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開基 光年外的孤行者 9058 字 2024-03-17

在貞觀去世後的數年裡,興業光顧著拚命造人繁衍後代,然而子家的產業危機也日漸凸顯。父親貞觀走時,興業尚未成熟,子家內部事務多由善心扶持,外部的產業則由善美夫婦幫忙打理。細數起來,這些年子家的發展壯大都是憑借姻親作為紐帶在維持著。早年聞喜夫婦依靠著自己的能力、眼光和胸襟收攏了一一批可靠的人才,並與之聯姻,然後讓他們安置在各個關鍵位置。李敏華、劉義全、黃先德皆是如此。當子家兩代人相繼凋零,當這些故舊逐漸老去,兩代單傳的子家人丁不旺,青黃不接的弊病就愈發明顯。當興業試圖重振家業時,他發現除了祖父和父親留下的親故長輩外,自己並未可靠的左膀右臂。在楊氏大哥引薦下,興業遇到了一位一見如故的知音,這人就是沈通。沈通是興業嶽父的學生,自幼家境貧寒,因此隻讀了幾年私塾,但他有著極強的記憶力,而且頭腦活絡是個能辦事的人。興業於是請沈通出任子家賬房。沈通來到子家後首先對各類賬目進行了一番梳理,並很快羅列出了一份長長的清單,對各項開支做了細密的計算,然後呈報給興業。興業看了沈通遞過來的清單後,內心極為贊賞,但他還是鄭重說道:“除了姑姑和夫人的用度不能省以外,其餘的都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就這樣經過沈通一番整頓,一年下來為子家節省了幾百兩銀子的開支。沈通這番整頓起初也得罪了不少人,那時子家上下的夥計們也經常透過各種途徑向善美、楊氏告狀,說沈通的各種不是。然而越是這樣,興業對沈通就越加信任。除此之外,麵對金家無賴頻繁上門喝行酒一事,沈通也能應付自如,幾個回合下來原本這些無賴之徒,竟也對子家客氣起來,到後來這種上門行酒之事也少了很多。   子家的河洲工坊自聞喜去世後一直由劉義全打理,但這幾年劉義全身體不好,工坊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以至於這些年工坊的產量和質量連年下降,子家木具鋪子在本地的聲譽口碑也急劇下滑。吉州那邊,李敏華和善美有兩子四女,養大成人的有四個。長子李學年從小在玉鑼臺由子家養大,自幼聰慧,對子家也感情深厚,本來是子家上下,包括敏華夫婦一致認定的接班人,但李學年不假天年,因病早世。幼子李學永熱衷於讀書,一心想科舉入仕,無心經營產業,最後到死也隻是中了個秀才。李敏華的長女嫁給了河洲黃家一大戶人家,女婿有著自己的家族產業。幼女李秀英倒是嫁到了吉州當地的一夥計趙文新,現在也被安排在吉州城一店鋪做掌櫃。這些年年近花甲的李敏華也沒有了年輕時的銳氣,吉州的產業陷入後繼乏力的狀態。道光五年,六十一歲的李敏華在吉州去世。李敏華臨終前和善美、善心一起商議把子家在吉州一帶的產業交給李敏華的侄子李學明打理。李學明跟隨叔叔李敏華多年,能力雖然頗為出眾,也是李敏華晚年得力助手,隻是他做事經常不按規矩出牌。從品性上講李學明雖不是吉州掌櫃最好的人選,但向來注重親緣紐帶的子家在此時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因此李敏華去世後,在善美的支持下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新任大掌櫃。熟料李學明執掌子家吉州產業後,日漸跋扈起來。起初,李學明隻是覺得如今的東家子興業太年輕,沒有經歷過什麼風浪,是離不開自己這種久經沙場的老將,因此經常邀功請賞。早年忙於生孩子的興業並沒有太多關注吉州的事情,因此大小事宜鹹絕於李學明,這更加助長了李學明囂張的氣焰。李學明最後甚至連興業也不放在眼裡。每當興業偶爾過問吉州事務時,李學明就虛與委蛇,有時甚至直截了當對興業說:“東家,你還太年輕,不懂吉州的規矩,如果少東家信得過我,吉州的事務就不勞少東家操心。”興業聽了這些話自然十分不快,但他自知眼下隻能依賴姑夫留下的班底,因此隻得尷尬地恭維說:“是…是…是……吉州就有勞李大掌櫃了。”還有一次興業想安排自己的妹夫到吉州的店鋪做個掌櫃,結果李學明強勢拒絕了這一要求,其理由是吉州的掌櫃沒有空缺。興業也隻得默默地接受。興業的退讓,讓李學明更加肆無忌憚,他甚至揚言:“吉州的子家產業要不是靠著我們李家,哪有今天?”後來興業又多次試圖在吉州安排自己人,這讓李學明感覺到了威脅。然而,李學明不僅沒有克製自己的野心,此後更是借著各種理由折騰那些為子家服務多年而不聽命於自己的老夥計。這些老夥計也曾試圖聯合起來對抗李學明,他們寫信給善心和興業求助。李學明早就料想這幫老掌櫃、老夥計會這麼做,因此買通碼頭往河洲送信的郵差將這些信件一一截獲,自此河洲子家收到的都是喜訊。老夥計們見河洲的老夫人、少東家遲遲沒有回音,他們又找到趙文新,希望他能親自出麵去河洲一趟請善心老夫人和少東家站出來主持公道。趙文新是個平庸懦弱之輩,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本份,李敏華之所以將女兒許配給找文新,是因為李敏華在吉州打拚的這些年裡看慣了吉州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趙文新的本份和勤勉讓李敏華覺得十分可靠。趙文新眼見東家都鬥不過李學明,他自知自己更是遠不如李學明,因此不敢與之對抗,為了明哲保身他反而無意中將老掌櫃們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故意泄漏出去。李學明得到這些秘密後更加變本加厲懲罰這些老夥計們。這些為子家服務多年的老掌櫃、老夥計們不堪李學明淩辱折騰紛紛選擇離去。老人的離去,新人自然要補上,這些人事決斷還是要東家拍板才能生效。因此李學明羅列了一份名單送往河洲,讓興業批準。   興業收到李學明的信件後,立刻和沈通商議對策。倆人對此事似乎心有靈犀,一致認為要解決李學明應該采用欲擒故縱,先予後取的策略。興業於是先回了封信給李學明,在信中興業表示自己基於親情考慮完全信任李學明,並尊李學明為自己絕對信賴和仰仗的兄長,還不吝送上各種溢美之詞,對於吉州掌櫃人選,興業也表示自己完全認同兄長的安排,隻是最近家事繁雜,希望下個月自己親自到吉州授權大掌櫃親自任命。次日一早,興業安排家丁把信件送到碼頭郵差處,自己則帶著沈通奔赴縣城去了。二人一到縣城就和大哥楊銘誌、妹夫梁銑一起細細商議下一步行動。興業開場就向楊銘誌問到:“大哥您之前布下的棋局可靠嗎?”楊銘誌胸有成竹回答說:“我立刻修書一封讓人快馬送去,估計今晚就能送到,接下來咱們就等吉州那邊的回信吧。”興業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向梁銑問道:“可靠的人選都備好了嗎?”梁銑回答說:“大哥您放心,在大舅和老沈的幫助下早就物色好了,都是我親自選拔的。除此之外,我還準備了十來個幫手隨時聽候大哥調遣。”興業聽了十分滿意,然後一起商議後續每一個細節。   遠在吉州的李學明,收到興業的回信後,感到十分滿意。他把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覺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次日他又收到黃老板的邀請一起去省城談一樁大買賣。和黃老板合作這事醞釀了很久,也是整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如果這樁生意談下來的話,那李學明在吉州的布局則大功告成。為了穩妥起見,李學明在出發前召集心腹開了一次會議,令人意外的是他這次竟叫上了趙文新。會上李學明當眾將興業的信給這些心腹們輪流傳閱,並誌得意滿地說:“諸位辛苦了!你們跟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終於熬出頭了。我李某絕不虧待各位!”李學明話畢,手下紛紛獻上各種馬屁之詞。體味到眾人膜拜的李學明,接著又說道:“我剛約了黃老板明天一起去趟省城談件大買賣,這一來回大概要六七天時間,這些日子裡你們要好好乾活,一切聽文新的安排。如遇緊急情況派人到省城的吉州會館找我就是了。”李學明說完又當眾問趙文新說:“文新啊,你知道上次興業要派他妹夫來吉州是想取代誰嗎?”趙文新聽了尷尬地回答說:“這個我沒有想過。”李學明嘆了口氣說道:“哎,文新啊,你真是後知後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東家要用他的親妹夫取代你這個表妹夫,最後是我據理就爭,這才沒讓興業得逞。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還不是因為你嶽父是我親叔叔,咱們可是連襟兄弟,而興業隻是你媳婦的表弟,這關係孰重孰輕你心裡應該有桿秤。”趙文新聽了不知說什麼好,隻得連連應和。   興業收到吉州的回信,知道趙文新已啟程去省城的消息後立刻帶領眾人直撲吉州去了。他們一到吉州立即分頭趕往各個鋪子,直接接管了這些鋪子的賬冊,並將帶來的夥計逐一任命到位。興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製住店鋪和賬冊後,又找來李學明的心腹逐一進行談話。失去主心骨的夥計們,許多人在興業等人的威逼利誘下為了自保紛紛招供,隻有少數幾個死硬分子選擇頑抗到底。興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立刻用雷霆手段清理了門戶。包括趙文新在內所有跟李學明來往密切的夥計都被辭退。那幾個死硬分子還不甘心,於是急忙趕往省城找李學明,他們寄希望李學明能挽回敗局。   在省城的李學明似乎也不太順利,黃老板始終說約不上要見的人,因此這幾日多半是和黃老板在吉州會館附近的酒樓喝酒玩耍。李學明的心腹先是找到吉州會館的夥計問到李學明的去處,然後急匆匆趕到酒樓。那夥計看到李學明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倚著桌角攤倒在地上,然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掌櫃,不好了!不好了……”   李學明見手下的夥計來到省城不禁大吃一驚,但見黃老板在側趕緊故作鎮定地怒斥說:“你家裡死了人嗎?這麼急巴巴的,沒見我正和黃老板品茶聽曲呢。”   “大掌櫃的,比死了人還要嚴重!他、他、他帶人來接管了……”這手下仍舊吞吞吐吐地說道。   李學明沒等夥計說完,似乎察覺到事態不妙,於是趕緊拉著夥計找了個僻靜處弄清原委。夥計說完頓時如喪考妣地大哭起來。   李學明見狀,壓低聲音罵道:“你就這點出息?別給我丟臉,到會館去等我。”李學明說完又故作鎮定地回到座位。   “李大掌櫃,是不是後院失火了?”黃老板冷冷地問道。   李學明擺擺手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黃老板您我聯手,在吉州有幾個人是我們的對手?”   “李大掌櫃,你太抬舉我了,我隻不過是受人之托,陪你來省城玩幾天而已,如今大局已定,在下該告辭了。”說罷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就走了。原來這位黃老板是楊銘誌同窗好友,繼承家業後在吉州做生意。楊銘誌這次是請黃老板出麵給李學明作局將李學明調離吉州城。李學明這才反應過來,他中了興業的調虎離山之計,這一切如同晴天霹靂,令他難以接受。一向趾高氣揚,春風得意的李學明不想就這樣敗給了一個自己從沒有正眼看過的少東家。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會館,和手下灰溜溜地回到了吉州。   李學明回到吉州鼓起勇氣想跟興業做最後一搏,他召集所有心腹,同時也叫上了趙文新一起商量對策。李學明和趙文新回到吉州子家總鋪時,發現興業帶著沈通、梁銑等人早已在總鋪候著。興業見李學明、趙文新等人匆匆趕來,一臉鄙夷的將手中的賬本扔在桌上,然後用嚴厲的口吻說道:“李大掌櫃,你來晚了,這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座位……”   沒等興業說完,李學明立刻質問道:“少東家,你這是什麼意思,跟我玩過河拆橋、兔死狗烹的把戲?”   “你在吉州做的事情你們自己還不清楚嗎?”   興業的話剛落音,沈通將一賬冊遞到李學明跟前說道:“這是我們這幾日整理出來的賬冊,裡麵多少黑幕,想必你一定了然於胸。”   “你是哪來的狗?我跟老掌櫃打拚的時候,你還撿著雞屎當零食,你算哪根蔥?也敢來威脅我?”   趙文新這時也站出來說道:“表弟,您可不能輕信他人離間我們的親情,我可是您的表姐夫,這些年我跟嶽父嶽母為子家打拚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姑夫、姑媽為子家的付出,我當然知道,也輪不到你來說教。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兄長,你首鼠兩端,和李學明暗通款曲時,你怎麼就沒有想到親情?”   “沒有的事,絕沒有的事……一定有人誣陷。”趙文新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雙方唇槍舌劍對峙了一會,然後突然安靜下來,此刻屋子裡的空氣似乎要凝固下來。就在這時梁銑從內室走了出來,走到興業跟前說:“大哥,最後的結果出來了,這些年賬冊偏差數額達兩千餘兩,您要不要看看?”   興業先是掃了一眼,然後盯著李學明說:“二位是選擇吃牢飯還是回家吃閑飯?就看二位選擇了。如果二位就此打住,我念在二位曾跟著姑夫一起打拚多年的份上,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望二位自重!”   李學明起初想鼓起勇氣跟興業對峙,但當兩人目光交錯時,李學明頓時從興業的眼光裡感受到一股堅毅決絕的殺氣,這殺氣落到自己身上猶如千斤重擔,令他難以喘氣,他頓時失去了對抗的勇氣。李學明這才明白自己以前太小看這位少東家了。李學明此時片刻都不想呆下去了,於是扔下話說:“咱們的事沒完,你等著瞧!”然後帶著眾人離開了。   興業略施小計,就兵不血刃的奪回了子家吉州產業的控製權。一種從沒有過的成就感頓時湧上心頭,他終於能大展宏圖了,他知道這一切是他人生目標的基礎。接下來他要做的是安撫人心,包括去關心慰問一下被李學明趕走的有功於子家的老夥計、老掌櫃們。   李學明和趙文新等人仍不善罷甘休,他們無力直麵跟興業對抗,隻得使出最後的殺手鐧,那就是請善美出麵說情。李學明先回到唐村找到嬸嬸善美抱怨說:“嬸嬸,少東家一點都不給侄兒麵子,趁著我去省城談生意的機會,帶著一群人來到了吉州就把我的大掌櫃一職給撤了。我跟叔叔和您這麼多年背井離鄉在吉州城打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叔叔才走幾年,這少東家就翻臉不認人,再說我們還是親戚,如今這少東家的作為真讓人寒了心。”善美這些年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不知道李學明這些年在吉州乾了什麼,但她也不想再乾預這些事兒,於是想寬慰幾句將李學明打發了。   沒過幾日,女婿趙文新也來到唐村找到嶽母,一通哭訴說:“嶽母大人,女婿一直聽從嶽父和您的教誨,為子家兢兢業業維持吉州這份產業。可如今興業他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來到吉州後一點都不顧及親戚的麵子,就把我給撤了。嶽母,您說這興業不看我的麵子也就罷了,可您老人家都還在,他怎能不顧及您的情麵把我也給撤了呢?我跟著嶽父這些年,從來沒有多拿一分錢,嶽父大人更是為子家盡忠到死,若當年不是您和嶽父撐著,這子家能有今天?”   善美聽了,嘆了口氣說:“文新,話不能這麼說,我和你嶽父先是為父母分憂,後來是扶持自己的親弟弟。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道理你應該懂的,如今興業這孩子長大了,他有他的想法,你就好好體諒體諒吧!”   趙文新泣不成聲地說道:“嶽母,您說得輕鬆,我和你女兒還有一大家子人就靠著我這點收入維持生計,不然飯都沒得吃了。我不是您親生的,餓死了倒不打緊,可是您女兒和您外孫、外孫女可都是您的骨肉至親,您難道忍心他們受苦受難?”   善美聽女婿這麼一說,內心也很酸楚,於是責備道:“文新你這孩子怎能這樣說話,你們都是我的至親,你們受苦受難我都難受,何必分親不親生呢?”   “嶽母大人竟然這麼說,還請您老出麵,跟您侄子說一下,保留我的掌櫃一職,哪怕當個夥計也行。我看興業是聽了那沈通和他媳婦那邊親戚的蠱惑才這般六親不認,要是您老人家出麵,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的。”   麵對女婿這般執著,善美無可奈何,隻得不顧自己體弱年邁答應了女婿的請求。善美先回到玉鑼臺找妹妹和侄媳婦了解一下情況。楊氏見大姑媽來了,趕緊親自招待。善心知道姐姐的來意後就勸說道:“姐姐,您現在身體也不好,就不要再為孩子們的事情操心了,再說我們也都老了,管不了這麼多。”   善美嘆息道:“妹妹,姐姐何嘗不知道,可是文新和興業都是我的至親,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他們倆鬧起了矛盾,我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善美說完又把趙文新和李學明的哭訴跟善心說了一遍。   善心聽了於是說:“姐姐,要麼這樣吧,我這裡還有些私房錢,你拿給他倆過渡過渡一下。”   善美堅決拒絕妹妹的提議,並萬分憂慮說道:“不行!不行!姐姐怎能要妹妹你這些防老錢呢?琳兒出嫁了,你身邊又沒有個兒女,姐姐肯定要走在你前麵,妹妹將來要是沒有一點錢,這日子怎麼過?”   “哎,貞觀臨終前跟我說興業這孩子從小錦衣玉食,聽著算盤聲長大的,因此他對利看得比較重。不過這些年也難為他了,他一直跟我說咱子家兩代單傳,他曾跟奶奶許諾過要給子家多生幾個孩子,在這玉鑼臺造一幢大祠堂,這些都要費錢費力,如今吉州的生意不好,他要變革,我能說什麼呢?還有我也聽說你那侄子李學明在吉州可囂張跋扈了,常不把興業放在眼裡,估計是這原因才讓興業給撤了。”   “是啊,母親生前也跟我說過,將來子家的興旺發達隻能靠興業。至於李學明做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但我也能理解興兒。妹妹你說的這些個道理我也懂,隻是我又答應了文新去幫他說說情,所以這才回來聽聽你的意見?”善美似乎有些哀求妹妹善心了。   善心想了想說:“要麼等興業從吉州回來後我再問問看?實在不行,問問文新願不願意去縣城?讓他跟先德一起吧。”   善美見妹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在玉鑼臺吃過飯就回家了。善美一到家,趙文新就迫不及待地問嶽母情況。善美把和善心的談話詳細告訴了女婿。趙文新聽後就急了,並說道:“嶽母,等興業回來,生米都煮成熟飯,到時無論姨媽怎麼說都沒有用的。”善美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趙文新見嶽母猶豫不決,於是建議說:“嶽母大人,要麼辛苦您老人家跟我去吉州走一趟,我就不信您老人家大老遠的跑過去,他興業就敢不認您?”麵對女婿如此焦慮,善美隻得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次日,趙文新和李學明租了一艘頗為豪華的船隻,帶著風燭殘年的善美再次去到吉州城。這次因為出發較早,所以進到吉州城時,子家的店鋪還沒打烊。店鋪裡還是以前的擺設,但人都變成了陌生的麵孔,這些夥計們沒有一個認得這個曾經的大掌櫃夫人,老東家的大小姐。直到善美自己報出自己的身份,眾人才恍然大悟,於是紛紛向前恭敬候著。善美於是吩咐一夥計去通知興業。此時的興業已經回到客棧,聽見夥計說大姑媽來找他,於是戴上帽子正打算出門去見。沈通也來了卻在門口攔住了興業,他將興業拉到一旁說:“東家,您不能去見大姑媽,她老人家此次過來肯定是為侄子、女婿求情來了,您見了他老人家打算怎麼辦呢?他們二人肯定在老夫人麵前做足了功課,到時您該如何抉擇?”興業想了想說:“老沈,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差點就掉入陷阱裡去了,隻是姑媽身體不好,大老遠趕過來,總不能讓她老人家在這耗著吧?”沈通湊到興業耳邊嘀咕說:“我有辦法,我去跟夥計說我們出城去了,需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這段時間我們借機去看望一下被李學明擠走的老夥計,讓這些老夥計來揭穿李學明,我想姑媽是明事理的人。”   興業聽罷得意地說道:“此計甚好!”   沈通於是吩咐報信的夥計說:“你去告訴老夫人,我出城去見子家的老夥計、老掌櫃去了,估計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們可不能怠慢了老夫人。”   夥計回去告訴了善美。李學明聽了就罵道:“興業這小子太不像話了吧?年老體弱的大姑媽百裡之外趕來見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都不給個麵子?可見他是多麼的不把嬸嬸您放在眼裡。”善美此次來吉州其實並不在乎興業會不會同意她的說情,她隻是想辛苦一下自己,做個姿態給侄子和女婿看看而已,但如今聽到侄子興業竟然躲著自己不見也很生氣。她暗自嘀咕道:“這孩子果然變了。”然後又對夥計說:“若是東家回來了,你告訴他,我就在吉州城等著他。”善美說完,就跟女婿回家去了。   善美和敏華離開吉州後,他倆在吉州的房子就留給了趙文新夫婦。趙文新來前特定把嶽父嶽母曾經住過的房子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這樣可以讓嶽母觸情生情,讓她懷念起自己曾經和丈夫在吉州城打拚的歲月。趙文新的這一招果然奏效,善美回到自己曾經的住所,看到一切仍舊保持原樣,不禁感慨萬分。她自十七歲嫁到李家後,她和丈夫在這裡生活了將近四十年,期間一起經歷了多少風雨。此刻,她仿佛看到了父親和母親曾經來吉州看自己的情形,也看到了丈夫敏華忙前忙後的身影,當然還有孩子們嬉皮打鬧的場景,這一切不禁讓他潸然淚下。善美站在屋內,思索良久。女兒李秀英於是上前對母親說:“娘,您老還是多看一眼吧,文新若是不做掌櫃了,這麼大的屋子咱家也養不起,到時我和文新隻能賣掉回到城外的老家守著幾畝地過日子。”聽到女兒說房子要賣掉,善美身體有些顫抖,並怒喝道:“誰說這房子要賣掉?誰說文新不做掌櫃了?除非我死了,否則這房子誰也不能賣!”趙文新見嶽母心意已決,於是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