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喜從厚田老家回來後一直沒有閑著,他先是跟劉先生商議好貞明入學一事,緊接著立刻派人去厚田村跟四哥說明情況。四哥收到聞喜的傳信自然十分歡喜,不等聞喜這邊想派人來接,他就決定親自將貞明送到河洲去。當然,他此行的另一個目的是去弟弟家親眼看看,是不是真有想象中那麼富裕。聞喜的其他三個兄弟家聽聞此事,都氣不打一處來,也在暗自想著法子挽轉局麵。大嫂、二嫂因為男人死得早,所以常常走到一起。倆人合計著乾脆各自送個孩子過去,這聞喜在河洲家大業大總不能把這些個孩子給送回來不成,再說了聞喜也沒有明確要老四的孩子,這老四送得,她們自然也送得。這還不完倆人還索性慫恿老三也送一個過去。於是大嫂、二嫂、三哥商議好在老四送貞明那天也一道送個孩子過去,他們三人約好口風說聞喜也讓他們家各自送個孩子去。 大嫂家從長子家選了個六歲零三個月大的孫子由其父親送去。二嫂家原本商定選個五歲的孫子送去,但得知大嫂家的決定後臨終變卦,選了個六歲半的孫子,心想這樣可以壓老大一頭。老三家的長子和次子都成家,因此隻能讓最小的兒子,也就是剛滿十七歲的貞定送去河洲子家。到了那天厚田子家四兄弟一起把人送到河洲鎮去了。 聞喜得知四哥要親自送貞明過來於是早早在家備好了酒席,準備迎接四哥和貞明的到來。聞喜估計了時間讓家丁去路上迎接。沒想家丁竟帶了一大群人回來,聞喜夫婦頓時目瞪口呆。聞喜自然不能怠慢了兄弟子侄們,很快就鎮定下來安排廚房加備酒菜。彩萍這邊安頓好了客人後立刻拉著聞喜到內房問個明白了。彩萍當即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咱們家要收養這麼多兒孫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我隻是派人通知了四哥帶貞明過來。” “我算是明白了,你的兄弟們都以為你聞喜現在家大業大,誰家都想沾點,誰都不想落下。” “哎,早知道我親自帶人去接就好了,現在搞成這樣……” “現在不是說早知道的時候,現在是要解決問題。” “那我讓大嫂、二嫂、三哥家的人都勸回去吧。”聞喜說著轉身就要出去。 彩萍見聞喜有些生氣了,急忙上前拉住聞喜說:“不能意氣用事,你這樣讓他們走,會把大嫂、二嫂、三哥都給得罪的,以後你這厚田村還要不要回?” “那我能怎麼辦?” “我們家要養四個孩子,加上自己兩個女兒的確有些壓力!好在除了貞明念書要花點錢外,其他兩個還小,老三的孩子大了可以幫忙做點事,這樣算下來也還好,所以還是讓他們暫且都留下吧,以後從長計議。” 聞喜麵對這情況雖說也沒了主意,但他其實也早就想好了要讓這幾個侄孫都暫且留下,以後慢慢商議解決辦法,當然他更希望彩萍能理解,因此當彩萍說出這番話,聞喜才如釋重負。 彩萍隨後又叫來兩個女兒和子家的親戚相認。聞喜給善美、善心首先介紹認識三叔聞歡、四叔聞樂,隨後是哥哥貞全、貞偉、貞定、貞明,最後是兩個小侄子興家和興和。隨後,子家兄弟子侄又參觀了子家宅子。經過前幾年的擴建,子家宅子有外院和內院,這外院分前庭和後院,前庭仍舊跟以前一樣按功能分類,有牲畜區、家禽區、蔬菜區、水塘,每個區域都有籬笆和小路分隔開,中間還有一涼亭;內院坐落在外院中央,內有三棟房子,中間那幢最大,是聞喜夫婦和女兒住的,東邊一幢是給子家的長短工們住的,西邊那幢暫時空著,目前當成糧倉和工具房用了;後院是一座假山,旁邊種了不少果樹和花圃。聞喜的兄弟子侄看了贊口不絕,都說這宅子要是放到永安都是第一家。此時的聞喜雇了四個長工,其中在子家時間最長的是王嬸,另外有一個男家丁是彩萍的遠親黃師傅,另外子家還有一個廚師梁師傅、一個丫鬟李清婉。就這些雇工都讓兄弟們瞠目結舌。 次日,聞喜在家大擺宴席歡迎子家的兄弟子侄,也請來了金家的叔叔、堂兄、大嫂、二哥一家,當然也包括金家族長夫婦。何蓮收到彩萍的邀請,於是把兒子榮庭也帶上了,她覺得有必要讓榮庭和善心多接觸一下。何蓮也早就知道聞喜夫婦要過繼的兒子是貞明,這貞明和榮庭同年,即將要去復禮書院讀書,這樣一來榮庭和貞明就成了同窗,因此這是一個結緣的好時機。 當客人們齊聚聞喜一家時,孩子們也都湊到了一起,除了兩個年紀小的興家和興民由王嬸照看著外,其餘的都跑去後院裡玩了。這些孩子中善美、善心、貞明、榮庭、廣仁都是讀過書能識字的孩子,因此湊到一起玩得不亦樂乎。貞定是這些孩子裡麵年紀最大的,可因為他沒有念過書,所以融不到這個圈子裡去。他又似乎對這些弟弟妹妹們玩得如此開心產生了妒忌,因此時不時來點事,搗一下亂。最後,他發現年紀較小的妹妹善心比較天真,好捉弄,最後竟把善心給弄哭了。榮庭見狀大為不滿,於是要前去跟貞定理論。金榮庭是金家族長的長子,雖說不是個惹事的主,但他的身份讓他天生擁有一種優越感。這種身份讓他在金河村乃至整個河洲街都沒人敢招惹他。貞定常年從事體力活,因此歷煉出了十分壯實的身板,憑借這副身板他在厚田也是一霸。如今初來河洲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錯綜復雜的關係,因此麵對榮庭竟毫無示弱。最後倆人竟打了起來,榮庭哪是貞定的對手,也因此吃了點虧。 倆人的打架把正在大廳談笑正歡的大人們引了過來。聞喜見勢急忙上前把倆人分開,彩萍則在一邊了解事情的緣由。等弄清狀況後,聞喜拉著貞定趕緊向金福文道歉。貞定不僅不受教反而頂嘴,不僅如此貞定的父親也有些不快了,覺得聞喜看不起自己兒子。何蓮看著自己兒子吃虧,心裡難免有些難過,但又想這孩子畢竟是為善心出頭,再說今天怎麼也要給聞喜夫婦些麵子,因此也就沒有說什麼。何蓮的丈夫金福文起初也是這麼想,但看到貞定毫不認錯反而嘴硬,於是走到貞定麵前說:“你初來乍到就打了我兒子,我當你們小孩子鬧著玩不跟你計較,但是你要知道這是河洲鎮,不是你老家,如果你不是聞喜的侄子,我保證你今天就無法站著走出河洲。” 金福文說完轉身要進屋,隻見貞定還嘴硬。金福文轉身又說道:“孩子,你叔叔在河洲鎮有這麼大的產業,不是因為他能打、能逞強,而是因為他會做人,會做事。你要在河洲鎮守住你叔叔的產業可不能靠嘴硬、逞強。” 彩萍急忙上去勸金福文說:“族長您消消氣,就當這孩子不懂事,別跟他計較了。” 貞定的父親貞歡見狀,也想為兒子出頭,找金福文理論,聞喜趕緊把他拉住了。聞喜讓四哥把貞定帶到一邊,自己拉著三哥到一旁安撫三哥去了。聞喜把河洲鎮的情況給三哥說了一下,並仔細介紹了金家族長的勢力,也向三哥說了自己這些年來能在河洲立足發展,很大程度上是靠著金家族長的支持,否則自己在河洲鎮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聞歡聽了聞喜這麼一說才知道兒子闖禍了,他為自己剛才的冒失懊悔,也為兒子將來在河洲立足有些擔憂起來。 彩萍則把何蓮夫婦叫進了大廳,連連安慰何蓮夫婦二人。金福文對彩萍倒沒有什麼不滿,隻是說道:“彩萍,無論是看在咱們是金家人的麵上,還是看在咱們將來可能成為親家的份上,我還是要多說幾句,選兒子可不能馬虎,一旦選錯了不僅將來自己要受苦,而且這家業都可能要被敗光。” “族長叔說得是,我和聞喜也為這事愁著呢。”彩萍於是悄悄地把這事緣由跟金福文夫婦簡要說了一下。金福文聽了才恍然大悟,於是也就沒有再指點什麼了,隻是說道:“沒事,今天就當哥哥給未來的妹夫一個見麵禮吧。”隨後的宴席上,了解到金福文背景實力後的聞歡,頻頻向金福文敬酒致歉,並讓貞定向榮庭道歉,這事才算翻了過去。 聞喜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大侄子在聞喜家住了兩天就回去了,臨行前聞喜給每人打發一份厚禮。留下的兩個侄子都比較大,也被安排到東屋兩間主房住下,兩個小侄孫年紀太小,因此被安排在主屋住下,由王嬸和李清婉輪流照顧。但麻煩很快就來了,頭兩天兩個小侄孫的父親還在時,孩子倒是很安靜。就在孩子的父親回去當天下午,這兩個孩子就開始哭鬧著要找爹娘了,子家上下想盡了法子這才把孩子哄住。可到了晚上,見不著爹娘的孩子又開始大哭大鬧起來,而且怎麼哄都不行,直到鬧到半夜累得虛脫了方才睡下。就當自家上下以為安靜下來時,才剛睡了一會的孩子卻又突然醒來,然後繼續哭鬧著。一宿下來把子家上下折騰得精疲力盡。為了讓孩子們盡快熟悉適應環境,次日聞喜又帶著孩子們去鎮裡的街上玩,隻要孩子們開始,好吃的好玩的樣樣沒有落下,這才得以省心的渡過大白天,隻是到了晚上,這倆孩子依舊哭鬧著,一連幾天仍不見任何好轉。 兩個小的如此不省心,已經讓聞喜夫婦苦不堪言,但兩個大的也不能怠慢了,得趕緊給他們安排上學。貞明倒是省心些,因為來之前就聯係好了復禮書院。隻是貞定這孩子個字不識,一切都得從頭抓起。因此,聞喜首先找貞定談話:“貞定,你留在河洲自己有何打算?” “五叔,我爹爹說送我來這裡是給您做兒子來的。” “貞定啊,這事先擱一邊不說……” 貞定還沒等聞喜說完就打斷說:“五叔,你看不起我!如果看不起我,就把我送回厚田好了。” 聞喜聽罷有些生氣,於是質問道:“你這孩子怎麼跟五叔說話?” 貞定卻仍舊漫不經心說:“我都來了,你若是看得起我,怎麼還不收我做兒子?我知道你是想要貞明做你兒子!” 聞喜嚴肅說道:“你竟然來到這裡,無論做不做我兒子,我都要對你們負責,所以你要想好你在河洲鎮將來要做什麼?” “好,那貞明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貞定的語氣突然變得堅決起來。 聞喜聽了內心竊喜,頓時舒展眉頭鬆了口氣說:“很好,貞明過幾天要去復禮書院念書,而且以後一直住在書院。你作為哥哥,大貞明好幾歲,卻連字都不認識怎麼行呢?你雖然去不了復禮書院,但可以去私塾念書。” 貞定聽說要去私塾就立刻反悔了:“那還是算了吧,我看到書就頭疼,看到先生就像耗子看到貓一樣。五叔,我還是跟你學徒吧。” “做我們這行不僅要識字,還要會算,你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怎麼學木工?至少也得去念兩年私塾,識幾個字再跟我學。” 貞定被聞喜說得無可奈何,隻得勉強答應了去私塾念書。隨後,聞喜請了劉先生和私塾的李先生一起到家做客,目的是讓兩個孩子給先生拜師。劉先生和貞明經過一番交流後對貞明的才思、悟性評價頗高,覺得和榮庭不相伯仲。聞喜夫婦聽了劉先生的一番評價,自然十分欣慰。李先生這邊和貞定交流一番後,則顯得十分鬱悶。李先生內心其實不想收這個個子比自己還高,識字水平卻還停留在童蒙水平的弟子。經過聞喜一番苦苦央求,又在劉先生的周旋下,李先生這才勉強答應。 兩個侄子拜師的事情處理完畢後就都各自上學去了。就在聞喜想鬆口氣時,王嬸驚慌失措地向聞喜報告說兩個小孩都生病了,大的又吐又瀉,小的發燒不止。聞喜聽到消息後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他帶著兩個孩子到鎮上金石醫館去了。此後數日,聞喜一直按郎中的安排給孩子喂藥,但孩子們的病情仍然起起伏伏,絲毫不見好轉。聞喜無奈隻得再次找來郎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見那郎中瞅了一眼孩子說:“送回到父母那邊去吧。”聞喜夫婦聽了一時間難以抉擇,覺得這倆孩子才來幾天就病成這樣送回去,對大嫂、二嫂那邊都不好交待。郎中似乎看出了聞喜的猶豫,於是反問道:“您見過被人養活的雛鳥嗎?”郎中的話讓聞喜下定了決心把這兩個侄孫送回去。為了盡量安撫厚田的大嫂二嫂,聞喜備上厚禮派人前去厚田通報。派去的人從厚田帶回了大嫂二嫂的話,這話是這麼說的:“人既然送出去了,要回來也是等到葉落歸根的時候。”聞喜夫婦聽了這番話先是大吃一驚,同時十分憤怒。眼瞅著這倆孩子日漸消瘦,聞喜想顧不上這麼多了,次日就雇了輛大車,帶著兩個小孩,備上銀兩回厚田去了。聞喜親自將孩子連同銀兩、禮物送到兩位侄子家裡。大嫂、二嫂分別接了自家的孩子和銀兩,一句話不說就進屋去了。聞喜見兩個侄子明顯不歡迎自己,也識趣的離開了。聞喜出門還沒走出多遠,隻見屋子裡的大嫂、二嫂分別把禮物扔出門外,並指桑罵槐起來。聞喜見狀隻得嘆了口氣回河洲去了。 兩個侄孫的事情剛處理完畢,玉鑼臺的子家終於得以平靜下來,聞喜夫婦也終於鬆了口氣。消息靈通的左媒人就立刻主動提醒何蓮向子家提親。在左媒人風風火火,嫻熟操作下,聞喜夫婦隻得按照之前約定答應下來。雙方很快就選定一個黃道吉日,金家同時給子家下了厚重的聘禮。金家族長兒子和子家幼女結為親家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河洲鎮,子家也一時風光無二,就連上金河村的大戶都對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