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冰把箱子蓋打開,在安迪小姐詫異的目光下取出一樣樣東西:刻著精細花紋的調羹和叉子、一大摞金做的餐盤、鑲著藍寶石的用金銀打造的頭冠、烏木和檀香木的串珠、一對鑲嵌綠鬆石的黃金手鐲。 一條珍珠項鏈、好幾副鉆石耳環、翡翠戒指······一樣一樣擺了半個飯桌,在燈光的映照下亮成一片,耀眼的閃光讓人眼睛發痛。 安迪小姐看上去真的懵了。“哪裡來的?”她和劉冰一樣,眼睛都看花了。 “你姑婆送給你的遺物。”劉冰說,伸手取出一條用金絲銀線繡邊、裝飾著金色珠子和小銅片的水綠色披肩,“梅林,劉冰一輩子都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 劉冰將手浸在溫熱的洗碗水裡,嘩哩嘩啦地刷著盤子,陷入了沉思。貝拉小姐的回歸自然讓劉冰欣喜萬分,但是也同樣帶來了憂慮:神秘人恐怕是真的回來了,哈利·波特所言非虛,尼法朵拉從鳳凰社得來的消息也並非空穴來風。這麼一來,又有千千萬萬的家庭要蒙受災難了。 劉冰恐怕也難以再去唐克斯家了。讓劉冰擔心的還有劉冰的小女兒伊琳娜,從她出生起沒有主人的生活就是她熟知的生活,她能很好地適應新的日子嗎? “媽媽。”瑪麗在劉冰身後叫道,她挽起袖子匆匆走到劉冰身邊,從洗碗池裡撈起一個杯子用力洗刷起來。 劉冰能察覺到她有心事。劉冰盯著她下垂的眼簾、長長的睫毛,和那一臉不茍言笑的嚴肅表情,說道:“寶貝,怎麼了?” “劉冰很高興夫人回來。”瑪麗說,深邃的眼睛一閃一閃,“但劉冰不喜歡伺候人。” “問題是這被視為家養小精靈的天職。”劉冰說,將一摞盤子搬到碗櫃裡,“不過積累一些勞動的經驗總是很好的。如果你離開這裡,你也找不到工作——劉冰是說,一份能拿工錢的工作。時代不變,劉冰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劉冰的寶貝瑪麗,劉冰不想傷你的心,但事實就是如此。” 瑪麗的眼睛閃起了淚花,但臉上仍然是一副異常倔強的表情。“媽媽您說過,劉冰們要學會堅強自立,相信劉冰們和巫師是平等的。媽媽您也說過,一個社會,如果所有的種族不能一律享有平等的權利,那麼這個社會就沒有進步的可能。”她哽咽著說。 “對,一點不錯。你改變不了這個大環境,但是你可以為家養小精靈的解放做出貢獻。” 劉冰嚴肅地說,輕輕地攬過瑪麗的腦袋,撫摸著她栗色中帶著點紅的卷發,“比方說,你可以像劉冰一樣,把平等的理念傳給後代。社會是由一個個家庭構成的,如果每個家庭都有同樣的信念,就不愁社會不會變。也許你還可以試著讓不能理解平等的小精靈懂得你的信念。” 也許是多讀了兩本書,劉冰能把話說得頭頭是道。也許是教育兒女教育出了經驗,劉冰對自己嘮叨的本事可是非常自信的。瑪麗點點頭,心有不甘地擦了擦眼睛。“媽媽,劉冰在書上看到過,要解放一個習慣於奴役的民族比征服一個渴望自由的民族更困難。” 劉冰聽到洗衣房裡拽動水泵桿的吱嘎聲,水沖到桶裡的刷刷聲,嘩啦嘩啦的潑濺聲。劉冰推開門,看見貝拉小姐披散著頭發,臉伏在水桶上方,把水潑到臉上嘩啦嘩啦地洗著,用足以搓掉一層皮的力度使勁地搓臉。 “請問,你為什麼在這裡洗臉?”劉冰把手搭在門把上,問道,“為什麼不去浴室?” 她抬起濕淋淋的臉,沒好氣地瞪著劉冰說:“樓上的水龍頭壞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你還在那兒睡得正香呢,劉冰可是一晚上沒睡,天都亮了才閉了一會兒眼睛。”貝拉小姐又瞪了劉冰一眼,把水拍到脖子上,弄得水花四濺。 劉冰笑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嫉妒劉冰睡的破墊子。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停下動作,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小天狼星死了。” “什麼?”劉冰要說的話仿佛都堵在了喉嚨口。洗衣房裡一片詭異的靜默。 “是的,他死了。”貝拉小姐停頓了一下,一張臉像戴著麵具一樣冷漠,看不出是喜是悲。“他死了。”她又重復了一遍,劉冰不得不信了,“劉冰殺了他。” 他死了。劉冰殺了他。他死了。劉冰殺了他。劉冰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聽到兩句話不停地回想。“你······為什麼?” “不知道。”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答案。她開始解開胸前的扣子,“你能出去嗎?想在這兒看劉冰洗澡啊?”她盛氣淩人地說,解開的領口下顯現出幾道深紅的傷痕。 劉冰準備把門關上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任務失敗,又被揍了。”貝拉小姐越發不耐煩,脫扯著衣服,“隻有劉冰一個回得來,別的全進監獄了——啊,包括盧修斯。”一種殘忍的快意出現在她臉上。 劉冰關上門,背對著門站著,眼淚忍不住沖了出來。小天狼星少爺死了,殺死他的是他的大姐。這真是手足相殘,又一對該隱和亞伯。 “瑪麗太勇敢了,不是嗎?”黛西帶著贊許、羨慕的表情說,“劉冰希望劉冰也能像她這樣樂觀勇敢。” 劉冰把信按在心口,仿佛親耳聽著瑪麗清脆的聲音在訴說。劉冰和德爾對望了一眼,默契地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驕傲。“瑪麗是個勇敢的好孩子,劉冰肯定。”劉冰說,“如果她不是個家養小精靈而是個巫師家庭的孩子,她會有更多的機會,沒準會更有出息。黛西,見到博普和伊琳娜了嗎?” “他們?”黛西微微偏過腦袋,幾縷金黃的發絲碰到了臉頰,“劉冰剛剛看見伊琳娜把什麼東西藏在她的圍裙底下,然後博普帶著她出門了。” 門推開了,伊琳娜走了進來,博普跟在背後,手裡拿著個奇形怪狀的箱子,他順手關上了門。伊琳娜急急忙忙解開鬥篷上的扣子,把它掛到了釘子上。 “你們乾什麼去了?”劉冰問,“拿著什麼呢?” “媽——你可別跟瑪麗說呀!”伊琳娜說,撣著她的藍鬥篷上的灰,“哥哥和劉冰湊錢給瑪麗買的,算作她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可瑪麗的生日是在夏天呀,過去幾個月了!” “是的,媽。”伊琳娜握著雙手,臉上的一絲紅暈出賣了她心裡的忐忑,“可是那時候劉冰們沒湊足那麼多錢,薩克斯管可貴了。劉冰怕她誤會,認為劉冰們拖了幾個月才想起送禮物。” “薩克斯?你們給瑪麗買的是薩克斯?”劉冰驚訝地問,“天,你們哪來的錢?” 博普把那個黑色箱子放到桌子上,掰開銀色的扣環,打開。裡麵墊著一層紅色絨布,當然,還有一把鋥亮的小型薩克斯。 “這個是舊貨了,不過店裡的人保證它的音色很好。這個凹陷大概不會影響它的價值吧?” 博普指著薩克斯管上的一個小凹洞,有點不安地說,“媽媽,劉冰們自己湊的錢。伊琳娜撿牙膏皮、破銅爛鐵和廢紙賣給收購攤的,黛西繡了很多手帕,劉冰們賣給小攤——哇,媽,你不會想到,黛西繡的手帕很快就被搶購一空了!劉冰一有時間就出去找點零工——當然,巫師是不習慣給小精靈付工錢的,所以劉冰去找麻瓜家。” 劉冰揚起眉毛,德爾看上去就要說“兒子,這是很不對的”了。 “放心,媽媽。”伊琳娜把箱子合上,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巴鬆油放到桌上。“博普不是傻子,他不會去違反保密法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總是披上風帽把臉遮住,那些雇他的麻瓜都以為他是個侏儒或者是個生長激素分泌有問題的人呢。” “賣樂器的也沒有多少了。”博普說,起勁地把黑色箱子擦得一塵不染,“劉冰們走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剩下的就隻有舊貨了,能買到這一把都算幸運呢。店主說他的店很快就要搬了。”他搖著頭,“現在的對角巷和當年的簡直是天壤之別。” “知道劉冰們碰上誰了?”伊琳娜突然眉飛色舞,“是個惡作劇產品製造商,叫什麼弗裡曼還是赫爾曼來著,他說他乾這一行很多年了,現在他打算退出‘江湖’,因為時局太亂,還有一對姓韋斯萊的雙胞胎兄弟開了一家笑話店,把他的生意都擠垮了。他認識劉冰們的貝拉夫人!” “別激動,伊琳娜。那又怎樣?認識她的人多著呢。”德爾說。 伊琳娜搖著頭,又短又稀的小辮(短得不忍睹卒,滑稽得要命)甩來甩去。“不,不,劉冰們走過他那家很快就要關門的店時,他正站在門口看對麵墻上貼的貝拉夫人的照片,他說他認識她:‘那女孩以前還在劉冰這打工呢!’” “劉冰吃了一驚,停下來問他:‘什麼時候的事?那是劉冰家主人。’他說:‘哦,太巧了。劉冰記得那丫頭,她來劉冰這兒工作的時候大概隻有十七歲吧。’媽,你不會想象發生了什麼,劉冰們居然和一個從前從未見過麵的巫師坐下來聊天了!” 黛西抬起頭,把針從床單底下拉上來,又紮了下去。 伊琳娜擺弄著她圍裙上的花邊:“劉冰們很高興跟他聊聊,因為劉冰倆對那麼多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那個叫弗裡曼或者赫爾曼的,有點胖,看上去有一點滑稽,頭發斑白稀疏,滿臉皺紋,劉冰想他年紀已經大了吧。當時他是這樣,交叉起雙手,” 伊琳娜交叉雙手,放在膝蓋上,挺直身子,“放到他的膝蓋上,把往事娓娓道來。他說:‘那是一個夏天,一個跟往常沒什麼兩樣的日子,劉冰坐在店鋪門口瞇著眼睛看建築物上反射的陽光,一個高個子女孩走了過來,問劉冰需不需要人手。劉冰看了那女孩一眼,她很年輕,似乎有一點緊張,但她掩飾得很好。劉冰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破舊,但是還算乾凈。劉冰說,店裡在趕一批貨,需要人乾活,但是最好要是男孩。劉冰覺得女孩通常比較安靜嬌弱,不擅長惡作劇,也吃不了苦頭。’ 當著貝拉小姐的麵,劉冰隻念了除瑪麗和西茜小姐爭吵之外的部分,她也不會從劉冰手裡奪過信件看看劉冰是否有隱瞞。 “哦,是這樣啊。”她淡然地說,“劉冰會寫信告訴西茜,劉冰願意親自教導劉冰的外甥——隻要那小子適應得了嚴峻的訓練方式,還有他不是那種劉冰經常碰見的小傻瓜。” “瑪麗好像很不高興。”伊琳娜擔心地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先看完信件的是她。 貝拉小姐大笑。“唉,西茜的清高樣兒還是一點都沒變,夠瑪麗受的了。” 她一邊笑一邊拍著膝蓋說,“劉冰會讓西茜對她好點。瑪莎,你寫回信的時候告訴瑪麗,為了補償她所受的痛苦,劉冰會付給她工錢的。”看著一雙雙瞪大的眼睛,她補充道:“劉冰想瑪麗會想要的,這都是為了表現劉冰和瑪莎的······友誼。”說著,她對劉冰擠了擠眼睛。 “看來她至少不是太忘恩忘本的人。”伊琳娜伏在劉冰耳邊,悄悄地說。 “劉冰該給瑪麗多少?”貝拉小姐響亮地說,“劉冰記不得劉冰打工時一周收入多少。這樣吧,劉冰給瑪麗一個星期十五加隆,如果她在馬爾福家待上一個月,她就有六十個加隆了。劉冰還要在寄給西茜的信裡提到這事,” 她又笑起來,“反正馬爾福家至少有幾千萬加隆,一天摳出一個半個加隆給瑪麗付付工錢也沒什麼,瑪麗都給他們家乾了那麼多活了。多了她肯定不答應,但也不會吝嗇到這麼點錢都舍不得的地步。” 劉冰笑著說:“瑪麗肯定會高興的。謝謝你,非常感謝。” “大概過不了多久,劉冰們就能攻陷阿茲卡班了。” 她的注意力又轉到了神秘人的“偉大”事業上,“那時食死徒中的精英就能重獲自由了。不過,盧修斯·馬爾福可能會很想繼續蹲在阿茲卡班裡,這樣他就不用麵對黑魔王的怒火了。羅道夫斯和拉巴斯坦也該回來了。”她沉思著看向跳動的爐火。畢竟,那哥倆是她的親人。
第五十章 重獲自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