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啊哈(1 / 1)

安迪小姐聽到叫聲飛快地沖上樓上,看到眼前的景象,她險些驚叫出聲,猛地用一隻手捂住嘴巴。   貝拉小姐神色嚴峻地向她走過去,像一座不可侵犯的高塔挺立在安迪小姐麵前,仿佛麵前的不再是她最疼愛的妹妹,而是必須清除的威脅者。“收拾東西去吧。”她冷冷地說,“收拾好了沒有?”   安迪小姐點點頭,用混雜著害怕、留戀、不舍的眼神看著貝拉小姐,猶豫地走過去提起箱子。劉冰走過去想要幫她提,卻被貝拉小姐用手臂擋了回去。   “貝拉,劉冰真的······”安迪小姐急忙試圖解釋,卻被貝拉小姐不由分說地推出房門:“走啊!”她一張臉繃得鐵緊,吼得聲音都啞了。   “貝拉!貝拉!”安迪小姐一邊叫著,一邊身不由己地被推下樓梯,差點絆了一跤。“貝拉!”但是貝拉小姐根本不肯停下來跟她說。   劉冰站在樓梯口,呆呆地看著。   一切都結束了。安迪小姐手中緊緊抱著她的箱子,沉默著站在雨中。雨水浸濕了她的頭發,水珠往下滴著。   “安多米達·布萊克,你再也不是劉冰妹妹!”貝拉小姐隻甩給她這一句話,便轉身奔回屋子裡,“噔噔噔”地沖上了樓,把樓板踏得直響。   “貝拉!”安迪小姐微張著嘴,伸出一隻手,似乎想挽留住她,但是最終除了這個名字以外什麼也沒說出來。   劉冰轉過頭去,看見西茜小姐站在屋簷下,定定地、留戀地瞅著安迪小姐,無聲地流著眼淚。雨點落在屋簷上,雨水飛濺,發出有規律的滴答聲。   安迪小姐抬頭往上望了一眼,貝拉小姐的房間是正對著這裡的。但是窗簾是拉上的,她隻好失望地垂下頭去。“西茜,再見。”她不舍地看了小妹一眼,閉上眼睛,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雨水打在她身上,雨中映著一個孤單決絕的身影。   劉冰知道到這個地步,劉冰什麼也做不了了,隻好默默地為安迪小姐祈禱。這時,貝拉小姐房間的窗簾被拉開了,一張臉出現在窗前。   安迪小姐的身影越來越遠,腳踩在水坑裡,濺起水花。她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西茜小姐愣愣地站著,風吹斜了雨絲,灌進屋簷,打濕了她漂亮的衣服,她卻渾然不覺,風聲雨聲似乎全都在她的耳邊靜止。眼淚在那張美麗年輕的臉上如下雨一樣。貝拉小姐站在窗前,眼睛望著安迪小姐離去的方向。   終於,安迪小姐消失在風雨中,再也望不見了。劉冰知道,她決不會再回來了。貝拉小姐很快將窗簾拉上,消失了。   “什麼?”琳恩手裡的鍋鏟“鐺”地一聲砸在灶臺上。   “什麼?”德爾猛跳起來,“咚”地把腦門磕在墻上,腦門上頓時起了一個大青包,疼得他在原地彈跳。   “你們那麼激動乾什麼?”劉冰嫌棄地瞥了他們兄妹倆一眼,在一大堆盆盆罐罐中“叮呤當啷”地翻找著。   德爾碰到那個大青包,手縮了一下。“真的嗎?夫人真的懷孕了?”他的腦門活像個青色的飽滿的壽桃。   “老爺知道嗎?”琳恩稍稍冷靜了一點。   “劉冰想他還不知道。”劉冰擺弄著那些盆盆罐罐,“貝拉小姐還沒有說。”   “那真應該告訴他!”德爾叫嚷起來,“瑪莎,該讓老爺知道他可能會有個兒子!”   劉冰有點想把那個平底鍋抽出來,照著他頭上來一下。“又不是你有兒子,你激動什麼?”   德爾眉飛色舞:“主人的喜事就是家養小精靈的喜事!”他的手指頭跟著眉頭向上飛揚,甩著胳膊不停地擺動,像在跳舞。一會兒又說:“也沒準咧。”   “沒準什麼?”劉冰笑出來:他用的是肯特郡話,但發音實在是太滑稽、太生硬、太不地道了。   “沒準劉冰也有兒子哦。”德爾說,眼裡閃爍著氣人的神采。   劉冰沉下臉來:“你有兒子?!”   “沒有。”德爾老實地承認了,“不過誰說將來不會有呢?劉冰覺得應該有個女的小精靈會願意給劉冰生。”他笑了,一種可愛的笑容。   “拉巴斯坦!你再敢給劉冰宣傳劉冰的糗事!”劉冰上去收拾碗盤的時候,羅道夫斯先生正在和拉巴斯坦先生過不去,扯著他的耳朵嚷嚷著。   “哥!老哥!”拉巴斯坦先生一邊躲閃著,一邊叫,“劉冰再也不敢了!”   貝拉小姐坐在一旁,臉色突然變得越來越難看。她麵前的盤子幾乎都沒被動過。萊斯特蘭奇兄弟倆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她。   貝拉小姐露出痛苦的神情,捂住嘴,飛一樣地跑去嘔吐。   “瑪莎,她怎麼了?”羅道夫斯先生問,“吃壞東西了嗎?”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先生。”劉冰點了一下頭,行了個淺淺的屈膝禮,說,“你馬上要有孩子了。”   羅道夫斯先生的雙手停在半空中,張大著嘴,愣愣地看著劉冰。接著,他的眉毛越揚越高,嘴角也越扯越長,成了典型的喜形於色的模樣。“萬歲!”他像個孩子似的歡呼起來,“劉冰要當爸爸嘍!”   “快去爸媽墳上告訴他們,哥哥!”拉巴斯坦先生叫道,“告訴他們你就要有兒子了,萊斯特蘭奇家有後了!”   你怎麼確定會生兒子呢?劉冰想。   “瑪莎,好好照顧貝拉!”羅道夫斯先生說,掩飾不住滿臉的喜色。畢竟,要當爸爸這回事通常都會叫人高興的。   “劉冰懂。”劉冰鞠了一躬,笑著說,“不用你吩咐,劉冰也會的。”   “孩子再過兩個月就出生了。”貝拉小姐疼愛地撫摸著她的腹部,現在那已經非常大了。   晚上劉冰被叫喊聲驚醒。劉冰握起拳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樓梯間裡鉆了出來。劉冰這天沒有回到廚房,而是隨便找個地方就睡了。映入眼簾的羅道夫斯先生的那張焦急的臉將劉冰的睡意全部趕走了。他抱著臉色蒼白的貝拉小姐,她的衣裙下擺隱隱沾著血跡。   劉冰的臉嚇白了。誰知道又會出什麼事呢?   “快,快去房間裡收拾幾件衣服!”他急切地吩咐,“她和孩子肯定是要在醫院住上一陣的!”   劉冰應了一聲,飛快地往樓上沖。劉冰真慶幸自己沒有回廚房,否則還要多耽擱些時間呢。   拉巴斯坦先生揉著眼睛,穿著睡衣和拖鞋,迷迷糊糊地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哥,怎麼了?”   “你嫂子······孩子不好了。”   劉冰知道自己必須鎮定,很快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包起來抱在手上。劉冰急促地喘著氣,祈禱老天保佑貝拉小姐和她的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早產嗎?有句話說:“七活八不活。”意思是,七個月的早產兒比八個月的反而更容易活下來。而劉冰算了一下,貝拉小姐······剛好懷孕八個月。   羅道夫斯先生在病房門口不安地踱著步,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淌下。他是孩子的父親,怎麼也希望自己的妻兒平安。劉冰同樣坐立不安地等待著,一分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劉冰將雙手扭在一起,眼淚不知道怎麼就流濕了麵龐。   終於,門開了。對劉冰來說這可以是天堂之門開啟,也可以是地獄之門開啟。劉冰像見到救星似的向治療師和他的助手奔過去,急切地開口想問。   “怎麼樣了?”羅道夫斯先生搶先問道。   治療師搖搖頭,沉痛地說:“母親沒事。但孩子······”   “男孩還是女孩?”羅道夫斯先生喘著氣追問道,“死了嗎?”   “是雙胞胎。後出生的那個男孩生下來不久就死了。”治療師說。羅道夫斯先生差點跌坐下來,勉勉強強地才站直。   “但那個女孩還活著。”   羅道夫斯先生的眼裡閃過一絲希望的光,劉冰的心猛烈撞擊著胸腔,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   “可情況也不容樂觀。如果她能活過今天晚上的話,以後可能也會活下去,但必須非常注意照顧才行。”治療師又搖搖頭,對劉冰說:“小精靈,去照顧你的主人吧。她已經醒過來了。劉冰們要把小孩抱去看護室。”他的助手抱著一個孩子,劉冰還沒來得及看看,他們就走過去了。   劉冰沖進病房,看見貝拉小姐時,劉冰心裡一沉。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似乎遭受了極大的折磨。她知道她的孩子已經死了一個,另一個也可能活不下來嗎?劉冰該怎麼跟她說呢?   “孩子呢?”貝拉小姐一見到劉冰就問。她張開雙臂,仿佛等著擁抱她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劉冰踟躕著,眼睛盯著潔白的床單,暗暗把眼淚往肚子裡吞。“一男一女,小姐。”劉冰忍著淚,輕聲說道。   “他們在哪?”貝拉小姐探過身子,臉上帶著焦灼的神色。   劉冰使勁吸了一下鼻子,感覺到貝拉小姐的身子慢慢地滑落下去,無力靠在枕頭上。“他們呢?沒活下來嗎?”她輕聲問,聲音裡帶著恐懼。   劉冰擦了把眼淚。“男孩沒活下來。”劉冰說,“女孩在看護室裡。治療師說她可能能活下來。”   貝拉小姐猛地坐了起來:“劉冰要去看她。”   “小姐,你的身子······”劉冰勸阻道,但她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劉冰的話:“劉冰要去看劉冰的女兒!”說著,她硬撐著掀開被單,艱難地站到地上。劉冰趕緊擦乾眼淚,扶住了她。   “看護室在哪兒?”貝拉小姐以她的狀況能允許的速度前進著,路上差點摔了一跤,但她堅定地繼續往前走,盡管豆大的冷汗滴落下來。   在看護室裡,劉冰們看到了貝拉小姐的女兒。她躺在那裡,小小的,紅紅的,像一隻可憐的小老鼠。貝拉小姐看著女兒,眼淚從臉上滑落。她擦了一把眼淚,回過身來,神情再度變得異常堅定,就像她的名字——“女戰士”。   “她叫依耶塔·梅拉妮亞·萊斯特蘭奇。”她莊嚴地宣布,“用劉冰婆婆的名字,中間名用劉冰的梅拉妮亞嬸婆的名字。”   “夫人,您不回去休息一下嗎?”看護小依耶塔的治療師勸道。   “回去吧,小姐,劉冰在這裡照顧她。”劉冰也說。   盡管劉冰很困,但劉冰還是坐在椅子上,強打精神,一眼不鬆地盯在小女孩身上。劉冰的心承受著恐懼的煎熬,生怕小女孩什麼時候就到另一個世界和她的雙胞胎弟弟見麵去了。天漸漸地亮了,清麗的晨光將濃重的夜趕走。劉冰睜大眼睛,盯著小依耶塔。她還在喘氣。是的,劉冰確定她在喘氣。   羅道夫斯先生把那個死去的男孩帶回去安葬了。墓碑上的名字是羅道夫斯·阿克圖盧斯·萊斯特蘭奇。   幾天來劉冰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劉冰總是搬把椅子放在小依耶塔旁邊,跪在上麵,低一下頭打個盹便立馬驚醒,接著飛快地看小依耶塔一眼,確認她好好的。有時候,她沒有動、沒有聲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劉冰的心立馬就像被猛掐了一把。   急忙伸長脖子去看——謝天謝地,她隻是睡得很熟。然後心裡一寬,又睡了過去,一個晚上要重復好幾次。值夜班的治療師都沒像劉冰這麼辛苦。   “你真是個忠心的家養小精靈。”那個值班的治療師對劉冰說。她抱起小依耶塔,動作嫻熟、小心翼翼地把奶嘴塞進依耶塔嘴裡。那孩子輕輕咂著奶嘴,慢慢地把牛奶咽下去。   “算不上什麼忠誠,雖然你這麼說劉冰很開心。”劉冰說,劉冰幾乎都和這個治療師混熟了,“劉冰隻是覺得,連劉冰都這麼在乎這個孩子,劉冰的主人當然更在乎。劉冰們從小就在一起玩,劉冰不能讓她再遭受一次喪子之痛。”   這位治療師顯然是把劉冰的話告訴了貝拉小姐,因為劉冰覺得貝拉小姐似乎對劉冰更有好感了。   幾天後,小依耶塔能夠出院了。貝拉小姐抱著她,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仿佛是抱著一件珍寶,一件美麗卻易碎的藝術品。她幾乎不能忍受一刻與女兒的分離。   劉冰們到家的時候,陽光像萬支金箭從雲層射下,照亮了一切。拉巴斯坦出現在廚房階梯上,往這邊張望,好像不敢相信貝拉小姐帶著孩子回來了似的。   “羅道夫斯!貝拉!”他嚷道,“讓劉冰看看劉冰的小侄女!啊哈,劉冰做叔叔啦!”   貝拉小姐把眉頭一皺,將小孩交到劉冰手上。“不可以,拉巴斯坦。”她抱歉卻不容置疑地說,“這孩子是個早產兒,不能隨意抱給親屬看,除了她已經熟悉的人。很抱歉,劉冰不能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