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黃河不厭其煩的接著說道：“你再打架傷人，賠錢是小事，要是吃官司坐牢，讓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爸、你媽咋辦？把他們急出個好歹，罪過更大，你應該明白這些道理啊。” 　　聽完叔叔語重心長的勸告，冉觀羞愧難當。 　　他連忙表態，說道：“請叔叔和嬸子放心，我會牢記今天的教訓，以後處處小心，不會再給你們闖禍，惹麻煩。” 　　“嬸子，賠償醫藥費的事兒，您和我叔不用操心啦，我已經打電話給寶香姑姑，明天她就能把錢送過來。” 　　第二天，佟寶香天沒亮就起來，把農場的事情安排好，坐上客車，直奔縣城而來。她先到合宇麵粉廠，討回拖欠的幾十萬元小麥款，然後去縣水產找塗曉艷，跟著她一起到重點高中接冉觀。 　　回到塗曉艷家中，佟寶香忍不住抱怨說：“沒有車實在不方便，今晚回不去東南甸子鄉了，那裡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俺處理，真急人啊。” 　　“寶香姑姑，你也該給自己放幾天假，別整天隻想著，幫冉觀乾活。瞧這幾年把你累的，都快瘦一圈了。”塗曉艷心疼的說。 　　塗曉艷與佟寶香是同齡人，自從她兩歲時候來到頭道屯，第一個認識的女孩就是佟寶香。 　　佟寶香笑著說：“這些年雖然挺累，但俺心裡高興，覺得自豪。” 　　“俺都沒覺得自己瘦了，反而俺姐還說，俺這兩年變化特別大，哪哪都大變樣。身上該豐滿的地方，都豐滿起來了。” 　　說著，佟寶香竟然站起來，扭動腰肢，在餐桌旁邊歡快地轉兩圈。 　　她忽然覺得，冉觀正用火辣辣的眼光，色迷迷地盯著自己，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她一時害羞，連忙坐回來，還忍不住瞟冉觀一眼。 　　冉觀想到晚上，還要去醫院照顧山碧玉，連忙收斂心猿意馬的心思，趕緊把碗裡的飯吃完。 　　他說道：“寶香姑姑，你把今天要回來的錢，留一萬給我，剩下的都帶回去吧！” 　　“你乾啥要這麼多錢？”佟寶香嚇一跳，瞪大眼睛問冉觀。 　　她又轉臉對塗曉艷說道：“你們不是跟姓山的那家人，都說好了嗎？咱們隻賠五千塊錢醫藥費。他們咋能變卦，說話不算數？咋滴，還想訛咱們啊？” 　　塗曉艷苦笑一聲，說道：“你這大侄子多有本事啊？昨晚在醫院又打傷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燙傷，很嚴重。要不是山琥幫忙勸住對方，這要是被訛上，恐怕再拿一萬塊錢都不夠。” 　　佟寶香拿起裝滿鈔票的布兜，依依不舍的從裡麵，掏出一遝一遝嶄新的鈔票。 　　她嘴裡嘟囔著說：“俺的小祖宗啊，你可真是個敗家子兒。掙點錢多不容易，花錢咋就不知道心疼呢？你就作吧！啥時候把那點兒開荒地得瑟沒，變成窮光蛋，啥時候就徹底老實了。” 　　飯到口，錢到手。冉觀每年開荒地的收入，都攥在佟寶香手裡，就好像放進保險櫃裡一樣安全。要想拿一分錢出來花，如同割她心頭肉一樣難受。 　　看到佟寶香的破舊布兜裡麵，裝著這麼多錢，塗曉艷眼睛裡放射著渴望的光芒。 　　她猶豫片刻，唯唯諾諾的說道：“寶香姑姑，能不能把這些錢，借給我點兒？我現在的工作很清閑，工資又少的可憐。打算做點小生意，增加點收入，可手裡又沒本錢。” 　　佟寶香聽到塗曉艷想借錢，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把錢兜子緊緊摟在懷裡。 　　她瞪大眼睛說道：“媽呀！這可是觀兒賣小麥的血汗錢，是他和俺半年的收入。俺可不能擅自做主，借給別人。” 　　冉觀也覺得驚訝，塗曉艷生活簡樸，淡泊名利，是一個不喜歡花錢的女孩。她一定遇到什麼大事，或者難事，不然絕不會張口借錢。 　　“曉艷姐，我知道你不是亂花錢的人，每月的工資應該夠用啊，為啥還要借錢呢？”冉觀關切的問道。 　　塗曉艷第一次開口借錢，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難為情的說道：“自從我回到城裡，尤其是到水產上班的這些天。才知道咱們穆羅江裡的鰉魚和奇裡付子魚籽，品質非常好，可以出口到許多國家。價格一百多塊錢一兩，都快趕上黃金貴了。” 　　佟寶香聽完，眼睛瞪的溜圓。 　　她驚嘆道：“俺的天老爺啊！以前屯子裡捕到鰉魚，魚籽都沒人要，冉二娘給咱們煎成大餅子，當零嘴吃。現在想想，那時簡直是暴殄天珍啊。” 　　塗曉艷莞爾一笑，說道：“也不能算是暴殄天物，畢竟吃進咱們肚子裡，給咱們的身體增加營養。要不然寶香姑姑和觀兒弟弟，咋會這麼聰明，這麼出類拔萃呢！” 　　“你不是一樣挺聰明，猴尖兒、猴尖兒的。”佟寶香酸溜溜的說道，“看到俺兜裡的錢，就能想到江裡的奇裡付子和鰉魚。” 　　塗曉艷看到佟寶香抱著錢兜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冉觀問道：“曉艷姐，你跟俺們借錢，是不是想倒騰鰉魚籽？” 　　“是的，我想借點兒錢，買條鰉魚，或者奇裡付子也行，試試自己加工、出售魚籽。”塗曉艷說道。 　　“上半年我去水產公司蹲點，偷偷跟那裡的師傅們學會洗魚籽技術。縣水產公司的幾條魚籽銷售渠道，我也掌握的差不多。” 　　“有幾個外地客商還特意打過招呼，隻要我手裡有魚籽，他們會以最好的價格，優先收購。” 　　佟寶香情不自禁的幫著塗曉艷算起賬來，說道：“假如買一條三百多斤的鰉魚，能產出一百多斤魚籽，以一百塊一兩價格計算，那就是十幾萬的毛利。” 　　佟寶香露出羨慕的眼光，繼續說道“再扣去一萬八的買魚錢，以及運輸費和人工費，一條魚最少能賺五萬塊，這可是一本萬利啊。曉艷，你要發大財啦！” 　　塗曉艷可憐巴巴的說：“這的確是個好買賣，可惜我來城裡時間短，工資又不多，現在連買條魚的本錢都湊不夠。再好的買賣，要是沒錢投入，也隻能空嘆息。” 　　看到塗曉艷心裡的抱負難以施展，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冉觀的心軟了。 　　他用商量的口吻，對佟寶香說道：“寶香姑姑，你這兜裡還剩多少錢？都留給曉艷姐吧。我知道現在城裡，好多單位都不景氣，有的幾個月發不出工資。曉艷姐想乾一番事業，咱們應該大力支持。” 　　佟寶香極不情願的說道：“眼看秋天就要到了，俺還想用這些錢雇人削甜菜。另外，咱們還欠著魯元霞好幾十萬的化肥、農藥錢，人家也正著急用錢呢。” 　　冉觀既然表態同意借錢，塗曉艷心裡有底，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佟寶香。 　　她說道：“寶香姑姑，不用太多，借給我五萬塊錢就夠。我先買一條魚試試，等賺到錢，立刻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們。” 　　佟寶香猶豫半天，才說道：“俺們可以把錢借給你，但你要答應俺們一個條件。” 　　塗曉艷拉著佟寶香的手，高興的說道：“寶香姑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一定會幫我。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一萬個條件，我都答應。” 　　佟寶香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你知道哪兒有鰉魚或者奇裡付子，千萬別自作主張，急三火四的去買，必須先回到頭道屯找俺冉二伯，讓他跟你去看看。” 　　“冉二伯很有經驗，鰉魚是公、是母？能出多少魚籽？質量是好、是壞？一眼就能看明白。你找他幫忙看魚，保準穩賺不賠。” 　　塗曉艷笑著說道：“親愛的寶香姑姑，你提出的條件我必須答應。你們應該能知道，乾這一行買魚最關鍵。” 　　“要是看走眼，賠的可就不是三千、五千，很有可能會血本無歸，所以隻有昆侖爺爺親自出馬，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佟寶香答應借錢給塗曉艷，冉觀帶著一萬塊錢去醫院照顧山碧玉。留下塗曉艷和佟寶香在家裡，愛借多少錢就借多少錢，冉觀全然不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班，塗曉艷就得到消息，九濱鄉大通屯有人捕到四百多斤重的母鰉魚。 　　塗曉艷連忙去水利工程公司借出一輛越野車，匆匆忙忙趕到頭道屯接上冉昆侖，一起去大通屯看魚。 　　冉昆侖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裡麵，圍著鰉魚轉好幾圈。最後失望的朝塗曉艷搖搖頭，暗示這條魚有問題，不可貿然收購。 　　出師不利，塗曉艷很不甘心。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受冉昆侖的建議，放棄這次買賣。最終，找書苑www．ｚhaoshuyuａn．ｃoｍ 這條鰉魚被縣水產公司以八十元一斤的高價買走。 　　等剝開魚腹才發現，裡麵發生病變。魚籽不少，但不值一分錢，讓水產公司白白賠進去三萬多塊本錢。 　　這一次虧本生意，讓負債累累的水產公司雪上加霜，氣得水產領導暴跳如雷。 　　水產公司慘痛的教訓，對於塗曉艷來說，是極其寶貴的經驗，慶幸當時聽了冉昆侖的話，不然賠錢的就是她。 　　塗曉艷沒有損失，仍然可以按兵不動，等著更好的機會出現。她又等兩天，還是沒有遇到合適的鰉魚和奇裡付子，心裡不免有些焦急。 　　時值深秋，天氣越來越冷。一旦入冬，穆羅江全麵冰封，捕撈幾百斤重的鱘鰉魚更加困難。想要買到魚籽飽滿、品質優良的母鰉魚，機會變得十分渺茫。 　　入冬之前，再不能為那些外地客商提供魚籽，塗曉艷的信譽就會大打折扣，明年開春不得不重新疏通這些渠道。 　　冉昆侖看著愁眉苦臉的塗曉艷，悶悶不樂的開著越野車，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於是他安慰道：“孩子啊，別太著急了，為這點小買賣，愁壞身體不值得，犯不上。” 　　“俗話說的好，財找人容易，人找財難。好飯不怕晚，今年要是收不著，等明年開春咱多收幾條，照樣可以掙到錢。” 　　塗曉艷不停的嘆氣，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大發感慨。 　　塗曉艷說道：“別人都是人找財難，偏偏我觀兒弟，找錢咋就那麼容易呢？跟他相處十幾年來，每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總能奇跡般的化解難題，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