闖入，多少讓她有些害怕，好在對方隻是個比自己矮小的小孩。她伸出手，不耐煩地在出神的林語行臉前晃了晃。 　　“喂，喂。” 　　一股沁人的香氣湧來，將林語行從無止盡的回憶中拉回，也讓他忘記了剛剛葉捷的提問。他回過神來，隻在葉捷的臉上看到一副讀不懂的表情，目光不自覺地向下移動，仍是葉捷袒露的胸膛。 　　林語行慌亂地轉過身去，脫口而出腦海中的第一個話題，什麼都行！ 　　“葉……葉教授也在嗎？” 　　葉捷也終於被林語行躲閃的眼神提醒，她低頭一看，果然是一副別樣景色。 　　“哎呀！”葉捷驚叫一聲，扯緊衣服一溜煙逃回臥室去了。 　　幾分鐘以後，葉捷換上了一身還算得體的睡衣，重新從臥室出來，泛紅的麵色還未全部褪去。她請門口不知所措的林語行坐下，禮貌地問他想喝什麼飲料。雖然此刻她內心對深夜到訪的林語行很不悅，但對父親學生的拜訪，她還是需要竭盡地主之誼。 　　“水就可以，謝謝。” 　　林語行記得某本《與人的相處之道》中所寫：造訪別人家時，主人的好意不要拒絕，提出簡單的需求並表達謝意，讓人感到滿足。他一路低頭走進客廳，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麵對葉捷遞來的杯子，也隻是低頭道謝，盡量避免眼神接觸，生怕再有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葉捷也一樣，她剛被異性看光了身子，還想保持一會嚴肅冷漠的態度。林語行接過水杯，頭也不敢抬的害羞模樣，瞬間讓她沒那麼在意了。畢竟林語行看起來隻是個小男孩的身形，長得還有幾分惹人憐愛。 　　葉捷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在林語行旁邊，對這個深夜到訪的不速之客，她心裡有諸多好奇，卻仍保持著最基本的防備：“是我爸讓你來的嗎？” 　　林語行先是懷疑地看了一眼葉捷，又重新低下並點了點頭。在他的理解裡，即便是葉捷跟自己通過電話，但一定少不了葉詩白的授意。林語行沒發覺此刻葉捷看他的眼神中摻雜著的初見和些許陌生，他猜想這種變化是因為葉詩白的不在場，畢竟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獨處。而葉捷此時的明知故問，更像是對他剛剛失禮的懲罰，他隻好乖乖回答葉捷的問題。 　　葉捷稍顯驚訝：“他今天去杭州出差了，一早就走了，後天才回來。他沒告訴你嗎？” 　　林語行則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以為這是她因為生氣而說的玩笑話，回應自己的是葉捷嚴肅的表情。治療五年有餘的時間裡，葉詩白總會在周六早上如約出現，從未有過意外。何況自己在周四剛剛和她通過電話。 　　葉捷則重新審視起林語行的臉，那張對於高中生來說都太過年輕的麵龐，怎麼也不會是大學生。她接著問道：“那……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治病。”林語行的聲音有些顫抖，五年來他最為規律的行程發生偏移，他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葉捷感覺到男孩的情緒變化，猜想他應該患上了什麼不治之癥，那麼他的深夜造訪也有了充分的理由。葉捷一陣惋惜，又為自己剛才的過度警惕後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坐得更靠近了一些。 　　二人就這麼在沙發上靜坐著，氣氛變得尷尬前，葉捷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是衡醫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感覺快要發作了。”林語行的頭痛愈發強烈，實在無心應付葉捷陌生人扮演的玩笑。 　　葉捷聽聞有些慌亂地起身：“什麼發作？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林語行抬起頭，相顧的瞬間他終於發現，葉捷眼神中的訝異和真實的陌生感。整個現實世界落下一道巨大的帷幕，將林語行遠遠地推向了另一側。 　　一股熱意從腦後竄起，伴隨著陣痛，林語行如夢方醒，原來從進門的第一刻起，葉捷就沒有認出自己。林語行這一行積累的陌生感，在這一刻終於得到印證。 　　“你說話呀。”看到林語行痛苦的表情，葉捷拿起手機，第一時間想起的不是醫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是葉詩白的電話。 　　林語行則希望快點醒過來，他十分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左臉，書上寫夢裡的人都是這麼醒過來的。 　　沒用，他還想試一下右邊，手已被葉捷握住。她蹲下身子，輕撫林語行的手背，柔聲說著安慰的話。葉捷溫暖的掌心，讓林語行感覺到一瞬間母親的氣息，不自覺將身體靠近了一些。 　　見林語行十分配合，葉捷遲疑了一下，還是擁林語行入懷。她努力安撫著男孩，實際上她心急如焚，葉詩白的電話怎麼打不通，而懷抱著的林語行此時也沒了聲音。 　　“你怎麼了？快說話啊。”葉捷保持著半蹲的尷尬姿勢，也不敢輕易放開林語行，隻好肩扛著林語行努力摸向背後的手機。 　　林語行確實希望這一刻久一點，不過也足夠了。在葉捷撥通120的前一刻，林語行從溫柔鄉中起身。 　　“我沒事了。”“真的沒事？”“真的。” 　　葉捷將信將疑地放下手機，沒想到自己的療法竟有奇效。同一時間，葉詩白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爸爸？”葉捷趕忙接起，聽到父親的聲音，方才的母性光輝瞬間消散，嬌聲嗔怪他電話接得遲了。 　　“你不知道，剛才嚇死我了。你的學生來找你看病，臉色可難看了，現在稍微好些了……”葉捷看著林語行恢復血色的臉，正繪聲繪色地描述著。 　　聽著電話那頭的回應，葉捷忽然沉默，接著警惕地起身跟林語行拉開了距離。 　　林語行沒等來電話那頭葉詩白的澄清，隻見葉捷捂著電話，表情由疑惑變成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