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清從馬爾德家祖墳回到紅衣坦克後,微雨的天立刻轉變為飄蕩的小雪。氣溫急速下降,紅衣坦克內壁冰冰涼涼。 終於感受到一絲冬的氛圍,蜷縮在機槍室的陳少清把棉大衣縮了縮,伸長脖子看遠處小山頭上的情景。 機槍室與駕駛室已經在底部互通,因此馬克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陳少清的耳朵裡:“我還想去小山頭上賣賣貨,順便出去走走。” 一直呆在直不起身子的狹小駕駛室內馬克覺得煩悶,即使有肉膜包裹的舒適駕駛座椅也無法驅散他心中煩悶。總想站直身子來,把腦袋上的鐵皮鋼板給頂破。 機槍室那邊傳來陳少清的話:“等掠奪者走我們就去賣貨。” 馬克暴躁地咬著牙說:“那群該死的掠奪者怎麼還不走!” 陳少清眉頭微皺,從馬克的語氣裡聽出了他的煩悶。穿梭到駕駛室內和馬克交換崗位,讓馬克去操控重機槍,機槍室的內部空間大一些。 他理解馬克的內心,紅衣坦克駕駛室的封閉空間對他來說如同一個牢籠。無論駕駛室座椅多麼舒服高級,一整天呆在牢籠裡也會煩悶。 這是心態上的問題,馬克無法像陳少清一樣在便攜式避難所各處來回穿梭,沒有與便攜式避難所融為一體的感覺。 把紅衣坦克開到合適的位置,陳少清穿梭到二層碉堡裡麵來陪波波玩。 波波也不喜歡一直呆在便攜式避難所裡,但陳少清不收回避難所它就會守好自己的崗位。 “馬克我想讓你配合我做一個實驗。”陳少清來到機槍室對馬克說,“我想讓你呆在便攜式避難所裡後,我收回便攜式避難所,看看你會感受到什麼。” 馬克瞪圓眼睛看陳少清說:“一聽就很危險。” “安全問題你不需要考慮,我以前在空閑無人的時候已經拿波波做過實驗。波波消失了足足兩個鐘頭,我才把它放出來,仍然安然無恙。” 聽完這些話,馬克答應陳少清做實驗,被陳少清帶著來到避難所二層碉堡。 無聲無息,便攜式避難所消失在大地之上。 陳少清站在紅衣坦克鐵絲網覆蓋紅布的外殼裡麵,靜靜地等待著。 這一次沒有兩小時,五分鐘後他就把便攜式避難所釋放出來,來到二層碉堡。 馬克站在二層碉堡射擊孔旁邊,用手觸碰射擊孔內部的空氣,驚訝射擊孔由凝結成塊的黑暗轉變回現實世界。 他報告陳少清實驗結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正常呼吸,正常心跳,一切的正常。這邊未同外界封閉起來的射擊孔會被一層凝結成塊狀的黑暗覆蓋。” “那應該是一種保護,隻有封閉起來才能將裡麵的人或者物帶進我的身體裡。”陳少清說著帶馬克穿梭出二層碉堡回到機槍室。 馬克看到一隊掠奪者從小山頭上走下來,笑容溢於言表:“走了!這群瘟神終於走了!” 紅衣坦克來到小山頭,停在山腳下陳村與小山頭之間的空地上。 陳少清和馬克出來整理貨物,擺放在紅衣坦克邊的荒草地上,很快打理出來一個簡易貨攤。 馬克在貨攤上賣貨,站在一箱箱砍刀和其它生活用品之間吆喝。 村子裡剛剛被拾荒者活活打死兩個人,村民們都想咒罵拾荒者,於是便聚集到紅衣坦克旁邊罵拾荒者。他們倒不怕紅衣坦克這尊龐然大物,反正爛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 從掠奪者的兒孫罵到掠奪者的祖宗,祖宗的祖宗;從舊時代罵到末日,罵到末日初,末日後,廢土前期,廢土秩序初定;從帝國集團罵到坦克城,罵到獵人事務所。 陳少清安安靜靜立在二層碉堡裡麵,見證了這些樸素拾荒者各種各樣的惡毒罵人詞匯。 嘴巴裡麵罵出來了,臉色青灰,蓬頭垢麵的拾荒者心裡舒爽了幾分,臉上也因情緒的激動變得有幾分血色。 他們都很瘦弱,比陳少清小時後的生活狀態還不如。 陳少清小時後坦克城城主馬帥聯合帝國集團對各地區的殘暴血洗鎮壓剛剛結束,貴族們忙於城市秩序的建立,無暇顧及鄉村。 而現在,用貴族們的話來說,他們“保護”起了各處聚居地的拾荒者,要從他們手上收點稅,於是拾荒者們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貴族們給了拾荒者一些保護,也給他們極大的生活壓力,讓他們一天天地像牛馬一樣在荒野上奔波。這叫可持續性地竭澤而漁,拾荒者們手裡的蠅頭小利都不放過。 “手中有刀,心中才不慌!有了砍刀才能保護好自己。”陳少清放聲大吼。 因為剛才發生的慘劇,這幾句話帶動了砍刀的售賣。陳少清拉低砍刀的售賣價格,價格遠遠低於本村雜貨店的售價——本村雜貨店是坦克城一小貴族開的,他有貨源。 馬克投來疑惑的目光,陳少清低聲告訴他:“砍刀不賺錢,我做這些事有自己的目的,你不用問。” 鐵塔一樣的漢子李根生走到貨攤前詢問馬克:“砍刀多少錢一把?” “五百塊。”馬克說。 “隻要五百!” 李根生厚厚的嘴唇彎起來,忠厚的臉上露出笑容:“俺要一把!” 他栗色的皮膚,全身都是虯結的肌肉,怎麼看都是獵人,其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拾荒者。 這一代很多拾荒者都很愚昧。當然,陳少清這種是個例外。 他小時候天天聽那個老人,一個革命黨的後代講“反動”思想故事,再加上上官東亮的事,現在對貴族階級恨之入骨。 他本身脾氣又很暴躁,仇恨會毫無保留地轉化成殺戮。 陳少清挑了一把好的砍刀給李根生,提議他去當獵人。 李根生接過砍刀,麵色不樂:“俺不當獵人,村裡人說獵人是盜匪,是殺人犯。” 手上拿著砍刀你還能說出這種話,陳少清心想他是不是砍喪屍把腦袋砍傻了。 站在李根生旁邊的一個婦人氣沖沖地說:“都是那梁家小子惹的禍!說要去當什麼獵人,說要把馬爾德祖墳刨了挖陪葬品去賣錢換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梁家小兒子惹事生非,貴族老爺哪裡會來怪我們。” “對對!” “就是!” 人群中有幾人應和,竟鬧哄哄響成一片。說是要一起去梁家找梁老父親的麻煩,要他交出自己的小兒子給馬爾德。馬爾德抓到真兇,便不會來找陳村的麻煩。 陳少清怒火攻心,大吼:“活活把你們用鞭子打死的是馬爾德叫來的掠奪者,乾梁家的人什麼事?你們是豬狗不如,賤到骨子裡了嗎?” 全場幾百人噤若寒蟬,沒有人敢說出一句反對的話。拾荒者們怕掠奪者,也怕陳少清這種兇狠嗜血的獵人。 馬克小聲和陳少清交流:“你把人都嚇跑了,我們怎麼賣貨?消消氣,消消氣。” “他們就是沒有血性,乾脆我讓他們見見血。”陳少清咬牙切齒地說氣話。 “對對,消消氣。他們……” 馬克花了五分鐘讓陳少清平靜下來,接著去安撫那些拾荒者。 他開始大罵掠奪者,拾荒者跟著一起罵,氣氛又融洽起來。 陳少清也開始罵全體貴族階級,和拾荒者們一起罵,也相處到了一起。 全場就屬陳少清罵得最兇,就屬他敢指名道姓地罵上官東亮這種貴族,並且開口就是死亡威脅。 因為他罵得最兇,陳村拾荒者們喜歡上了陳少清,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陳少清一高興,砍刀全送了。 這一趟生意,算上成本,倒虧一千。馬克無奈喝水,陳少清出手闊綽他早已經看出來,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