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開基 光年外的孤行者 10032 字 2024-03-16

嘉慶二年這對聞喜來說是一個致命性的一年,正是這一年的一個決定帶給了聞喜人生悲劇性的結局。這一年貞安十五歲,聞喜本想送他去鷺洲書院念書,但貞安這孩子實在不喜歡讀書。他拿起書就一直哭訴著頭疼,如果身邊的人不加以理會,他就開始胡言亂語、瘋瘋癲癲起來。當他一旦放下書,貞安就瞬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玩鬧樣樣拿手。他這古怪的個性,在吉州城也沒少給姐姐姐夫惹麻煩。貞安雖說讀書不行,但在男女那事上卻特別早熟,人還沒長熟透就跟姐姐善美的丫鬟陸姑娘搞到一起了。這陸姑娘比貞安大三歲,雖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長得也一般,就是很會逢迎。自從敏華堂妹李姑娘出嫁後,陸姑娘就來到善美身邊,如今算來也有五個年頭。陸姑娘很羨慕子家家大業大,更夢想著有朝一日變成鳳凰飛上天。因此,當貞安對她動手動腳時,她非但沒有拒絕,反而不斷挑逗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倆人的關係於是迅速升溫,隻是這種曖昧關係自然逃不過姐姐善美的法眼,但善美實在管不住這弟弟,最後竟把陸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善美無奈之下隻得就去信父母親說明了情況。   聞喜夫婦眼見這孩子實在沒有讀書的天分,也很無奈。彩萍想兒子博取功名是無望了,但這子家的家業還得有人繼承,而且這孩子的終身大事也應該找門當戶對的人家,這樣才有利於子家在河洲長久發展。彩萍對這個非自己親生的兒子也是有私心的,她一直有個想法就是想讓貞安娶她二哥的小女兒金玉霞,這樣既可以維持子家和金家的聯姻,又能讓貞安和自己娘家維持更加穩固的關係。這金玉霞是金榮海和王氏生的最後一個孩子,今年也是十五歲,自從母親王氏死後,父親金榮海一直隻顧著自己快活。沒人照顧的金玉霞就被送到玉鑼臺姑姑家寄養。玉霞這些年一直跟著姑姑生活,倒也養成了姑姑那般溫婉但不失利索的性情,因此她也很受彩萍喜歡。彩萍因此絕對不同意貞安跟善美的丫鬟搞在一起,於是和聞喜商量讓貞安離開吉州回到河洲。常言道知子莫若父,聞喜深知這個兒子難成大器,又對他的身世問題有所顧忌的,因此本想讓他在吉州成個家在那邊紮根下去,但聞喜更在乎彩萍的看法。聞喜在一番權衡之後還是同意了彩萍的安排,就是這個安排在一年後將聞喜送到生命的盡頭。   貞安回到河洲後就被父親聞喜帶到木工坊乾活。聞喜其實也並不指望這個兒子能傳承自己的手藝,他隻是想培養一下貞安,畢竟這子家的產業將來還是要靠貞安來打理。貞安一如當年的貞定那般,來到這木工坊就經常擺起少爺的架子,隻是做事還不如貞定能吃苦。也不知為什麼,貞安對留承業有種莫名的敵意,像是天生有仇似的。留承業自幼沒有父母,對世態炎涼、人間冷暖早已習以為常,更何況對方是子家少爺,因此多半是讓著貞安。   留承業和金翠玲相好這事一直以來隻有碼頭上的船工,以及工坊裡老學徒工知道。這些人平日裡都忙於乾活,跟鎮上的大戶毫無相乾。因此,留承業和翠玲姑娘這事才能一直瞞過金鎮南。貞安在木工坊呆久了,慢慢的也就知道留承業的事情,於是開始盤算著如何趕走留承業。   這些年,聞喜因為年紀大了,去工坊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沒人管得住的貞安常常在工坊裡呆上一個時辰就坐不住,因此經常偷偷溜出來到茶樓去喝茶、聽人說書、看戲去了。貞安離開河洲有些年頭,初回河洲街頭大多數人並不認得他,因此也沒有人跟他說三道四。金榮海一直以來也是茶樓的常客,他由於兒子廣仁年紀輕輕就在外做官,自己的生意又和妹夫掛靠在一起,吃喝都不用愁,尤其是元配王氏死了以後,更是沒人束縛他,這日子活得愈發滋潤起來。金榮海每次出現在茶樓就有一群人圍著他拍馬屁,就連以前一直看不起他的金鎮南見了他都得恭維幾句。有一次貞安來到茶樓喝茶看戲,恰好金榮海也在,貞安於是上前熱情的跟舅舅打招呼。一聲“舅舅”頓時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這時茶樓裡的熟客們打探一番才知道這孩子就是子聞喜的兒子。這些人在榮海的麵前誇起貞安說:“幾年不見長得一表人才。”其中有些好事之徒在金榮海走後就竊竊私語起來。這一切金鎮南都看在眼裡,於是他讓夥計給貞安加了一壺茶,並上了一點小點心。貞安看自己並沒有點餐加茶水,於是就對夥計說:“你這茶樓還強賣啊?”這時金鎮南走過來說道:“小子,這些事看你死去的娘麵子上送你的,不收錢。”   貞安見金鎮南說自己娘死了,頓時很生氣,於是罵道:“你才死了娘,我娘在家裡好好著。爺我有的是錢,不要你送。”   金鎮南見著乳臭未乾的小毛孩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因此大怒:“你他媽的一個蕩婦生的兔崽子,別給你臉不要臉,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這裡的老板金鎮南。”   貞安聽到金鎮南說自己母親是蕩婦,於是立即反諷道:“我還以為你是誰呢?原來你就是金鎮南啊,你他媽的全家才蕩婦呢?你女兒偷漢子都偷到碼頭的船工了,這船工還經常到我家的工坊裡討飯吃,你這當爹的都不知道嗎?”   金鎮南聽了貞安這番話,簡直要氣急敗壞了,立刻叫手下按住貞安,然後罵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捏死你。”   茶樓裡的客人聽到兩人吵起來就都圍過來了,金鎮南怕貞安亂說話,於是連錢都不收就立即叫客人散去了。這時貞安卻冷冷地說道:“你敢打我嗎?我表哥廣仁是縣令,我姐夫榮庭是知府,而且還通著朝廷,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讓你牢底坐穿。”   貞安這話罵到了金鎮南的痛處,自從上次被金福文整過後,對官場的權勢那是恐懼到骨子裡。他立即命手下放開貞安,隻是嘴裡還是強硬地說道:“小子,你剛才說的可是事實?我女兒跟誰廝混了?”   貞安理了理衣服,淡定地回答說:“我貞安明人不做暗事,從不造謠生事,至於是誰你自己去查呀?”   “我會去查的,你若說的是真話,我有一厚禮相送,但如果你說的是假話,就算天王老子是你親戚,我都會打掉你的門牙,撕破你的嘴巴。”   貞安聽了輕蔑地笑了一下,然後把幾個銅板扔到桌上,頭也不回就離開了茶樓。他這瀟灑的身影仿佛像得勝而去的英雄,隻是金鎮南看在眼裡卻氣得咬牙切齒。為了確人貞安說的是否屬實,也為了保住自家聲譽,更為了實現自己結交官府夙願,金鎮南一時顧不上跟貞安動怒,他得趕緊想辦法抓住女兒在外私會的漢子。金鎮南聽聞女兒和男子私會,立刻就叫來喬總管商議抓奸之事。   在一個黃昏,翠玲姑娘吃過飯就匆匆出門。金鎮南趕緊叫上人一起跟了過去,隻見翠玲來到鎮西門的老樟樹旁。那裡的河堤邊有一片小樹林一直延伸到復禮書院,在平時這裡也是鎮上男男女女私會到好地方。然而河邊並沒有男人,隻是翠玲一個人在那邊四處張望著,很顯然她在等人。金鎮南一行人則躲到遠處,遠遠地盯著翠玲。不久後河麵上劃來了一艘小船,隻見一男人帶著鬥笠上了岸,拉著翠玲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了船。金鎮南正想追過去時,隻見小船就徑直向河中央劃去了,一直到河洲小島上才靠了岸。那男人係好小船後,又牽著翠玲的手向小島的叢林中深處走去。   這時有一人說:“老爺,這下不好了,他們到島上去了,我們想抓也抓不到啊。”   金鎮南罵道:“急什麼?天黑前他們肯定會出來的,我們守在河岸附近就是。”   “還是老爺厲害!我們怎麼沒想到呢?”手下都迫不及待恭維著金鎮南。   金鎮南的賬房喬總管倒是十分冷靜,他對金鎮南建議說:“老爺,我覺得還是回去吧,這事不能鬧大,鬧大了傳出去對咱不利,還是想辦法讓小姐早點嫁入縣令家,這樣一切都解決了。”   金鎮南惡狠狠地罵道:“混賬!這狗日的玩弄了我女兒,我怎能輕易的放過他。”金鎮南說完,又仔細看了看四周,心想這個時間點,附近是不會有行人出沒,正是下手的好地方。金鎮南於是對手下說:“去找個麻袋過來,到時那船一靠岸,你們兩人先把翠玲抓回去,其餘的隨我沖上去抓住這男的,打暈了裝入麻袋,直接扔進河裡。”   聽到金鎮南要殺人,手下有人緊張了,於是問道:“這能行嗎?”   金鎮南乾脆利落的回答道:“誰怕了誰滾蛋。”   喬總管給大夥壯膽說:“咱怕什麼?聽老爺的就是。”   太陽落山之後,天很快就暗下去了,此時雖然早已入秋,但河洲島林子裡一到晚上還是有不少蚊蟲,因此留承業和翠玲需要在天黑之前離開這座小島。留承業手牽著翠玲的手,出了林子上了小船往正往回行駛。天雖然已經漸漸暗下,但河麵上的船隻還是依稀可見。金鎮南一行人看到船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往原處停靠,而是直奔河洲碼頭去了。金鎮南見狀又是滿嘴臟話破口大罵起來,罵完後立刻帶著手下往碼頭方向奔去。秋收之後正是河運的旺季,此刻的碼頭還有不少往來的船隻和熙熙攘攘的行人。金鎮南一行人埋伏於碼頭牌坊兩旁的貨物後麵,盯著那小船慢慢靠近的小船。碼頭上的船工看留承業帶著翠玲私會回來,就笑話著:“又帶人家女娃子去約會了?”留承業倒是很爽快的回答說:“說笑了、說笑了,我們隻是去江麵上乘乘涼。”翠玲姑娘聽了卻是臉紅的低了頭。倆人上了岸後,正往牌坊走來。這時金鎮南的賬房再次建議金鎮南說:“老爺,我們記下那狗日的就行了,最好不要動手,這裡人多,此事張揚出去不好。”金鎮南哪裡聽得進去,低聲罵道:“你這蠢蛋,碼頭上這些賣苦力的人盡皆知,還有什麼麵子可顧忌的?這個時候我不出口氣,不然河洲人會以為我金鎮南誰都可以欺負一下。”金鎮南說完立刻帶上一行人從兩邊迅速包抄上去,一把按倒留承業,棍棒拳腳齊下一頓往死裡暴揍。翠玲本想大喊,但看到父親來了就立刻不敢呼喊。隻見金鎮南上去就給了翠玲一個耳光,嘴裡還罵道:“果然是婊子養的,這點年紀就知道出來偷人。”翠玲被父親的一個巴掌打得趔趄著幾乎要栽倒在地,翠玲第一次受到父親這般毒打,於是立刻捂著臉哭了起來。翠玲姑娘並不是嫡出,而是金鎮南一側室所生,而且這側室還是青樓出身。乾隆三十九年河洲鎮瘟疫之後,金鎮南買下了鎮裡的醉春閣,又從外地買了一批姿色不錯的女子在醉春閣接客,其中包括翠玲的母親塗氏。金鎮南看這塗氏姿色出眾,於是自己就直接帶回家做小妾了。   金鎮南手下對留承業的圍毆,引來了碼頭上的船工。碼頭的船工本身就是一個組織頗為嚴密的幫會,他們隻要一人有難,就會立刻聚集在一起幫忙。船工們先是從金鎮南手下那裡搶下了受傷的留承業,接著就跟金鎮南一群人對峙起來了。金鎮南平日裡最看不起這些賣苦力的船工,認為他們是河洲鎮的地位最低下的人,但如今眼前這些最低賤的人都敢挑戰自己,金鎮南怎能輕易罷休,於是讓手下去鎮裡叫人,自己則和船工們周旋。在河洲鎮,街道上好勇鬥狠的基本都是三教九流之徒,他們以金河村宗族勢力為首,號稱是吃井水的;河道上就是船幫的勢力範圍,船幫的背後和金河村族長金福文、金福華兩大家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們因為常年在河裡跑,因此也被稱為是吃河水的。一直以來吃井水的和吃河水的互不侵犯,遵循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傳統。多年以來金福文和金福華兩大家族其實就是靠著這兩波勢力維持著在河洲的統治地位。碼頭的船幫首領聶老大知道金鎮南在鎮裡當下雖然沒有什麼後臺,但他畢竟是金家大族且心狠手辣,因此也不敢貿然與之交手。眼下情況緊急,聶老大隻得立刻派人去報告碼頭東家金族長。   趁著搬救兵的時機,金鎮南叫囂道:“冤有頭債有主,把那勾引我女兒的臭小子交出來,我就不跟你們計較。”   聶老大一點也不懼地說道:“我們碼頭船工雖然都是跑江湖、賣苦力的,但是行有行規,幫有幫規,我們的幫規是一人有難共同出力。”   金鎮南則咆哮地怒吼道:“你們跑船的就能隨便勾引良家婦女嗎?那還有沒有王法?”   “是不是我們船工勾引你女兒,那不是你說了算,他們之間是你情我願的,你也隻能去管教你的女兒。”   “那你們是鐵了心要跟我金鎮南做對了,我勸你們去打聽打聽,在河洲,我金鎮南怕過誰?”   “我們船幫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我也勸你去吉州城打聽打聽,誰敢欺負我們河洲幫的兄弟?”   就在這時,金鎮南的援兵到了,雙方一下子上百人聚集在碼頭,這架要是打起來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就在這局麵一觸即發之際,族長兒子金榮耀來了,金榮耀走到雙方中間先是勸說道:“大家不要意氣用事,傷了和氣!”金榮耀說完,就對金鎮南說道:“族公,請您給個麵子,大家有事好好商量,乾嘛要擺這麼大的陣勢呢?”   “金榮耀你來了正好,你是族長的兒子,我就問你’碼頭的船工欺負咱金家人了,你幫誰?’”金鎮南質問金榮耀說。   “族公,你消消氣,都是大清的子民,我們要遵守國法,我們要講道理,誰有道理我幫誰?”   “不愧為族長的兒子,現在你家碼頭的船工引誘欺負我女兒,你看著辦吧?”   金榮耀立刻對聶老大問道:“是這樣嗎?”   聶老大回答:“二少爺,金老爺的女兒和我們碼頭的留承業二人你情我願,而且倆人交往有一段時間,因此並不存在勾引欺負的問題。”   “二少爺,我和翠玲姑娘是相互喜歡,我們交往有一年多了,但是我絕對沒有做過傷害翠玲姑娘的事情,更沒有玷汙她的清白。”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留承業此時有氣無力的說道。   “果真如此?”   “二少爺,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玷汙過翠玲姑娘的清白,我可以立刻投河自盡。”   金榮耀於是對翠玲說道:“翠玲,眼下也隻有你自己可以自證清白。”   翠玲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認可了留承業那番話。得到金翠玲肯定的答復後,金榮耀又對金鎮南說:“族公,竟然這樣,你剛才也教訓了這小子,我看這事就不要鬧大了吧。”   “哼,男女授受不親,我親眼看見這狗日的牽著我女兒的手,這怎麼說?”金鎮南依舊不依不饒。   “他們是相互喜歡,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要懲戒也是懲戒兩人,翠玲姑娘金枝玉葉,你作為父親忍心讓女兒受罰嗎?再說了翠玲竟然還是清白的,將來還能嫁個好人家,一旦被懲戒了,這名聲就臭了,到頭來這麼好的姑娘就隻能爛在家裡,還折損族公您的名聲,豈不可惜?”   金鎮南聽了一時無話可說,於是不在糾纏讓船工交人,而是說:“竟然族長的兒子都發話了,我金鎮南如今在金河村人微言輕,也不得不聽。不過我要這小子保證以後不再糾纏我女兒,否則我一定要以刁奸罪處置他。”   “父親,不要!”這時翠玲跪在金鎮南麵前。   金鎮南非但沒有理會女兒的哀求,反而罵道:“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還不快給我滾回去,滾!”這時金鎮安的兩個手下強行架著翠玲回去了。留承業很想上前搶下翠玲姑娘,但自己傷勢較重,又被同伴架著,根本就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翠玲姑娘遠去,此時的他淚水奪眶而出。   “婚姻要聽從父母之命,現在竟然翠玲的父親不同意你們交往,那你以後就不得再糾纏翠玲姑娘,你答不答應?”金榮耀目光冷峻地對留承業問道。   留承業冷冷地反問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聶老大這時急忙說道:“二少爺,年輕人一時沖動,我回去教訓一下他,以後肯定不會再糾纏翠玲姑娘就是了。”   “那樣最好!小子,我和你老大隻能幫你這一次,要是再有下次,誰也幫不了你。”   “下次要是讓我再見到這狗日的勾引我女兒,我一定會當場弄死他。”金鎮南說完後又對手下說道:“我們走!”   “站住!”聶老大突然大喝一聲說道。   金鎮南冷冷地回道:“你還想乾嘛?”   “我也有言在先,如果我們這位小兄弟沒再糾纏你女兒,但他要是在河洲出了什麼意外,我們船幫要弄死一個人也不難。”   “等你有這個本事再說。”金鎮南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場風波好不容易就這樣平息了。次日這事就傳遍了全鎮,一時成為鎮上鄉民茶餘飯後的談資。聞喜聽說留承業被打傷了,心想自己和這孩子還頗有淵源,於是帶著些許禮品去看看這孩子去了。留承業這些天都住在船上,每天按武館的武師給的草藥治療。他看到聞喜來看自己,於是想起身迎接聞喜。這時聞喜急忙上去按住留承業說:“都傷成這樣了,就別客氣了!”   “子老爺還能記得我這麼一個無名之輩,我真是萬分感激!”   “說起來我們倆也算是有緣了,我見過你被打了三次,這人生在世啊要懂得進退。”   留承業聽了聞喜這番話竟有些慚愧說道:“讓子老爺見笑了,我一個從小沒人管教的孤兒,除了懂些江湖意氣外也不懂什麼大道理。”   “你這次被打,其實我也有些責任,當初我在船上聽到你和金鎮南的女兒相好時,就想勸你早點割愛斷舍,隻是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那時就猶豫了。這金鎮南家的女子,沒權沒勢是很難娶到的,十多年前我侄子貞定就因喜歡金鎮南的堂侄女,結果鬧成一死一傷的慘劇。”接著聞喜又把當年貞定一事講述了一遍。   留承業聽完拳頭緊緊握住床墊,狠狠地罵道:“金鎮南這狗東西!”   聞喜見留承業還是那麼倔強,於是又說道:“小夥子,我跟你講這事不是讓你打抱不平,是希望凡事要冷靜,不要逞一時之強,最後鑄成大錯。”   倆人隨後又聊了一會,聞喜見眼前這位年輕人還是那麼爭強好勝,對翠玲姑娘更是念念不忘,心想自己也改變不了這個年輕人,於是隻得無奈的離開。   吳縣令自從見過金家的翠玲姑娘後,也一直念念不忘。由於金鎮南是河洲鄉紳,吳縣令一時半刻也不好強娶,更重要的是吳縣令礙於自己身份,更拉不下臉麵去跟兒子搶媳婦。他隻得暗中托河洲鎮的媒婆幫忙打探金鎮南女兒的消息。吳縣令的李師爺在得知金翠玲和船工私會的消息後,於是向縣令自告奮勇去金鎮南家說媒。李師爺來到金鎮南家開門見山就質疑道:“金老爺,你真是教女無方啊!我聽說你的千金怎麼就跟跑船的勾搭上了?”   金鎮南陪笑著說:“果然是醜事傳千裡,這消息就傳到大人和師爺的耳朵裡了,不過請大人師爺放心,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們家翠玲還清白著呢。”   “這事嘛,清不清白不要緊,要看對方在不在乎?”   “那吳公子意下如何?”金鎮南試探著問道。   “哎,咱吳公子還是個童子之身,也很單純,所以嘛……”   金鎮南見李師爺意猶未盡,似乎又有些難言之隱,因此試探說:“這還要李師爺多美言幾句,把事情說清楚一下。”這說話間,金鎮南使了個眼神,心領神會的喬總管立刻就將銀子奉上。   “這怎麼好意思呢?”李師爺嘴裡卻推辭著,手裡卻毫無猶豫的接過了銀子,並且毫無違和的繼續說道:“為金老爺您美言,是在下義不容辭的。不過您放心,我們吳大人向來風流倜儻,是不在意這些的。”   “有吳大人支持,這一切就都好辦了。”金鎮南頓時放下心來。   李師爺聽了金鎮南這番話,於是跟金鎮南確認一下說:“那金老爺沒意見了?”   金鎮南也毫不含糊說道:“沒意見。”   “真的沒意見?”   “哎喲,李師爺你還不相信我金鎮南了?再說我怎敢對吳大人出爾反爾呢?”   “那就好,我回去稟報吳縣令他老人家,就說金老爺您願意將翠玲姑娘許配給我們老爺,從此吳縣令和老爺您結為秦晉之好!”   “誒,不對不對,不是說小女嫁給縣令家吳公子嗎?怎麼成了許配給吳大人?”   “金老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這就沒意思了,我剛才還再三跟您確認有沒有意見,怎麼突然間就反悔了呢?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們家公子是有那麼一點在乎的,是我們吳大人可不在乎。”李師爺說罷,立刻起身並袖子一甩故作立刻要走的樣子。   “李師爺,你……”金鎮南嘆了口氣。   李師爺欲走還迎說:“竟然金鎮南你看不上我們吳大人,那小的就打擾了!告辭!”   金鎮南見李師爺要走,急忙上前拉住說:“李師爺,言重了!我怎麼看不起吳大人呢?吳大人能看中小女,是我們金家的榮幸!隻是我們也要說服小女同意嫁給吳大人他老人家。”   李師爺正色直言道:“這婚姻之事自古以來不都是聽父母安排嗎?怎麼到你金鎮南這裡就變了樣?你這樣的家教,難怪你女兒會去私會漢子。”   “是小的我教子無方,李師爺教訓得是,我一定會好好調教小女,還請李師爺回去多美言幾句!”金鎮南隻得唯唯諾諾的巴結師爺。   李師爺走後,金鎮南是無比的鬱悶,他雖然想巴結吳縣令家,但也不想自己女兒嫁給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老頭續弦,這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金鎮南於是想著法子跟縣令老爺玩起了太極。就時間就這樣又過了半年,這半年裡留承業和翠玲再也沒有相見,但倆人間相互思念之情卻絲毫不減半分。吳縣令那邊卻等得不耐煩了,多次派人到金鎮南家探個究竟,這金鎮南起初借故還在努力說服女兒,後來乾脆讓喬總管推辭說自己不在家,到吉州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