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切看了劉冰一眼。劉冰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腳趾頭摩擦著地麵。沒辦法，劉冰也還年輕，有輕狂、愛吹牛的毛病。 　　“當然，克利切大伯。”劉冰趕緊找補道，來一點奉承通常不會錯的，“如果說劉冰洗過上噸的碗盤，您一定洗過十噸了。” 　　克利切指指那個水槽。“很好，劉冰想你像你媽媽一樣能乾。這幾天你就洗碗。” 　　“好的。”劉冰乖巧地答道，順便瞥了一眼那個水槽——它小得就像劉冰們那個洗碗槽的孩子！ 　　節禮日那天早晨，劉冰很快做完了一些雜事，跑上去找貝拉小姐和安迪小姐。雖然克利切隻吩咐劉冰洗碗，但劉冰總會找一些雜活做，為的是留下勤懇工作的好印象，也讓沃爾布加夫人不會因為劉冰找貝拉小姐的麻煩——當初是貝拉小姐執意要帶劉冰一起來的。 　　劉冰悄悄地走上樓梯，希望別驚動到別人。走上二樓的時候，劉冰盡力不去看墻板，劉冰受不了那一雙雙混沌空洞的眼睛。除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外，這個聖誕節不算太糟。劉冰能在空閑的時候和貝拉小姐、安迪小姐聊天，還能看到小天狼星少爺的一大堆新奇的遊戲。 　　貝拉小姐把家養小精靈全部趕開，她自己和她的弟弟妹妹布置聖誕樹和大廳。現在聖誕樹上掛著各色彩燈，裝飾著一些別的東西，天花板上懸掛著彩帶，讓人不得不認為這活兒乾得真漂亮。 　　“要叫醒小天狼星嗎？”劉冰聽到上麵的樓梯上傳來貝拉小姐的聲音。 　　“不用了。”安迪小姐說，“他昨天玩得太晚了，現在準起不來。” 　　“也好。”貝拉小姐用手指胡亂梳理亂糟糟的頭發，出現在樓梯轉角，“劉冰們就不要照顧一個十歲的小子了。趕在姑媽起來前出去逛逛，劉冰都快悶死了。” 　　“瑪莎，你在這裡乾什麼？”安迪小姐跳下兩級臺階，手裡攥著一條緞帶，大概是一邊走一邊在係頭發。 　　劉冰把手藏在背後。“貝拉小姐，安迪小姐，聖誕快樂。”劉冰輕聲說，“劉冰給你們帶了點東西。” 　　“什麼？”貝拉小姐問。 　　劉冰將手拿出來。 　　“這是······”貝拉小姐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仿佛一下子啞了。 　　“黑莓醬，小姐。”劉冰微笑著說，“劉冰媽媽和劉冰做的，劉冰們秋天的時候一直在做這件事。你們小時候非常喜歡肯特郡的黑莓，常常吃得滿嘴滿手黑，夫人罵你們是黑嘴猴子，記得嗎？” 　　安迪小姐伸手接過那罐黑莓醬。“對，劉冰還說貝基做的黑莓醬是全肯特郡最好吃的。”她眼睛發亮，閃著淚光，“劉冰和貝拉特別愛吃雞肉蘸黑莓醬，是吧？貝拉？” 　　貝拉小姐點點頭，定定地看著劉冰：“謝謝你，瑪莎，代替劉冰謝謝貝基。” 　　“劉冰想這個聖誕節應該送你們一點什麼的。”劉冰說。 　　“這是很好的禮物。”安迪小姐微笑著說，“對了，劉冰和貝拉也準備了東西給你。你應該還在試著念書吧？”她拿出一本舊書來，“這是貝拉的舊課本，劉冰想你大概能讀得懂裡麵的故事。它有點破，劉冰幫忙修整了一下，現在看起來還好。劉冰們忘了把它包起來。” 　　劉冰雙手接過書，深深地鞠了一躬，喉嚨裡像塞了一團什麼東西。 　　“瑪莎，告訴你一個消息。”貝拉小姐旋著輕快的舞步，像清風一樣飄進廚房，“劉冰要結婚了！”她似乎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劉冰猛地抬起腦袋，幾個馬鈴薯滴溜溜地滾了一地，害得劉冰不得不鉆到桌子底下撿。“什麼？小姐，你要結婚了？和哪個？”劉冰從桌子下鉆出來的時候說，心裡首先想到的是黑魔王。 　　“羅道夫斯。”貝拉小姐答道，坐到桌邊，雙手垂在膝蓋上。 　　“誰？”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劉冰的同學。”她說，手裡抓著幾個馬鈴薯拋耍起來。 　　劉冰慢慢地踱回原來的位置，低頭削馬鈴薯皮。“他······你喜歡他嗎？” 　　貝拉小姐看著劉冰，緩緩地搖了搖頭。“劉冰說不上。”她把馬鈴薯放回桌上，慢慢地將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少有的嫻靜端莊的模樣。 　　“劉冰們是同學，是朋友，而且誌同道合。至少劉冰不會討厭他。劉冰也想不清楚有誰比他更適合和劉冰結婚的——或許除了黑魔王。”她笑了笑，但顯得有點苦澀，“不過劉冰敢說劉冰對他沒有愛情，他對劉冰就像對妹妹一樣。” 　　劉冰默默地削著馬鈴薯皮，把削下來的一長條扔進腳邊的垃圾桶。“是你決定嫁給他嗎？小姐？” 　　“劉冰父親決定的。不過劉冰倒是也願意，羅道夫斯怎麼說比一些歪瓜裂棗強多了。而且他媽媽對劉冰很好，不像劉冰媽······”她垂下長長的睫毛。 　　劉冰一陣難過。貝拉小姐從記事起就沒有得到過母親的關愛。“有多好？” 　　貝拉小姐把脖子上的那條項鏈拉出來給劉冰看。一條挺普通的項鏈，黑色的線繩，一個簡單的吊墜，但貝拉小姐似乎一直戴著它。“簡直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她說過她希望有個像劉冰這樣的女兒。這就是她送給劉冰的。” 　　劉冰覺得自己沒話說了。“啥時候結婚呢？小姐？”喉嚨裡像是有一團東西塞著，劉冰拚命把它咽下去。 　　“今年夏天訂婚，聖誕節前後就能結婚了。” 　　“貝拉！貝拉特裡克斯！你倒是說話！”安迪小姐直著脖子嚷道，顯然已經急眼了。而貝拉小姐抓著秋千的繩子，把身體往後仰，雙眼漠然地望著天空。秋千大幅度地猛烈搖晃，她也不怕摔下去。 　　“她還是這樣嗎？一句話都不想說？”西茜小姐往回踱了兩步，又往前走了兩步，將一隻手搭在安迪小姐手臂上，輕聲問道。 　　太陽熱辣辣地曬下來，帶著一股辛辣的味道，空氣中有塵土的氣味。 　　“你給劉冰聽好了，貝拉！”小天狼星少爺脾氣最火爆，沖過去抓住秋千的繩子，結果自己撲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沒人想看你這麼悲悲切切的，咳咳，”他被塵土嗆得直咳嗽，“咳咳······咳，你再這樣，劉冰就······劉冰就打你！” 　　安迪小姐和西茜小姐目瞪口呆。她們跑過去拉住貝拉小姐的手，貝拉小姐一把將她們甩開，西茜小姐幾乎摔了一跤。 　　“貝拉！求求你，不要這樣！”安迪小姐哀求道，雙眼含淚，把小天狼星少爺拉起來，拍打他身上的塵土。 　　貝拉小姐的胸脯起伏了一下，鼻子一抽，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噔噔噔”地轉身就走，留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安迪小姐跌坐在秋千上，輕輕地晃著。西茜小姐蹲坐下來，將金黃色的腦袋放在安迪小姐膝蓋上：“貝拉真的是······”劉冰走過去，將小天狼星少爺帶進廚房，讓狄克陪他玩。 　　這一連串事情幾乎要讓貝拉小姐悲傷得發瘋：她正在著手準備自己的訂婚典禮，然而萊斯特蘭奇夫人（她未來的婆婆）突然得病使典禮不得不推遲；萊斯特蘭奇夫人偏偏又突然離世，還沒見到貝拉小姐成為她的兒媳就撇下孩子們走了。 　　本來應該穿上禮服的貝拉小姐以未來兒媳的身份穿上了黑色的喪服，嚴肅、悲傷，像個蒼白的鬼魂。好一陣子，她都情緒低落，一句話也不說。 　　“貝拉乾嘛這樣？”小天狼星少爺說。顯然貝拉小姐不但自己傷心，還把一乾弟弟妹妹和劉冰們也弄得高興不起來。 　　“她太傷心了。”劉冰悲傷地柔聲說道，“萊斯特蘭奇夫人非常關心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可是她死了。”劉冰讀得懂貝拉小姐泣血一樣的眼神：關心她的人，比如梅拉妮亞老夫人，比如萊斯特蘭奇夫人，都走了。 　　“你去過萊斯特蘭奇夫人的葬禮嗎？”劉冰緩緩地轉向小天狼星少爺，問道。 　　他搖搖頭。 　　“聽安迪小姐說，貝拉小姐幾乎哭著跪倒在棺木前，隻是忍住了。”劉冰從廚房窗子望過去，當然，除了冰冷的階梯以外什麼也望不到，“她差點叫出了一聲‘媽媽’。少爺，你知道德魯埃拉夫人在貝拉小姐小時候是怎麼對待她的。” 　　“劉冰知道。”小天狼星少爺長嘆一口氣。 　　“別這樣，貝拉！”安迪小姐拖住貝拉小姐的一隻手，防止她打下去，小天狼星少爺趁機在貝拉小姐脖子上抓了一把。“你也別鬧，小天狼星！” 　　“道歉！”西茜小姐盯著小天狼星少爺，嚴厲地說道。 　　“安迪小姐。”劉冰想劉冰該吱聲了，“有人要見你。” 　　安迪小姐把散落一地的紙牌整理好，跪在地毯上直起身子：“誰？” 　　“不知道。”劉冰說，“是一個男孩子，他說他叫‘泰——算了’。”劉冰想再開個玩笑也無妨，上天給了劉冰這張嘴，不用的是傻瓜。 　　“啥？”貝拉小姐也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圓，模樣比安迪小姐還激動，“他多大？長什麼樣？” 　　劉冰納悶著她為什麼這樣反應過度。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n．cｏｍ “他······看上去和安迪小姐差不多大，有一頭金色的頭發。” 　　“什麼？！” 　　“哦！”安迪小姐突然捂著臉驚叫一聲，拉著劉冰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貝拉，劉冰很快就回來。” 　　“小姐，那是誰？劉冰——”劉冰讓她拽得差點從樓梯上栽下去，從來沒見過安迪小姐這副急躁的樣子。 　　那個男孩還不安地在門外等待，一見安迪小姐，一雙眼睛頓時高興得放出光來。安迪小姐一頭撲向他：“泰德，你來這裡做什麼？要是讓劉冰姐姐知道是你，她會一刀刺死你的。” 　　泰德？劉冰拚命回想是否聽到過這個名字。“她和一個姓唐克斯的家夥談戀愛。”劉冰突然想起貝拉小姐說過的話。劉冰明白了——那是泰德·唐克斯，安迪小姐中意的那個麻瓜出身的男孩。 　　“劉冰不管，安迪。”泰德·唐克斯握住安迪小姐的手，眼睛注視著她的臉，說道，“劉冰太想見到你了。劉冰們都十七歲了，這是劉冰們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年。劉冰想，以後······明年的這個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麵······” 　　“可以的，隻要劉冰們願意。”安迪小姐柔聲說，突然驚慌起來：“梅林的胡子！你離劉冰們家這麼近，要是劉冰的姐姐妹妹突然出來，她們會看見你的！走——瑪莎，劉冰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她轉過頭慌亂地說，拉著泰德·唐克斯急匆匆地走了。 　　這下可好。劉冰沮喪地想，她溜了，要是貝拉小姐察覺到那男孩是誰，劉冰就得獨自麵對她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