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上海人的心裡何四寶和馬文龍似乎比日本人還可惡、可怕、可恨。事實也是,日本人再惡,沒有漢奸、叛徒指引是瞎子,摸不著頭腦,出門都戰戰兢兢的,有了漢奸和叛徒,清楚底細了,就橫上加橫,惡上加惡,更加耀武揚威,更加殘暴,肆無忌憚起來。何四寶和馬文龍沒除的時候,地下黨駐處周圍的百姓提心吊膽,國民黨駐處周圍的百姓提心吊膽,地下黨也好,國民黨也好,組織和駐地遍布了上海,尤其是地下黨紮根於群眾中。 現在不僅從傳單上看到已經除了了何四寶和馬文龍,又有油印變成鉛印,從鉛印出了小報,甚至大報,發出了諸多評論,不僅在大、中、小學校、街頭散發,幾乎散發到了家家戶戶,如大海的浪潮在湧動,成了一種使命,似在喚醒著什麼、號召著什麼、動員著什麼,仿佛一場席卷大地的暴風雨就要到來。 韓義民與劉草草曾經吃他桂花元宵、雲片糕挑擔的那人,此刻,坐在一個路口叫皮鞋匠檫皮鞋,與王包車夫一起秘密拉話說,今天的事特別緊要,你們馬上去通知各個路口密切探視,發現有可疑對象立即報告。皮鞋匠和王包車夫齊說,我們馬上行動。 一個挑擔人特別機警地觀察著四周動靜,確定沒有可疑人了才走進巷子。他拐拐曲曲走著,小巷套小巷,上海那麼大,小巷裡走動買賣東西的市民擠得磨屁股,到一個弄堂口他停下步,細看了一會兒四下安靜,向一間地上、房上四處都有出路的房屋走去,輕輕地敲了幾下門,開門的是個眉目清秀、炯炯有神、精明強悍,閱歷頗深、沉穩機智的三十五六樣子的壯漢,他就是上海地下黨主要領導人之一楊漢才,他拉起來者的袖子道,劉紅亮同誌,快進,坐,去到了杯開水端給他說,喝水。 “驚天消息”的原傳單、各種寓名小報,和無名小報,及大報攤了一桌子。楊漢才指著桌上激動又興奮地說,這些雖都是無聲,而是無比威力的連珠炮,轟得日本特遣軍上海司令部聲名狼藉,坐臥不安、狼狽不堪,日夜不寧,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劉洪亮(挑擔者)特地說:簽發傳單的兩人大有文章。 楊漢才道:我已特別地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動態,今天開會主要為這事。 屋裡桌前稀稀落落地坐著人,還沒有坐滿,劉洪亮主持會議說:時間緊迫,但有特別事,我們特為此事開會,有楊主任講話。 楊漢才就集中關鍵地說:我們很長時間沒能開會了,能聚到一起不容易,今天缺席的人還不少,有的沒有找到,有的沒法通知,這些同誌,在日本殘酷的大圍剿中,有的犧牲了,永遠也來不了了,有的可能受了重傷,藏在那裡維持生命,有的可能是被敵人抓走了,正在刑房裡受折磨,我們的好幾個首長,沒能擺脫追捕,被抓走,關押在那兒我們還無法得知;上海的地下黨很危急,上級組織為我們操盡了心,在日本人將長江封鎖得鳥也飛不過來的情景下,海龍從江北革命老根據地已到達了上海,如果不是傳單我們還無法知道,茫茫無際的長江,浪濤滾滾,他怎麼能過來的真是奇跡,他是冒著生命危險在行動,他為什麼要不拒生死過來,不僅是他自己的英勇無畏,也是代表組織對我們是何等的關切,是為了我們國家決不能亡國,人民決不能做亡國奴,他肯定是一直在找尋我們,費盡精力而找尋不到,才出了如此傳單,在傳單上簽名,用此招來擴大線索,此招可是妙招,不僅是一箭雙雕,而且是一箭多雕,可見,他在找尋我們的日子裡受盡苦了,直至現在還沒找到,海龍,威名在外,曾把侵占呂四的日本兵全部葬身於黃海,日本人對她仇恨在心,知道他已來到上海,必定特加追殺,他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裡,也就是我們要迅速地找到他,這就是我們今天開這個會的迫切,開這個會的重要。 楊漢才又特地強調說,一句話,他肩負著上級組織的不一般的使命,我們怎麼能迅速地找到他! 全場一片兮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