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淮河小學的事情順利解決,接下來胡得祿要乘勝追擊,拔掉唐明禮這個釘子。胡得祿決定要和唐明禮競選下一屆的村支書兼村長。隻有村裡的大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防止唐明禮背後搞小動作。 胡得祿要參加競選的事在村裡傳開了。唐明禮如坐針氈,他知道胡得祿目前勢頭正盛,自己要先避其鋒芒,在想其他的辦法對付他。 臨近年關的時候,胡得祿石料廠的爆破工老石和其他人要回山東老家過春節。可是倉庫裡還剩下不少的炸藥,老石這一乾人一走,這火藥存放的問題成了胡得祿的一塊心病。火藥是危險的管製品,理應是用多少,向上麵申請多少,但是胡得祿在這上麵找人動了手腳。廠子裡存放火藥的倉庫也是臨時焊的鐵皮房子,配著一把“鐵將軍”看門,萬一有人撬鎖偷了去,別闖出什麼禍來。 晚上,胡得祿擺了一桌好菜,將老石等人聚到一起。酒足飯飽之後,胡得祿感覺時候差不多了,端起酒杯站起來說道:“兄弟們信得過我,跟了我一年又一年的。要是平日裡有些照顧不周的地方,我先給大家賠個不是。”胡得祿端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嘴巴裡好似有一條火蛇要竄出來,趕忙從炭火爐子上夾了一塊羊肉,解了一下酒勁。 胡得祿知道這群人是老石帶來的,老石是這群人的主心骨。胡得祿走到老石旁邊,畢恭畢敬的樣子像一個學生,然後對著眾人說道:“和大家夥商量個事,晚走兩天,將倉庫裡的炸藥放完,開下來的石頭就暫時不碎了,等到年後上了工再說。你們人一走,炸藥放在倉庫裡,我也不放心。” 桌子上的頓時冷了下來,眾人麵麵相覷,不說話,齊刷刷地看向老石。老石明白了意思,說道:“弟兄們也離家一年了,心裡也想家裡的女人和孩子,再晚走兩天都趕在年三十了,家住得偏遠一點的人,可能大年三十那天都到不了家。” 胡得祿拆開煙盒,從老石這邊發起,給每個人上了一根煙,最後也給自己點了一根,說道:“這樣吧,這兩天的工錢我按照兩倍支付,然後大家回家的路費,等年後回來拿著車票,我也給報銷,還請大家幫幫忙。” 老石發了話說道:“胡老板都這樣說了,那我們明天繼續上工,一來多賺一點錢,二來也算還老板一個人情。”老石的一番話,將沉悶的飯桌氣氛又點了起來,眾人一直吃喝點半夜才結束。 第二天一早,天上開始飄起雪花。俯瞰青龍山,作為龍頭的主峰還在,隻是龍身子已經一寸寸的被削平,滿目瘡痍。原本茂密的常青植被也已經被砍伐殆盡,像是被扒了一層皮,露出裡麵鮮紅的體肉。飛舞的雪花飄飄揚揚,在裸露的巖石上蓋了一層白。老石穿著破舊棉襖,招呼著工人趕緊上工,等雪下大了,活就不好乾了。 鉆機工爬上陡峭的巖壁,用鉆機開始在巖壁上鉆孔,老石從庫房領了炸藥,雷管,導火線,用鐵管將一個一個組裝好的炸藥送到鉆孔深處,為了盡快用完炸藥,能早一點回去,老石也是加大了炸藥的分量,一直忙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崖壁上鉆出來三十幾個鉆孔,老石安置好炸藥,招呼著巖壁上的人快點下來。 老石挨個點燃導火索,爆點開始一個個起爆,巨大的沖擊波震得整個地麵都在顫動,山頭一半的巖壁被削了下來,長在山石間的鬆樹也被炸得粉骨。爆炸泛起的煙塵混雜著雪花一起落入地麵。等煙塵散去了一些,老石和三個工人上到工作麵查看。 等他們接近工作麵的時候,爆炸發生了。那個“慢性子的漏炮”爆炸了,石塊在沖擊波的作用下像子彈一樣向四周飛散,它們在山脈中蓄積了千年被壓迫的力量,在得到自由的那一瞬間,橫沖直撞。碎石從老石和幾個工人的身體裡穿了過去,天上開始落了紅色的雪…… 胡耀祖躺在床上,看著外麵的雪下得愈發的大。韓光宗讓韓慶生送來一大盤剛包好的餃子,此時胡得喜在灶臺下麵燒著火,鍋中的水汽彌漫了整個屋子,水在咕咕地響。 山上的爆破聲讓整個土坯房子跟著大地一起顫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胡耀祖睡得木床也“吱呀~吱呀~”地響。土坯房頂的房柱子上被震下來一層細灰,落在白凈的餃子皮上。 等胡得祿接到消息,趕到廠子的時候已傍晚。老石和另一個學徒爆破工被飛石擊中了頭部,當場就死了。另外兩個人也被飛石擊中幾處身上要害的部位,送上車的時候,嘴裡還喘著熱氣,在去醫院的路上也咽了氣。 村子裡看熱鬧的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胡得祿被警察拷上警車的時候,他看見了人群中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瘦弱身影,他像是被命運扼住了喉嚨,嘴巴微微顫顫,似乎想要掙脫開命運這隻大手喊出來點什麼。人群喧鬧,汽車轟鳴,當坐在車上的胡得祿與胡耀祖兩人對視時,胡得祿好像聽見胡耀祖在喊:“得祿,得祿,我的兒,我的兒啊!” 石料廠出了四條人命之後,曾經風光一時的,沿淮村走出來的第一位企業家胡得祿鋃鐺入獄,石礦廠也被查封。村裡號稱“鬼神通”的風水大師徐瞎子說他給胡得祿看過八字,胡得祿注定命裡有錢沒有權,他想要競選村裡的官,雖是芝麻小的職位,但也是觸碰到了命裡的忌諱。當所有人都覺得這次事故是一場意外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這其實是一場蓄意依舊的報復。 原來,唐明禮暗中指使唐明易潛進胡得祿的石料廠,將一包過了期的炸藥偷偷地放進了胡得祿存放炸藥的庫房裡…… 事故發生後,唐明禮也沒有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胡得祿已經成了替罪羊,他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