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聖塔內。 夕強看著站在門口的東南四大家族話事人,心裡飛快盤算。 “可以一戰,隻不過要付出一些代價。”富貴的聲音傳來。 夕強搖搖頭,眼前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而是會影響將來的天下之爭。 他朝對麵拱了拱手,笑著說:“四位當家的齊聚三江口,不知所為何事?” 其餘三人一齊望向一秀先生,一秀答道:“三江口乃天下商賈匯聚之地,也是各大陸學派爭鳴之地,我們四家要在這亂世生存下去,總不能世世代代偏安東南一隅吧。” 夕強歪著頭,似笑非笑說道:“哦?難道不是因為一秀先生的私心,要把四家都拖下水,來跟現在的夕族,未來的整個星天做對?”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均是臉色一變,四大家經商為主,本就不願意參與政事,夕強這話明顯是要把他們往這上邊靠,矛頭卻又指向一秀先生。 一秀先生神色不變,不慌不忙接口道:“我們東南四家數百年的交情,一向同進退,夕帥就別費心離間了。要不是夕帥你特意來這等我,我們之間本就井水不犯河水。” 夕強哈哈大笑,說道:“誤會,誤會,純粹是場誤會。我隻是來瞻仰四聖塔,碰巧遇到一秀先生,一時技癢難耐而已。” 四人愕然,這夕強真是張口就來,正值北伐之際,你一軍主帥,還有心情遊玩?一招就把一秀打吐血,隻是技癢? 夕強正色繼續說道:“既然四位話事人都在,我夕強正好有一事相告。” 一秀先生答道:“夕帥請講。” 夕強說:“大家都知道,我星天討逆正在緊要關頭,需要各地各界的朋友鼎力相助。實不相瞞,這次來三江口主要是為了與孟家結盟。” 四人點點頭,這才合理。 夕強又說:“四位同樣是星天想要結交的盟友,如果願意,等我平定北星天之際,各位盟友也將是新星天的擎天一柱。以各位的見識,應該清楚如今天下之勢,我所言並不虛。” 四人麵麵相覷,最後都望向一秀先生。 一秀先生說:“承蒙夕帥看得起,我們四家還是習慣安守本分。正常的生意往來,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夕強聞言,便不再多說,拱手道:“那夕某就告辭了,我們後會有期。”說罷,大步向塔外走去。 經過四人身邊時,他又丟下一句話:“天下大亂,也是打破舊製的最佳時機,再也沒有人是理所當然的領袖。誰順應了大勢,誰就將領袖群雄。” 夕強最後的話回蕩在四聖塔內,四位話事人沒有言語,隻是望著四聖像,遐思萬千。 話音落了,話意卻紮進了某些人的心裡。 ----------------- 彬州山林裡,銀、白兩色霧氣已經糾纏在一起。 二者甫一相遇,真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它們劇烈地碰撞、拉扯。 有時候像兩條長蛇,蜿蜒旋轉,死死纏繞對方;有時候又變作兩個圓球,沖撞在一起,都四分五裂散去;有時候又化作無數團光霧,彼此吞噬、撞擊…… 四周的祭燭被霧氣牽引,不停閃爍,幾次都到了熄滅的邊緣。 有客和扶餘長青大驚失色,拚命催動法術。吟唱聲、鈴聲、鼓聲不再和諧得如一首曲子,而是各行其道。 兩道霧氣終於分開了,化成兩個人形。白色霧靈個頭稍矮,身形勻稱,兩肩處向上噴著霧氣;銀色霧靈則體型壯碩,全身呼哧呼哧冒著氣體。 分開後的雙方並未消停,狠命要繼續沖向對方,但它們好像全身被無形的繩子捆住,無法向前。於是,身上的氣體劇烈地噴湧著,讓整個祖地都彌漫著一層霧氣。 有客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手中的桃木劍開始抖動,看樣子已經堅持不了太久。 扶餘長青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已有汗珠從臉頰滑落,顯然也不輕鬆。 白一好似被這場景驚呆了,雙目無神,癡癡地立在那,抬頭看著天,一動不動。 驀地,有客吐出一口鮮血,扶餘長青發出淒厲的叫聲,頹然坐在地上。 失控的兩霧靈再次短兵相接,失去了束縛,它們不再你來我往,有招有式,而是徹底瘋狂了! 手撓、牙齒咬、摳鼻子、挖眼睛……就如兩個潑婦,在街上失心瘋般的鬥毆。 有客和扶餘長青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眼神裡充滿了絕望:最壞的結局還是出現了! 祖靈死戰,則祭司殉天! 一旦這對祖靈任何一方有損傷,不管是同歸於盡,還是兩敗俱傷,都將反噬在召喚它們的祭司身上。 霧靈的戰鬥還在繼續,盡管它們身上的霧氣越來越淡,但是瘋狂的程度卻未稍減。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白一,還癡立在那裡的白一。 不動如山,山一樣的白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神識已經在群山裡穿梭,這山裡有他親近的氣息,也有他憎惡的氣息,兩股氣息對應的就是山中兩個戰鬥的霧靈。 不知過了多久,白一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旦旦就立在他身邊。一團紫氣從他們身體裡冒出來,包裹著了這一人一獸。 紫氣中,白一伸出右手,以指代筆,想要寫什麼,卻怎麼也無法落筆,手已經在微微顫抖。與此同時,身在祖地的白一也在顫抖,額角已經滲出了汗滴。 有客見到這一幕,顫聲道:“這是祖靈附體嗎?” 扶餘長青也是滿臉不可思議,說:“可是祖靈還在混戰,哪裡又來了祖靈?” 半空中,白一突然一聲尖嘯,俯沖而下,帶著那團紫氣,猶如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直奔這處祖地而來。 一時間,千樹俯首,萬鳥歸林! 隨著白一神識重新回到這片祖地,原來飛出山林的群鳥再次返回,黑壓壓的一片,遮住了太陽,遮住了青天,翅膀的扇動聲,構成了一首奇妙的曲子。 這曲子隨著翅膀的扇動而律動,陽光就在間隙中射向祖地,祖地一時光影閃動,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徐有客看著這幅奇景,渾然忘記了兩個祖靈已經戰至最後一息,身體幾近透明。 扶餘長青則雙目失神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道:“神跡,這是神跡。” 那團從天而降的紫氣,落在了兩個霧靈中間,白一手指不再凝滯,圓轉自如,虛空中寫下了一個字,同時暴喝一聲: “和!” 地上的祭燭,火光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