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才進京趕考期間,子家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在慢慢發酵,那就是當年金榮耀轉移給子家的一百五十畝地的租期又快到期。早在嘉慶十一年彩萍將這一百五十畝良田免租給了金家人耕種二十年,道光七年子家又將這免租期順延了二十年。轉眼間四十年過去了,朝廷也數次大赦,隻是遲遲不見金榮耀的後人重回河洲。如今的河洲早已淡忘了當年金家族長一門,即便偶爾提起都基本認為這個家族早已滅門。當年那些免租耕種的金家佃戶也基本完成了世代更替,如今這些佃農後人也早已沒有當初獲得免租田時那般欣喜和感恩,反而將這一百五十畝地當成了金家理所當然的私產。興業是個商人,自然懂得“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因此他這次不打算讓金家人繼續耕種,他想收回來自己耕種。當然興業還有更深遠的考慮,那就是如今他有八個兒子,將來這些兒子都要成家立業,而自家的一百多畝地似乎也不夠分。興業首先征求了姑姑的意見,善心起初是堅決反對,她的反對隻是基於母親的遺願,而非某種深謀遠慮的布局。 興業在一次交流中,這樣對姑姑說:“侄兒並非貪圖這一百五十畝的收成,隻是有幾個問題一直很疑惑,倘若姑姑能給侄兒指條明路,侄兒但聽姑姑安排。” 善心則不置可否問道:“你還有什麼疑惑?” “侄兒的第一個疑問是當年奶奶迫於金鎮南的逼迫,無奈之下將這一百五十畝地免租給金家佃農,也不失為一種義舉,可如今四十年過去了,金家的佃農早把這一百五十畝地當成他們自家財產,更無當初的感恩之情,這樣繼續下去就變得毫無意義。” 善心聽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彷佛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問道:“何以見得?” “姑姑您還記得當年在我們子家飯桌上欺辱我們子家的那些個無賴嗎?他們當中好幾個人就種著我們子家的地,跑到我們家搶吃搶喝,還辱罵我們子家上下,所以在侄子看來,我們子家這樣的善舉已經毫無意義。” 善心覺得興業說的話不無道理,一時竟無法反駁。興業緊接著說了他的第二個問題:“姑姑,照此下去還有一個更大的隱患就是萬一金家老族長後人回來了,土地我們收不回,到時我們拿什麼還給人家?難道把我們自己的土地賠出去嗎?到時我們子家後人怎麼辦?” 善心又是沉默良久才說:“興兒,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隻是我覺得直接把地收回來恐生事端,我不想你因為這事和金家再度交惡。咱們子家和金家好不容易和平相處了二十多年,如今子家雖然人丁興旺,但和金家相比仍微不足道。” 興業見姑姑沒有再堅持反對意見,於是說道:“姑媽,您放心好了,我會竭盡全力妥善處理這事。” 善心嘆了口氣說:“我老了,也沒有幾年時間了,子家的事你自己去做就是,隻是其中一百畝地是金榮耀家族的,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承諾絕對不能忘!” 興業得了姑媽的點頭便著手去做了,他也知道要一次性收回這一百五十畝地談何容易,因此他這次地目的是想能收回其中本屬於子家的五十畝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另外一百畝則從長計議。在實施這事之前,興業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先讓門房老楊放風出去,試試金家人的反應。金家人的反應果然不出興業所料,他們態度強硬,拒絕歸還這些免租農田。有人說:“這田從我爺爺輩開始,就是金家宗族的公田,現在子家突然冒出來說這地是他們家的,豈不搞笑?”更甚至有人說:“這子家財迷心竅,竟如此膽大包天,手敢伸到我們金家的口袋裡。”當然也有極少數人會說句公道話,他們說這田當初是金老族長家的田,後來金老族長家族敗落,因此抵押給了子家。這些少數人的公道話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很快就淹沒在眾人的聲討中。金家族人的反應都在興業的意料之中,這反而更加堅定了興業收回免租田的決心,他也開始逐步實施他的回收計劃。 興業讓老楊帶著岑懷德等人到下金河村各房,挨家挨戶做工作,說明子家的難處,並希望征得金家人的諒解。老楊一輪走下來,僅僅收回了十餘畝地,這些願意歸還子家土地的人家,大多還都是彩萍那一代的遠親。絕大部分人家要麼避而不見,要麼百般推辭,有些人甚者拿起掃把、潑著糞水將子家人追趕打出門外,嘴裡還罵著:“你們就是土匪,大清就沒有國法了?地都能搶?” 隨著子家收回免租田一事逐漸發酵,當年的謠傳又死灰復燃起來——那就是當年謠傳的子家這一百多畝免租田裡埋有當年金榮庭貪墨的巨額財寶,當年金榮耀為了日後東山再起,故意掩人耳目偷偷轉給了子家。這個謠言早在彩萍剛接手這一百多畝地的時候就有,隻是當時的人親眼目睹了金榮耀一門欠下巨額債務,最後賠了大部分家產,僅剩的那點也被官府抄得一乾二凈,因此沒幾個人信,加上後來彩萍把土地免租給了金家窮人,這謠言也很快不攻自破。如今子家想收回這些土地,這個謠言竟又沉渣泛起,而且傳得有板有眼。河洲街頭老少在談論這事時仿佛都自身親歷過似的,以至於真有金家人把種下的水稻連根拔起,刨了個底朝天,希望能挖到寶藏翻身做個富家翁,後來竟連上金河村的大家族都相信子家的這一百多畝的土地裡有寶藏,因此這事就變得愈發敏感、愈發棘手。 免租田有金家寶藏的傳言使得金河村上下更加堅定的團結起來一致對抗子家,他們紛紛找到族長,問族長該怎麼應對?此時金家族長已經是金福財的長子金榮慶,金榮慶自道光二十年繼任金家族長以來,基本上沿襲其父親好狠鬥勇的傳統,他受子家雇請武師看家護院的啟發,又以維持鎮上秩序名義,從南山請了八位武師組建了河洲金家宗親團,八大首領又號稱“八大金剛”。在過去數年裡金家和周邊宗族發生了多次械鬥,甚至在和黃家、李家的兩次械鬥中出了人命,最後靠官府出麵才將事態平息,不過官府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都是和稀泥了事。河洲周邊包括子家在內的小宗族更是隻能仰金家鼻息而生存,這些年發展到每逢金家有重大節日,周邊各宗族就要向金家進奉財物以求安寧。 對子家收回免租田一事,金榮慶給出的答案非常簡單粗暴,他說:“這地原本就是金家絕戶人家的地,按照咱金家祖規金家人要是絕了門戶,地理應歸宗族內的近親所有,當然也包括地底下的寶藏。隻是當年子家的女人厲害,竟從我們金家人手裡硬生生搶走了一百五十畝上等良田。這事我爺爺、大伯以及我爹都沒有認可,所以你們明年盡管繼續種,他子家要是不讓你們種,我們就直接去抄了他們的家,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金家人的厲害。”下金河村各房有了族長撐腰後就更加有恃無恐。 興業麵對金家人蠻橫無理的態度一時間竟無可奈何,此時他才真正體味到當年祖母彩萍一個女流之輩,手裡握著這燙手山芋是多麼的艱險。他本想這燙手山芋經過四十年的冷卻也該涼了,卻沒想到如今撿起來不僅燙手而且棘手。幾回合較量下來,興業有些精疲力盡,他隻能寄希望於毓才中榜,這樣能憑借兒子的名望和權勢去收回這一百五十畝良田。 京城張榜僅過了半個月時間,毓才落榜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子家。起初,興業聽聞兒子落榜,表麵上看去依舊淡定自若,心裡卻倍感失落。時間就這樣靜悄悄地又過了半個月,興業終於從收地挫敗的風波中熬了過來,但此時對倆兒子遲遲未歸也漸漸心生不滿。他想這兩個兒子一定沉迷於京城的繁華而樂不思蜀,因此興業慢慢心生暗火,於是他把這火氣一股腦發泄到了家裡的家丁身上。興業這般反常,一時間讓子家上下茫然不知所措。長子毓勤看到父親焦躁不安,經常去安慰父親,又不斷安撫子家上下。就這樣時間又過了半個多月,子家上下又開始變得擔心毓才和毓勇是否出事。這時的興業對這兩個兒子的掛念竟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他派人去到附近參加科考的舉子家打探消息,這才發現周邊參加科考的舉子們基本都已到家,並且從他們口裡得知毓才和毓勇也早就從京師啟程回鄉,至於為何至今未到家他們也都不清楚。總之這些日子裡,子家上下都憂心忡忡,生怕這兄弟倆人在路上出個意外,有什麼閃失。 就在興業諸事不順,煩躁不安的節骨眼上,吉州妹夫梁銑又送信來說毓廣適應不了吉州的水土,加上思鄉嚴重竟也生病了,而且頗為嚴重。考慮孩子的健康狀況,梁銑希望興業能同意毓廣回家養病。興業看了信後長嘆了一口氣說:“子嗣少是煩,子嗣多更煩,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毓廣這事還得從去年年底說起,妹夫梁銑從吉州來信說:“自己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怕萬一有個閃失影響了吉州產業經營。考慮到沈通為人過於精明,而且潛藏野心,因此不可專任。妹夫建議姐夫能早日派個年長一點的子侄過去歷練幾年,期待將來能支撐子家在吉州的產業。”興業收到妹夫的信後陷入了沉思,盤算著讓哪個兒子去比較好?如今這些長大的兒子中,長子毓勤為人質厚,做事勤勉,是自己的好幫手,但興業不想讓長子常年離家在外,他更希望長子能跟隨自己坐鎮中樞。在興業的規劃中接下來要著手擴建玉鑼臺,到時許多瑣事還得靠這個長子出力。毓才和毓勇又外出未歸,況且這兄弟二人一個需要博取功名,一個任氣好俠,疏財仗義,倆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興業想來想去隻有老四毓賢。毓賢今年剛滿十七歲,他從十二歲開始就常跟著父親在吉州、縣城、河洲三地來回奔波,加上他善於交際,看上去也十分老練。若此時將毓賢安置在吉州,等妹夫退下正好可以接管吉州產業。不過興業還不滿足,他想自己兒子有八個,不能隻培養毓賢一人。毓賢以下是毓文,但毓文是個做木工的料,河洲的木具店和工坊交給毓文興最合適不過。興業最後決定將年方十三歲的毓廣一並送到吉州去培養。毓廣聽說父親要把自己送到吉州去後竟然大哭大鬧。楊氏這些年最疼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幼子毓廣,因為這是她自己生育的最後一個孩子,所以她不忍心將這麼小的毓廣送到吉州去,於是去向興業求情。興業見楊氏為兒子求情,竟怒氣沖沖地罵道:“慈母多敗兒!你看看你,這些年隻顧寵自己的幼子,導致這些孩子永遠長不大。毓農、毓林雖然是李氏所生,但也是你的孩子,你有盡心盡力照顧嗎?”楊氏碰了一鼻子灰後隻得接受興業的安排。 如今毓才毓勇未歸,毓廣又生病,興業隻得自己親自去趟吉州瞅瞅,順便打探一下毓才毓勇的消息,次日他就帶著岑懷德一起去了吉州。此時,毓才和毓勇也剛好趕到吉州城,兄弟二人早已身無分文,省城出發後二人更是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此刻早已饑腸轆轆。他們在吉州北碼頭下了船就直奔姑姑家去了。兄弟二人來到姑姑家,正好和父親、岑懷德碰到了一起。兄弟二人正要上去給父親請安,隻見興業掄起一根棍棒就朝毓勇打去。毓勇見父親如此生氣,急忙躲到了姑姑身後。姑姑見狀急忙勸哥哥興業消消氣,毓才見父親如此生氣,於是主動向前自責道:“爹,孩兒無能,讓您失望了!”毓才本想向父親解釋這一切時,毓勇急忙跪在興業麵前拉著興業的衣角說:“父親大人在上,孩兒還能見到您,已經三生有幸!我和二哥在回鄉的路上遇到劫匪,這才遲遲未歸,我和二哥這一路身無分文,忍著饑寒交迫才回到家鄉,希望父親和姑姑能賞給孩兒一口飯吃。”毓勇說完故意一頭栽倒在地。眾人見狀趕緊扶起二人,姑姑也急忙命人準備餐食。兄弟二人看到一桌豐盛的美餐,頓時像監獄裡出來的囚犯一樣把一桌美食一掃而光。興業見兩個兒子已經填飽了肚子,於是又一臉嚴肅地問道:“毓勇,你剛才說的路遇劫匪到底是怎麼回事?” 毓勇剛才在填飽肚子的時候,心裡早就編好了說辭。這時,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和二哥一路南下,竟然途中遇到亂黨,我們兄弟二人被亂黨所劫持,這些亂黨想脅迫我們兄弟二人加入。但我們子家上上下下幾十口,做兒子的怎能置家族安危不顧,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孩兒朝思暮想父親和家人,我們在被劫持的這些時日,散盡盤纏,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才逃了出來。” 興業聽了毓勇這番說辭,覺得完全是無稽之談,因此怒斥道:“胡說八道!如今太平盛世,哪來的亂黨?” 毓勇於是急忙解釋說:“兒子豈敢騙父親!聽說這些個亂黨叫什麼天地會......” 興業打斷毓勇的話,疑惑地向岑懷德問道:“天地會?岑師傅你有聽說過嗎?” 岑懷德說:“江湖上的確有這麼一個組織,他們早年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跟朝廷做對,如今魚目混珠,對抗朝廷的有,打家劫舍的也有。” 聽岑懷德這麼一說,興業似乎有點相信,於是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兩個又是如何脫身?” 毓勇則說:“這還要感謝岑叔叔侄女岑雲靜,是她救了我們。那雲靜姑娘武功高強,在她的幫助下,我們才得以脫身。” 岑懷德聽毓勇這麼一說倒是一頭霧水,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一位名叫岑雲靜的侄女,後來在毓勇的提醒下這才想起岑雲靜是他一位曾經當知府的族叔的孫女。岑懷德驚嘆道:“老爺,岑雲靜原來就是我族弟岑懷祖的閨女。我早聽說我那位族叔得罪了權貴,被下獄冤死,岑懷祖和她女兒也不知所蹤。” 興業這時才想起當年那個在吉州碼頭救過自己一命的岑懷祖,如今竟有這般遭遇,不禁令人唏噓,也不免有些傷感。想想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二十多年過去了,隻是當年那個行俠仗義的翩翩公子,如今不知怎樣?興業沉默了,在客廳來回踱步。一旁的毓才見三弟撒謊撒得如此自然,內心既感到不安,又覺得好笑,因此他隻得一言不發。興業見毓才一直緘口不言,於是問道:“毓才,你怎麼一言不發,毓勇說的都是事實嗎?” 毓才見父親向自己問話,臉色漲紅,心裡頓時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害怕說謊,卻又不忍揭穿弟弟的謊言,更怕父親責罰弟弟,因此吞吞吐吐說:“是…是的。孩兒剛才一直沒有說話,是因為孩兒這次名落孫山,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你們兩個能平安歸來就好,你才二十出頭,落榜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打擊就從此抬不起頭來。” 毓才聽了連連說是。興業最後又對兩個兒子說:“你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家裡上上下下都為你們兩個著急。” 父親走後,毓才毓勇這才鬆了口氣。毓才見父親出門走遠了,回房後這才對毓勇說:“三弟,你編故事的本領可是一絕,說謊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毓勇白了一眼二哥毓才說:“我不這樣咋辦,父親又不敢也舍不得打你這個舉人老爺,隻有拿我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出氣了。”最後兄弟二人隻得相視一笑置之。 毓才毓勇回家後先是去了書院拜謝老師。孔先生對毓才落榜並沒有感到意外,用孔先生的話說:“在當下的大清國二十來歲就進士及第可是難得一見”。遺憾的是這次科考不僅是毓才的第一次科考,竟也是最後一次科考。道光三十年那次科考,毓才行至南昌,不料生了一場大病,不得不打道回府,自此以後天下大亂,南北隔絕。再後來戰火波及家園,毓才隻得棄文從武,跟隨老師孔先生操辦團練保衛家園,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孔先生告訴毓才說他已經接受吉州知府的邀請即將前往鷺洲書院教書,他雖然無心於官場,但總覺得這天下不太平,從長遠考慮自己在州城更能方便為吉州百姓做點事情。孔先生的離去,毓才也無心思去書院,但此刻他還有一個更大的未了的心願——就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許姑娘。在子家多方努力下,許家最終勉強答應了這樁婚事,但也開出了很苛刻的條件,因為毓才的堅持,子家隻得一一答應。雙方初步預定在年底時按照禮儀查訪人家,在雙方談好彩禮和嫁妝後這才算把親事正式定了下來。毓才想離下一次會試還有三年,自己不能光靠家裡養著,也應該為家裡做點事情,因此毓才自此以後一邊讀書,一邊幫著父親打理子家產業。 興業夫婦這邊剛安排好毓才的婚事,又想著給毓勇尋門親事。毓勇自京城回來後除了纏著岑懷德苦練功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還不時耍弄著雲靜姑娘贈送的大刀,閑下來就對著大刀睹物思情。毓勇雖然知道此生不知能否再見雲靜姑娘,但他還是一直惦記著,久久無法忘懷,因此他對媒人說媒相親一直虛與委蛇,直到後來他才向母親推辭說要等二哥完婚後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興業終於忍受不了這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兒子,最後勒令他要麼去吉州幫忙,要麼聽從父母安排呆在家裡娶妻生子。毓勇倒是果斷選擇去吉州。 到了年底,子家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喜慶。這第一喜是興業的側室終於懷上了,興業這十子之夢也終於能夢想成真。但子家還沒高興幾天,毓才的婚事就生出變故。子家、許家經過雙方互相走訪,本來一切順利。出乎子家意料的是,許姑娘的父親是個多心的人,在回去的時候途經河洲鎮街道時居然四處打聽子家的情況。街道上有不懷好意者竟然這樣說道:“這子家其實隻是個空殼子,不然子家有八個兒子,上上下下二十來號人,卻都擠在祖宗留下的四棟老宅子裡,誰家姑娘要是嫁過去保不準要吃苦頭。”他們還打探到這子家在河洲勢單力薄,卻又貪得無厭,還打算搶金家的土地,將來這子家肯定沒有好下場。許姑娘的父親經歷家道中落,對此極度敏感,打探清楚後回去就托人把這門婚事給辭了。不明緣由的毓才聽聞許家拒絕這門婚事,一時難以接受,多次到縣城親自登門解釋,但沒有任何效果。更出乎毓才意料的是,在次年春節過後,許家就將女兒許配給了東鄉一大戶人家。毓才聽聞此事後心灰意冷,因此消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