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才在喬遷慶典當日酉時才回到家裡,而且還帶回了兩個陌生人。這兩個陌生人是吉州的官差,是知府大人派來協助毓才招募鄉勇的助手。毓才還沒來得及見過家人和親戚就直奔廚房隨便吃了幾口飯,然後又讓家丁給兩位客人安排食宿。毓才問過毓賢住處後,又直接去看望毓賢。毓賢剛服過藥,鴉片癮暫時控製住了,精神也正常了許多。此時正值毓廣和毓農在看守毓賢,二人見毓才來了,急忙給二哥搬來了座椅。毓才坐定後對毓賢關切地問道:“四弟,最近服藥有沒有好點?” 毓賢有氣無力地說道:“剛服過藥,人好多了,但癮上來了真的很難受。” “四弟你要有耐心,隻要堅持下去,應該能戒掉大煙的。”毓才停頓片刻又說道:“毓賢,二哥想和你好好談談,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這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咱們子家。” 毓賢也遲疑片刻後答道:“二哥,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吧,我如實回答就是了。” “你在吉州平日裡都跟誰交往?常去些什麼地方?” 毓才這麼一問,毓賢先是一愣,然後才慢慢地回想起這些年在吉州的一幕幕往事。從他到吉州城那時起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五年過去了。姑夫還在世時,他是姑夫姑母嗬護下的少爺,從父親那裡得不到的父愛在姑父姑母那裡一點都不缺,他隻需要按部就班地做他該做的事情。姑夫去世後,姑姑也離開吉州城回到了家鄉。父親料理完姑夫的喪事後,又將自己托付給了沈通,這是毓賢人生的轉折點。沈通對毓賢可謂尊寵有加,但凡毓賢要的東西,沈通一定投其所好,竭盡全力支持他。不僅如此,沈通還讓兒子沈達整天陪著這位東家少爺。沈達跟隨父親在吉州城多年,對吉州大街小巷的煙花柳巷早已了如指掌。在沈達的引導下,失去了姑夫姑姑管教的毓賢很快就融入到了吉州城的富家公子圈。漸漸地,毓賢不僅學會了鬥雞走狗,也學會了聲色犬馬。毓賢永遠不會忘記他第一次去青樓喝花酒的情形,那時他和吉州的公子哥在一起顯得十分土氣,也十分羞澀。毓賢借著微醺的酒勁,在醉春樓裡的姑娘積極主動調教下,生平第一次品嘗了男歡女愛的滋味。他從此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成了醉春樓的常客。毓賢也記得第一次去賭坊的那個午後,那天他成了賭坊裡最耀眼的明星,姑娘們前呼後擁,下人們端茶倒水。賭坊這般貼心伺候,毓賢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將相王侯般的待遇。那天也是他這輩子運氣最好的時刻,一個下午的功夫他就贏了幾百兩銀子。然而,也就在那天他似乎也耗光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此後毓賢每次光臨賭坊除了偶爾小贏一把外,幾乎都是輸得割肉般疼痛,雖然他曾經一再發誓不再去賭,但人一旦閑下來就管不住那雙手。賭坊的老板看到他手握吉州城八家店鋪,後來竟爽快地準了他賒賬的特權,從此以後毓賢對賭場的輸贏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他隻享受那刺激的過程。毓賢當然更忘不了一年前輸了大筆銀子的那個晚上,心情不好的他本想去醉春樓找他的老相好杏花共度良宵。當毓賢和沈達來到醉春樓後竟發現杏花竟被他人預定了,醋意大發的毓賢變得狂躁起來。沈達見東家少爺不高興,於是趕緊建議說:“少爺,吉州還有一個地方能讓您快活賽神仙。” “還有什麼地方能比跟杏花共度春宵更快活?” “那是當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毓賢聽了頓時變得興奮起來,趕緊問道:“在哪裡?咱們趕緊去啊.” 沈達見毓賢興趣上來了,心中頓時竊喜,於是說:“少爺您在吉州也有些日子了吧?豈不聞吉州城有三大樂事,這其一就是醉春樓裡春宵一刻值千金,少爺您已經享受過了;其二就是賭桌上時來運轉,少爺您也體驗過了;這其三嘛?就是三大樓裡快活賽神仙,少爺您還沒有享用過,要不去嘗嘗?” 吉州的三大煙館,毓賢其實早有耳聞,姑夫在世時曾幾次三番告誡他要遠離大煙。在姑夫姑媽眼裡大煙就是比砒霜還毒的毒藥,是深山老林裡的猛虎,是要絕對遠離的禁物,想到這裡毓賢有些猶豫,然後說道:“聽說這東西有毒,能要人命。” 沈達立刻說道:“那都是謠傳,吉州大大小小的煙館不下十餘家,三大煙館每天這麼多人進進出出,要是會死人他們生意還會那麼好嗎?” “其實會死人的說法,我也不贊同,但會讓人上癮是真的。” “少爺您想想這世間隻要是好東西都會讓人喜歡,這是為何?還不是因為它好嘛,東西越好,人就越喜歡。比如人喜歡吃甜的,就是因為甜比苦要好;又比如人喜歡吃肉,那是因為肉更有營養,味道也更好;再比如少爺您喜歡杏花姑娘,她不也讓您上癮嗎?難道杏花姑娘不好嗎?”沈達說完臉上露出一股耐人尋味的笑容。 毓賢聽了也發出了耐人尋味的嗬嗬笑聲,並用手拍著沈達的肩膀說:“兄弟,有道理!有道理!那我們今天去嘗一下,看看做神仙是何滋味?” 倆人就這樣來到了賽仙樓,沈達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夥計把他倆安排在了位置頗為隱秘的“金霞洞”包房內,從此這裡就成毓賢消遣“修仙”的場所了。毓賢一旦墜入大煙的魔爪,慢慢的越陷越深,最後竟無法自拔。自此以後毓賢對子家在吉州的產業經營完全不感興趣,大小事務一股腦交給沈通,對沈通父子也是言聽計從。大約半年前他對醉春樓失去了興趣,一天到晚不是在賭坊就在賽仙樓,就連大過年的他都想著法子不回家。 此刻的毓賢或許是為了推脫自我墮落的責任,因此一股腦的把責任推到沈達身上。在他看來,自己隻是個被奸臣蒙蔽了雙眼,不小心犯了錯誤的主子而已,罪大惡極的是沈達這個奸臣。毓才此時似乎沒有心思去追究誰的責任,而是又問道:“四弟,你整日裡尋歡作樂,都是沈達陪著你嗎?吉州生意上的事情都是誰在做主?” “沈達隻是把我帶去,然後我們二人就分頭行事。” 毓才見毓賢隻回答了一半,於是繼續追問道:“吉州的生意誰在管?這些年家裡造房子這麼大的開支從哪裡來的?” 麵對二哥的緊緊逼問,毓賢有些不知所措,頓時沉默不語。毓才這時深切的責備道:“四弟啊,你好糊塗啊!你整天隻顧尋歡作樂,咱家在吉州這麼大的產業你卻置之不理,這不是把我們子家推入火坑中嗎?” 無法正麵回答問題的毓賢,於是又訴苦道:“二哥,你知道父親這些年要錢要得有多急,整個子家幾十口人,掙錢的壓力幾乎係於我一人。我怎麼做都不能讓父親滿意,這才不得已把生意交給你嶽父和你舅子一起分擔。二哥,我今年二十四歲了,連六弟都已經談好親事,我卻還是孑然一身,我隻得靠尋歡作樂來緩解自身的苦悶。”毓賢說完竟嚎啕大哭。 毓才看到此景,不禁也有些傷感,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其實是個偏心的家長。長子毓勤忠厚老實,任勞任怨管著子家田宅,做的是苦力活,每年分錢卻不多。毓才是個有功名的人,父親因此特別疼愛,子家大量的不動產幾乎都在他名下,他自己隻管讀書就行,錢財方麵父親是有求必應。老三毓勇身手不凡,表麵上不受興業所喜,但私底下卻還是偏心於這個兒子,尤其是娶了金廣道的孫女後,興業對這個兒子更是贊賞有加,高看一眼。老四毓賢、老五毓文、老六毓廣三兄弟在興業的眼裡隻不過是傳宗接代的產物,更是承繼子家產業的工具而已。老七、老八是庶子,興業更是幾乎毫不關心,在他眼裡這些孩子養大成人,然後給他們娶個媳婦就行了。 毓才跟毓賢聊完後心情更加沉重,他這些天在吉州除了拜會老師外,私下裡也去找過子家的夥計們,他發現子家的夥計幾乎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都是些陌生麵孔。後來,毓才又特地拜訪了幾個老夥計,但老夥計們對如今的事情諱莫如深。種種反常跡象讓毓才覺得一切似乎沒有那麼簡單,但由於他已經接受知府的委任,無法專心過問此事,因此隻得點到為止,更進一步的追查隻能留待以後。 毓才跟毓賢聊完就立刻去給父母請安,當晚正好子家最重要的親戚都在,他們對毓才不能進京感到十分遺憾。毓才跟他們細細說了自己趕考折返的原因,以及外麵的時局。大舅突然說道:“這大清的江山竟也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年前我就有亂世降臨的預感,上次毓勇婚禮後,我在回家的路上經過洛口那片森林時竟然生平第一次遭遇劫匪,好在上次隻是失了點錢財。” “舅舅,竟有此事?你怎麼不報官呢?” “遭遇劫匪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啦,我是這樣跟他們說的,你們要是把我放了,我也不去告官。你們能落草為寇一定是窮苦人家,我這些錢就當接濟了窮人,你們拿著這些錢該乾嘛就乾嘛。倘若你們不放我回去,幾天之後定會驚動官府,到時官府定會派人來捉拿各位。到那時候各位好漢就是殺了我又能得到什麼?那為首的劫匪覺得我的話也有些道理,因此就把我給放了。” 興業聽了大哥的話,無比自責說道:“大哥,上次是我考慮不周,應該派人護送你回家才是。” 楊銘誌輕輕一笑說:“所以嘛,這次我擺了舅舅架子,要勇兒來接,有咱勇兒在十幾個毛賊又有什麼可怕的。” 隨後,毓才又和舅舅們暢聊了時局。毓才同時也提醒父親說:“爹,如今時局不穩,河洲雖然地處偏僻,但絕非世外桃源,我們子家應該早做準備。”興業隻是個商人,他對時局並不敏感,隻是說:“毓才,爹隻要你平安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關起門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是改朝換代了,還是要科舉考試,所以你還是要專心於聖賢書,不要分心。” 沈瑛聽家人說毓才早已回家,自己卻連丈夫人影都沒見著,加上自己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娘家人來送禮,因此心情特別不好。等各院的客人安置完畢後,她先是到公公婆婆那邊看了一下,那時毓才還在跟毓賢談話,因此並沒有遇到毓才,她又在子家大院找了一圈,戲臺那邊她也尋了個遍,但都沒見毓才身影。直到亥時,按耐不住的沈瑛又去公公婆婆那邊探個究竟,這才遇到毓才。興業見到沈瑛這才想起沈瑛的娘家親戚今天竟還沒到,於是問道:“今天你的兄弟們好像一個都沒到,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正為這事納悶著,所以我這才來找爹和毓才商量一下,會不會是我家出什麼事了?”沈瑛說話時顯得有些忐忑和焦慮。 興業安慰說:“親家公吉人自有天相,如果出了什麼事,應該早就派人來通告了。” 毓才也說道:“你也別急,明天派人去你家裡探個究竟。” 毓才此時已經料到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但如今正是子家大喜的日子,他不想讓這事跟毓賢的事情勾連起來,更不想因此失了子家的麵子讓父親難堪。當毓才和沈瑛回到自己家裡時,沈瑛頓時板著個臉說:“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又來了。”毓才知道沈氏在說什麼,於是一言不發地回房去了。 沈瑛見毓才不說話,心裡更是不舒服,於是緊跟了進來說:“你這次又錯過了科舉,加上這麼大的日子,我娘家竟一個人都沒來,我在子家真是沒法呆了。” 毓才終於不耐煩,於是狠狠地罵道:“你說你煩不煩人,隻顧著自己喋喋不休。” “你到現在還在說風涼話,你也不看看自從老三媳婦進門後,子家上上下下都去巴結老三家,到頭來你這個舉人老爺還不如一個隻會拳腳功夫的弟弟。” “我和毓勇是手足兄弟,他要是出人頭地,我也替他高興,我需要跟自己弟弟攀比嗎?反倒是你自己應該好好反思一下,我們結婚三年了,你的肚子怎麼就一點都沒動靜,你看看人家老五的媳婦都一口氣生了三個。還有老三也剛結婚,你要是不努力,到頭來恐怕老三的媳婦都要搶在你前麵生幾個娃子。” 毓才這話戳到了沈瑛的痛處。沈瑛和毓勇結婚三年了。起初是沈瑛嫌毓才久病體虛,兩人房事很不和諧。後來,毓才身體完全康復,但二人在這方麵似乎完全沒有進入狀態,因此至今都沒有懷上孩子。在這個世界女人生不出孩子是最大的罪過,如今毓才公然把這事攤在桌麵上,這似乎是對沈瑛發出明確的警告。沈瑛聽到毓才拿毓勇和金兮來壓自己,於是惱羞成怒道:“毓勇就是個花花公子,說不準他在外麵都有好幾個孩子了,看他表麵上對金兮千依百順,背地裡卻是一個見異思遷的陳世美。” “老三怎麼得罪你了,你怎能這麼說人家?” “哼,你赴京趕考後老爺子請了上次金廣道家請的戲班來咱子家唱戲。老爺子今天一早安排毓勇去招待戲班的人,我剛才到處找你,竟發現毓勇和一戲班女子在後院的涼亭竊竊私語,鬼知道他們在那做什麼勾當?” 毓才聽了大吃一驚,立刻躍起問道:“你說什麼?爹請了上次金廣道請的戲班來唱戲?” “你這才急匆匆趕回家當然不知道,戲班在祠堂前的戲臺上一直唱到天黑才收工。” 毓才聽了二話沒說,立刻披著一件薄薄的袍子,趕緊起身出門,留下沈瑛一個人傻呆呆地看著。 興業安置好親朋好友後已是亥時,這時他還沒有睡意,他想明天就是喬遷的慶典正日,所以許多事情他還得自己過問一下。興業首先想到的是長子毓勤負責的廚房,於是來到廚房探視一下。當他看著老楊遞上的賬單時,興業著實大吃了一驚。這一天子家的各項用度竟大大超出了興業的預算,興業看了默然不語。老楊這時開口說:“老爺,關鍵是院外的消耗量太大了……”興業打斷老楊的話說道:“院外如何應對,這事你來想想吧。”興業說完就轉身離開。毓勤見父親走了,也趕緊跟上父親的腳步,隻見父親又一一過問了明天的事情,在得到毓勤滿意的答復後才安心離開。 興業正要回房休息,這時卻聽到毓才的聲音:“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興業看著毓才回答說:“毓才,你今天從吉州匆匆趕回來,一路舟車勞頓,應該早點休息才是。” 毓才顧不上答復父親就問道:“爹,你是不是請了上次金廣道請的那個戲班來唱戲?” 興業一臉疑惑回答說:“是的,上次那戲班不錯,我請他們來是為了給咱子家添點喜慶,你問這個乾嘛?” “爹,到您房間,我細細講給你聽。” 父子二人於是來到內室,母親見毓才隻披著一件單薄的袍子,於是取來了一件興業的厚袍子給毓才披上。毓才一邊穿上衣服,一邊把戲班的來歷跟父親細細說了起來。毓才最後說了句:“爹,我這次在吉州呆了幾天就是跟孔先生、知府大人一起商量如何捉拿吉州叛黨一事,我這次回來受吉州知府委派,回河洲組建鄉勇團練以備萬一。如今這事要是傳出去,官府還以為咱子家勾結叛黨,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興業聽說這戲班是一群反賊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斷擦拭著額頭說:“這可如何是好?” “眼下我最擔心的是三弟毓勇,他一直對那岑姑娘有好感,我怕他把持不住做了蠢事。明天千萬不能讓他出去見戲班的人。” “我就知道老三是個惹事的主,難怪他這麼多年都不願意成家立業,原來一直在惦記著一個江湖戲子。”興業慢慢地恢復了冷靜,然後叫來老八去請毓勇來問話。 毓勇來到父親臥室,看到二哥也在,於是高興說道:“二哥你終於回來了,我還擔心你趕不上明天的慶典呢。” 毓才嚴肅地問道:“三弟,你為什麼還跟岑雲靜糾纏在一起,她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毓勇聽二哥突然這麼質問自己,心中也頗為不快,他反問毓才說:“二哥,雲靜姑娘我們都認識,也都有交情,當年從京城回來的路上我們兄弟二人一路跟著人家戲班南下,雲靜對我們也是頗有照顧,她又何曾害過我們?倒是你上次還威脅人家,這不免有些恩將仇報了吧?” “你,你怎麼跟你二哥說話?”興業一時氣上來了。 毓才也反問道:“看來岑雲靜什麼都告訴你了?” 毓勇沉默不語。毓才又繼續說道:“三弟,那二哥也跟你交個底吧,前日我在吉州跟老師一起去見了知府大人,我領了知府的差事,知府大人讓我回河洲招募壯丁組建鄉勇。而岑雲靜他們正欲借長江匪亂,吉州綠營北調之際,趁機在吉州作亂。將他們捉拿歸案本是我的職責,要不是這岑雲靜跟我倆有過交情,要不是看在她父親是我父親救命恩人的麵上,我豈容容他們大搖大擺地在河洲地界活動。” “二哥,你還不是大清正式的官員吧?怎麼聽你的口氣儼然有知府大人的派頭了。” 毓才沒想到平日一向跟自己親近的弟弟此刻竟敢如此出言不遜,他竟也不知說什麼好。興業也覺得毓勇過分,於是怒道:“老三,我警告你以後別再跟那戲班的人往來!” 毓才見父親生氣了,他不想因為這事傷了兄弟和睦,於是緩和了語氣說:“三弟,你怎麼挖苦你二哥都沒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咱子家。” 興業見毓勇沒有接話,於是又說道:“我明天一早讓戲班的人回去,免得在這裡夜長夢多。” “爹,這大可不必!既然請來了,那這戲還是照唱,我自有主張。隻是三弟你不得再和那岑雲靜見麵。” 這時母親楊氏走來,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對毓勇說:“勇兒,你就聽聽你二哥一句勸吧,再說了人家金兮多好啊,你可不能對不起人家。” 毓勇看著流淚的母親,這才開口說道:“娘,我聽您的就是了,我明天就在內院哪裡都不去。”說完轉身就走了。 興業看著毓勇的身影嘆息道:“哎,這天下一亂,外麵盯著我們子家,想從我們子家身上吃口肉的大有人在,要是你們兄弟都起內訌,這子家恐怕得完了。” 毓才先安慰了父親,然後又對父親問道:“我聽說上次三弟結婚時,懷德叔叔想回到咱家做事,有這事嗎?” “的確是這樣,我當時盤算著家裡這些年開銷不菲,懷德年紀也大了,因此沒有立刻答應。” “爹,您就將懷德叔叔留下吧,懷德叔叔年紀雖大,但做事穩重,更重要的是他是咱子家信得過的人,把他留在家裡,遇到危難時總可以周旋一下。” “以往我從不關心天下大事,也從沒有想過我這輩子會遇到天下大亂,既然如今世道險惡,人心不古,讓懷德回到家裡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懷德上次跟送信的人說,會在明天上午到我們家,我這次就讓他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