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的兩個人屏住呼吸,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響,緊接著院子裡追進來一群兵--他們是在前線吃了敗仗的逃兵,幾千人的隊伍被打得隻剩下幾百人。這些逃兵一路逃跑一路洗劫,路過的村子裡都遭了難,年輕力壯的男人還被大兵抓去當壯丁、雜夫、夥夫,幫大兵們拉車、擔貨、做飯。 逃兵一路北上的時候,村裡麵的人聽到消息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陸續往山裡麵躲了。在獵戶的號召下,村裡十幾個男人留了下來,駐守村子。聽後來的人說,獵戶要是在古代,或許能當一個將軍,因為他組織作戰的能力非同一般。 獵戶看起來四十歲出頭,中等身材,人雖不胖,但是臉上肉多,皮膚黝黑透亮,眼睛深邃有神。在獵戶的指揮下,男人們在村子中心粗壯的老榆樹上設置瞭望臺,從上麵可以看見村子方圓三、四裡的地方。 人群中,那個被叫做“猴六”,估摸著有三十來歲的男人,就是每月往龍泉寺定期送米麵的山下農戶。“猴六”看起來很精練,身形瘦長、臉上顴骨很高,有著兩條極黑極密的眉毛。隻見“猴六”卷起褲管,往布滿繭子的手掌裡吐了兩口唾沫,搓了搓手,抱著比自己身形還粗壯幾倍的老榆樹主乾往上攀爬,如猿猴一般在樹上閃、轉、騰、挪,不一會就爬了約十五米高,尋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 “猴六”在一個三叉樹枝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個位置極好,視野極佳,四周沒有多餘的枝葉遮擋。“猴六”從腰間拿出砍刀,砍了一些細小的榆樹枝條,在三叉口的樹乾上麵搭了一個窩,和山崖上老鷹窩一般大小。“猴六”像一個孵蛋的母雞,坐在這個半米見方的窩裡,不時地向樹下的人報告敵情。 獵戶帶著餘下的人也在不停地忙活。他們在進村必經的路上挖了幾個東西走向的深坑,裡麵布上了倒插著的,削尖了頭的竹子。一個擅長竹編的男人將一個碗口粗細的竹子用刀片成軟嫩的竹條,成南北走向,密密麻麻地鋪在深坑上,然後覆蓋一層麥草,再鋪上一層浮土,一個深坑陷阱就這樣做好了。獵戶在山裡打獵時也常布置這種陷阱,抓住過很多倒黴的走獸。 眾人如法炮製,在大路上設置了兩個這樣的陷阱。在村子狹窄的巷口、窄道處,獵戶將搜集起來的野豬夾子,挖坑也全部布上。如果那群大兵敢闖進村,定要那群畜生,皮開骨斷。 午後的天氣悶熱,“猴六”耷拉著腦袋,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望著遠處。剩下的男人們布置好陷阱,在大榆樹下光著膀子打著酣。男人們黝黑的身上因為挖坑落了土,在汗水和陽光的作用下,成了一個泥做的盔甲,牢牢地吸附在身上。 獵戶摸了摸身旁熱得直吐舌頭的獵犬,然後用自己脫下來的黑布麻衣,擦拭著自己手中那把自製的土槍,槍管被擦得黝黑發亮。他緊盯著村口,保持著警覺,像狩獵時一樣,眼睛敏銳而堅毅。 估摸著時間到了下午三四點鐘,眾人已經守了村子兩天了。北上的大兵還沒有經過這裡,駐守的男人們開始變得焦躁。山裡們躲藏起來的村民也時不時下山了解情況。山林裡到了晚上蚊蟲太多,很多人被叮咬得受不了,都打著退堂鼓,準備回村子。 “會不會這些大兵改變方向,不往我們這邊來了。”其中一個男人充滿疑惑地問道。 “要不我們把陷阱去了,讓山裡的人回來吧。”另一個男人附和著說道。 獵戶作為經驗老到的獵手,他很清楚獵物越是熬不住,放下警惕的時候,就離危險越近,“再等一天,如果還是沒有動靜,我們就各回各家,各忙各的。” 獵戶安撫好身邊的人,又讓探哨的人回去帶話,讓山裡的人在再多待一天,一天之後沒動靜,就通知大家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