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兵?匪也!(1 / 1)

樹下的人相對來說舒坦一些。“猴六”在樹上已經呆了兩天了,吃喝拉撒全在樹上解決,他自嘲自己被獵戶的獵犬還忠誠,警覺。他渾身上下骨頭酸疼,像快要散架的木板車一般。就在“猴六”站起身,想在周邊的樹乾上活動筋骨的時候,突然,他看見遠處的路上冒出來一群大兵,估摸著有三四十人。   “兵——,大兵——,有大兵——,他們朝村子過來了。”“猴六”因為緊張,說話也磕巴了起來,趕緊將最新敵情傳達給樹下的男人們。   樹下的男人們立馬警惕起來,他們趕緊朝村口跑去,躲在村口的土墻後麵。他們看著一群兵,扛著槍,遊遊散散地往村子這邊奔來。   獵戶透過土墻上一指寬的孔洞,看著這群兵離村口越來越近。在大兵離村口陷阱還有十多米的地方,獵戶舉著土槍,朝天上放了一個空槍,自己的身體也從土墻後走了出來。獵戶身旁的獵犬,聽到槍聲興奮地朝那群大兵吠叫著。   見到大兵停住了腳,獵戶沖著大兵喊道:“各位兵爺,不好意思。村子裡地方小,容不下諸位爺們,還請爺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村子一碼。”   接著獵戶指了指道路旁邊的麥草垛子說道,“錢糧都在那草垛裡了,還請諸位兵爺笑納,拿好了東西,離開我們這個窮酸村子吧。”   帶頭的大兵身材高大,腰間別著一桿盒子槍,腳上的長筒軍鞋烏黑發亮。他回過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兩個小兵,說道:“你們兩個過去瞅瞅,去把東西拿過來。”   兩個兵小心翼翼地靠近草垛,然後用腳試探性地將豎起的草垛踢開,見沒有陷阱,便用手將草垛裡的錢糧都扒拉了出來,然後擺在路上。帶頭的大兵像審閱士兵一樣,掃了一眼地上的東西,隨即對著獵戶喊道:“我們走了幾十裡的路,人也口乾體乏了,走到你們村子,就這點東西就想把我們打發了,不請我們進村子坐坐,備上幾桌好酒菜,招待我們這些軍爺。”   帶頭的大兵略顯不滿地將腳下裝米的袋子踢翻,白花花的大米流了一地。其餘的兵見狀,子彈上膛,端起了槍,開始一步步往村子逼近。   “這些兵不是善茬,全他媽是一群兵匪呀。”獵戶看到這架勢,心中早已洞察得一清二楚。他又朝天上放了一個空槍,“我們無意與各位兵爺發難,隻是村子就這幾戶人家,錢糧也是實在沒有多餘的了,還請諸位爺好心,到別處再看看。”   “你爺爺們就是從別處來的。”帶頭的大兵回了話,後麵一群兵發出一陣譏笑。   “我們像喪家犬一樣被人追著打,我們和大部隊打散了。之前幾百多號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這些了。我們現在也急需錢糧,招兵買馬,擴充軍隊,如果沒有多餘的錢糧,你們村子出點人,給我二三十個精壯漢子也行。”躲在獵戶旁邊的十幾個精壯漢子聽到當兵的話,握緊了拳頭,一個個朝別在腰上的砍刀摸去。   “我們村都是獨門獨戶的莊稼漢子,青壯的男人們全部都跟您從了軍,剩下這些孤兒寡母的還怎麼活,懇請兵爺高抬貴手,開開恩。”獵戶依舊希望能兵不血刃地將這些大兵送走,雖然他知道機會很渺茫。   帶頭的大兵失去了耐心,端起自己的盒子槍,朝著獵戶的方向開了一槍,盒子槍的聲音比獵戶手中的土槍更響亮清脆,當然威力也更大。獵戶見狀不好,閃了身形,朝土墻後麵躲去。大兵的子彈從獵戶之前腦門位置穿過,打在後麵的土墻上,濺起一陣煙塵,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   獵戶透過孔洞,看見那群兵發起了沖鋒。幾個腿腳快的兵,猝不及防地掉進了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鋒利的竹片像刀子一樣,從他們的腳底板、小腿、腹部穿了過去,他們發出殺豬般地慘叫。後麵的兵見前麵的兵掉進了陷阱,不敢再往前突進,而是從路邊找到幾塊圓滾滾的石頭,朝前方可能還存在陷阱的路麵滾壓過去。   後麵布置的大坑陷阱就這樣被大兵給搗毀了。先前掉落進坑裡的兵,也被其他的兵救了上來。他們的腳底板,小腿,腹部插著竹片,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將身上的衣服染紅。他們氣急敗壞,疼得齜牙咧嘴,對著獵戶躲藏的土墻,發狂一般地打著槍。   一陣槍響完畢之後,空氣中充滿著硝煙的味道。沒有受傷的大兵們小心地向村口逼近。在距離村口土墻還有十幾米的時候,獵戶端起土槍,朝著離村口最近的一個兵開了一槍。隻見那個兵腹部中槍,應聲倒地,躺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著。   趁著獵戶裝填子彈的功夫,其他的兵沖了上來。躲著墻後的男人們,在大兵距離土墻還有兩米的時候,猛然站起身,先是將手裡攥著的墻灰揚了出去,接著甩出一把把透著寒氣的砍刀。有的兵被砍中了腦袋,砍刀插在兵的頭上,像水田裡附著在人身上的螞蟥,往外麵吸著血;有的兵被硬生生地削掉了耳朵,掉落在地上的耳朵,還在掙紮地顫動著;有的兵被砍中了肩膀,砍刀鑲嵌在骨頭裡,與骨頭摩擦發出“吱~吱~”的聲響。   獵戶和男人們也從土墻中沖了出來,他們和兵們拚成一團,嘶吼聲,叫喊聲,槍聲混雜在一起。   “猴六”隱在老榆樹上,看著村口正發生的一切。他看到村子裡的男人,被大兵槍上的刺刀捅穿了身體;他看到獵戶裝填好子彈的土槍又擊中了一個大兵;他看到村口道路上,之前受傷的幾個兵,裝填好子彈,瞄著村裡的男人們按下了扳機,村裡的男人被不遠處的冷槍放倒。   獵戶又端起了槍,同時間,數十發子彈從不同的方向朝他射了過來。獵戶身中數彈,應聲倒地。獵犬飛奔過來想要護主,獵戶用盡最後的一聲力氣喊了一聲“去”,隨後整個身子癱軟,口中吐了一口血,鮮血將腳下的土地染紅。獵犬狂吠著鉆進林子,聲音帶著嗚咽。大兵們朝林子裡開槍,獵犬望了獵戶最後一眼,往林子更深處跑去。   “猴六”看著大兵們正在清點人數,現在除了他一個人,村裡自願留下來守村的男人們都英勇地戰死了。他親眼目睹了村裡男人們和大兵的戰鬥的全部過程,雖然戰鬥隻持續了幾分鐘,但是這場戰鬥依舊是精彩壯烈的。剛才在村口發生的那一幕幕慘烈悲壯的戰鬥場景,依舊在他腦海中浮現著。   大兵們最終以死亡五人,受傷十一人的輝煌戰績,征服了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村子。這個勝利的戰績是他們在真正的戰場上永遠取得不了的。   “猴六”從老榆樹上爬了下來。他像瘋狗一樣,用一根木棍敲打著一個破舊的鐵盆,發出尖銳的聲響,他朝著村口的大兵近似發狂地喊道:“你們這群狗娘養的,一群雜種、畜生”。幾個兵聽到聲音,端著槍往村子裡麵沖了進來。“猴六”把大兵帶到埋設捕豬夾的巷口。他跳過陷阱,身子靈活地穿進巷子。幾顆子彈尾隨著他,如夏日雨點般打在巷口的墻上。   一個大兵趕緊跟了上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腳踩中了野豬夾,生銹了的鐵夾依舊不甘示弱,彰顯著自己巨大的咬合力,深深地將大兵的腿骨夾斷。   後麵的大兵聽到慘叫,不敢在貿然上前。“猴六”折返回來,掏出腰間砍刀,對著痛苦呻吟的大兵就是一刀。隻見透著寒光的砍刀落在大兵的脖子上,這個大兵的腦袋像白菜一樣被砍下,脫離了身體,掉落在地上,湧出的血像噴泉,將巷子兩邊的土墻染紅一片。“猴六”還來不及害怕,轉身跑到了其他的巷口。   大兵們開始變得警覺,他們兩三人一組,在村裡麵搜索著“猴六”。他們用之前破除村口陷阱坑的辦法,搬來石頭將野豬夾陷阱也全部都破壞掉了。隨著包圍圈越來越小,“猴六”最終被困在獵戶家的豬圈裡。幾十個大兵用冷冷的槍口對準“猴六”,“猴六”緊握著手裡帶著血的砍刀,剛想舉起砍刀,朝著大兵投擲出去。大兵們沒給他這個機會,槍響之後,“猴六”應聲倒地,倒在了被豬拱得坑坑窪窪的土地裡。   大兵們為了掩蓋自己罪行,將村子裡男人們的屍體以及犧牲的大兵都丟進了豬圈裡,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處理這些屍體,待稍微清點整理完畢之後,他們挨家挨戶,破門而入,將看得上眼的東西全部帶走。幾隻被村民藏在山裡的驢子,因為叫聲,被兵們發現也牽走了。   兵們趕著搶來的毛驢,毛驢的背上擔滿了從村子裡搜刮來的東西。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們急急匆匆地離開了這個村子。   夕陽如血,在無聲地控訴著這群兵匪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