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替他們表個態,冉長江、淩天秀和塗曉艷三位社員隻保留土地承包權,不參與村裡任何財物的分配。” 冉昆侖毫不客氣的說出這番話,在會場裡引起一陣騷動,有些社員開始交頭接耳,偷偷議論起來。 冉昆侖故意咳嗽兩聲,提醒社員們注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冉昆侖順便又清了清喉嚨,提高嗓門,一口氣將與冉觀事先商量好的意見說出來,供社員們討論。 冉昆侖、司徒梅夫婦,還有冉觀主動放棄村裡熟地的承包權,轉而承包村裡的開荒地; 在原來十五頭黃牛和公奶牛的基礎上,再增加五頭已經產奶的母奶牛,用來交換那臺九十馬力拖拉機和配套農機具。 冉昆侖已經提出合理意見,用最大的誠意來解決問題。大隊支書司徒柏,大隊長梁成龍也想趁熱打鐵,盡快確定頭道屯土地承包方案。他們當即要求全體社員舉手表決,一致同意冉昆侖的意見。 就在大隊長梁成龍準備宣布散會的時候,冉觀快步走上主席臺,將一份合同遞給他看。 梁成龍事先不知道這份合同的內容,更不明白冉觀當著全體社員的麵,給他看這份合同的用意。他顯得有些驚訝,心存疑惑,皺緊眉頭不說話,一頁、一頁翻看著合同。 等梁成龍看完這份合同,又小心翼翼的還給冉觀,生怕裡麵的任何一張紙,在他手中丟掉、或者破損,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然後,梁成龍呆呆的倚在椅子靠背上麵,過了好長時間,他才想起問冉觀:“你這熊孩子,簡直太賊了!故意在會上給俺看這份合同,是不是又想乾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冉觀沒有伸手接回合同,而是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想用這份合同,換大隊的康拜因。” 冉觀的話一說出來,整個會議室內立刻鴉雀無聲。 梁成龍睜大眼睛,看著站在麵前的冉觀,還有自己的女兒梁丹。他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看到的不隻是稚氣和朝氣,還有更多的自信與真誠。 梁成龍萬般無奈的搖搖頭,感嘆道:“你這孩子,真是瘋了。” 說著,梁成龍把合同遞給身邊的司徒柏。 司徒柏沒有那麼多耐心,隻是將合同從頭到尾,粗略地翻看一遍,大致了解一下裡麵的內容。他同樣皺緊眉頭,沉默不語,認真思考著冉觀提出的要求。 在今天的會議上,唯一沒有解決的問題,就是怎麼處理大隊的那臺聯合收割機。有社員建議將它折價賣掉,把換來的錢分給鄉親們。 這麼好的聯合收割機被折價處理,實在可惜,大家又舍不得。倘若被外屯的人買走,以後偌大個頭道屯,連個先進的收割機都沒有,未免太寒酸、太落後了。 此時要是不賣的話,繼續留在屯子裡,這臺收割機的命運會更加悲慘。 頭道屯幾乎沒有人願意購買和承包這臺收割機,更沒人願意使用和保養它。如果長期露天存放,任由它經受風吹雨淋的上銹,就會變成一堆任人拆解、隨意變賣的廢鐵。 尋思半天,司徒柏終於拿定主意。 他抬頭問冉昆侖:“大姐夫,您知道這件事兒嗎?” 冉昆侖回答:“我和你姐都知道,並且全力支持觀兒這麼做。” 冉昆侖明確表態,讓司徒柏的心裡更加有底。 於是他用力晃動手裡的合同,大聲說道:“鄉親們,俺手裡拿的是一份合同,是咱們大隊社員冉昆侖同誌,與縣水產局簽定的水麵承包合同。” 隨後他又加重語氣,繼續說道,“冉昆侖承包的是大雁灘,期限三十年,水麵長度二千二百米。合同上麵寫的很清楚,大雁灘為富饒、優質的網灘,冉昆侖同誌在承包期限內有權進行轉讓。” 大隊支書司徒柏不停地揮舞著合同,又著重提醒說:“請大家注意了,這份合同裡說的大雁灘,其實是網灘,而不是鉤灘!” 大雁灘水麵開闊,水冷流急,深度大,細沙多,不適合使用魚鉤捕魚,可是冉昆侖年年都去那裡下鰉魚鉤。他是遠近聞名的魚把頭,有著極其豐富的捕魚經驗,按理說不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聽司徒柏說完,喜歡和懂得打魚的社員們,這才恍然大悟。冉昆侖和冉觀每年早早去大雁灘下鉤的真實目的,不是釣魚,而是掩蓋那裡優質網灘的真相。 會場中有人質疑,一直名不見經傳的大雁灘,會不會真的像合同裡麵說的那麼好?用一臺價格不菲的聯合收割機換一處網灘,到底值不值? 為了消除鄉親們的疑慮,第二天冉觀和爺爺帶著大隊領導和鄉親們來到大雁灘。在幾位年輕力壯的社員幫助下,很快將一米半厚的冰層鑿開幾個窟窿,將漁網撒進去。 當他們收網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興奮不已。隻見網兜裡擠滿活蹦亂跳的鮮魚,有鯉魚,有狗魚,有花鯰魚,有細鱗魚,甚至還有十分貴重的哲羅鮭和奧花魚。 冉昆侖介紹說:“如果有合適的網,在這兒捕到鰉魚、齊裡付子也不是啥難事兒。尤其夏季的胖頭事兒,一網最少能捕幾千斤,甚至有可能捕到上萬斤的胖頭魚。” 用奶牛和肉牛換來大型拖拉機,又用大雁灘換來聯合收割機,冉觀如虎添翼。更是利用所有課餘時間,披星戴月,頂風冒雨,使用拖拉機開墾和耕種土地。 十三歲這一年,冉觀和梁丹同時考入九濱鄉中學。冉長江受結拜大哥梁成龍所托,專程趕到鄉中學,請校領導和老師們關照這兩個孩子,還親自為三丫頭安排好宿舍。 任性而又倔強的三丫頭堅持不住宿舍,寧可每天騎自行車往返幾十裡路,也要陪伴在冉觀身邊,和他一塊兒回頭道屯的家裡吃住。 初中課程比較緊張,每天老師們都會留下很多作業,冉觀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在學校裡全部完成當天的作業。 放學回家之後,大量的課外時間都要用來寫作業,冉觀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開荒、耕地,感覺特別的焦躁、鬱悶。 三丫頭常常勸說冉觀,在種地方麵要舍得花錢,學會雇人乾活。這樣就可以大大減輕勞動量,爭取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學習方麵。 自從擁有這臺九十馬力的拖拉機,冉觀很少再用鐵鍬挖土,而是親自駕駛著拖拉機,在遼闊的荒原上縱橫馳騁。 有時隻有他一個人,有時佟寶香陪伴在他身邊,盡情享受這份瀟灑自如,隨心所欲,酣暢淋漓,獨步天下的感覺。 此時拖拉機就是一頭無所不能的怪獸,跟著他一起咆哮,跟著他一塊兒奔跑,跟著他把黑油油的土地翻轉過來。 在冉觀感覺最累、最餓的時候,寶香姑姑總是及時出現,送來熱乎乎的菜包子、小米粥,還有那又鮮又脆的拌鹹菜。 趁著冉觀吃飯的空,佟寶香坐到駕駛員位置上,熟練地駕駛著拖拉機,幫他繼續耕地。 最初佟寶香的駕駛技術很差勁,拖拉機走的路線曲裡拐彎,後麵翻起的土壤深淺不一,有幾次還差點掉進壕溝,或者撞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大樹。 看到佟寶香經常跟冉觀一起開荒、種地、打獵、捕魚,三丫頭梁丹心裡格外別扭。不過,她十分清楚,冉觀身邊的確需要佟寶香,這樣既忠誠又能乾的幫手。 佟寶香的父親佟士昆排行老六,負責贍養老母親,以及無兒無女、沒有依靠的大哥佟士周。 佟寶香的奶奶魏氏常年臥病在床,大伯又癱瘓,母親也病的很重,三位病人給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造成極其沉重的負擔。 佟寶香早早輟學,在家裡侍候這幾位病人,好讓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姐妹們,騰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掙錢。 一天下午,佟寶香推著自行車,急匆匆的到學校找冉觀。 一見麵,她就神色慌張的說道:“俺今天來趕大集,碰到四屯的解婷子,非要俺去跟她哥相親。俺不答應,她就讓一群小混混,把俺自行車胎的氣給放了,不讓俺回家。” “你去幫俺教訓一下他們唄?免得以後來鄉裡辦事兒,總有一夥人糾纏俺,太煩人了。” 梁丹抱怨道“寶香姑姑,你這叫啥事兒啊?不知道冉觀和我正在上課啊?現在的學習多緊張,老師們看的特別嚴,這事兒跟俺們說了也沒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她又給佟寶香出主意,說道:“寶香姑姑,長江叔叔素有‘官俠’的美名,又是這兒的副鄉長,地痞流氓都怕他。你去鄉政府找他幫忙,解婷子和一幫小流氓立馬就慫。” 佟寶香白了梁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三丫頭,你說的一點兒沒錯,隻要俺去找長江大哥,再大的事兒都能擺平。可是俺的事兒,就是冉觀的事兒,有他在這兒,乾嗎麻煩別人呢?” 梁丹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隻好冷冷地一笑,轉身就想回教室。 冉觀拉住她,說道:“幫俺跟老師請個假,好吧!” “快滾吧!死心眼玩意兒。”梁丹扔下一句話,就氣呼呼的跑進教室。 她進屋時,把門摔的震天響,教室裡的老師和同學們,都被她的怒氣,嚇得麵麵相覷。 爺爺冉昆侖常常教導冉觀,做人要仁義厚道,做事要戒急善忍。這個世界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誰都不會永遠高人一等,千萬不要爭強好勝,更不能惹事生非。 現在寶香姑姑受人欺負,冉觀怒火中燒,早就把爺爺的教誨拋到腦後。 誰敢惹寶香姑姑生氣,誰就是他的敵人。為了對付這樣的敵人,冉觀能使出十八般武藝,三十六種計謀,七十二個變化,招招厲害,樣樣無敵。 冉觀乾脆趁這個機會,幫佟寶香揚名立萬,威震九濱鄉。以後再來鄉裡辦事,不會有地痞流氓打壞主意,敢欺負她。 冉觀跟著佟寶香剛剛走出校門,就看到花枝招展、妖裡妖氣的解金婷,帶著一群流裡流氣的小青年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