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畔,“討逆”聯軍大營前。 夕強回來了,帶來了那團黑色的火焰——孟念也一起來到了聯軍營地。 雀使在大門口迎接,終於見到了這位令夕帥寢食難安,最終剃光頭的正主。 她一身黑色,連嘴唇都是烏紫色的,天生就能在這銀色大營裡脫穎而出,卻又毫不違和;偏偏在這奪目的黑色上,又點綴著更醒目的紅色,頭上的紅寶石、頸間的紅絲巾,胸前的紅色胸花…… 孟念絕世容顏下,還有著修長的身形和驚人的曲線,騎在馬背上,更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孤艷感。 對女人而言,更致命的是,她是孟家長女,家財萬貫,自幼被送到羅斯大陸求學,才識亦是學貫中西。 唉,雀使心裡暗嘆了一口氣,一直高傲的她也不得不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也許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夕帥吧。 雀使牽過兩人的馬,對夕強說了句:“夕帥,各路聯軍首領已經在帥帳等候。” 聯軍帥帳內,夕強居中而坐,孟念就坐在他身側,眾人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仿佛她理應在那裡。 夕強環顧四周,開口道:“自今日起,孟念就是聯軍的軍師,一切作戰策略事宜,均由她總領。” 各路首領麵麵相覷,軍師一職交由一個毫無作戰經驗的女流之輩,未免有些兒戲,即便此人是支撐未來作戰錢糧的重要供應方。 有些首領心裡暗暗盤算,說是軍師,應該就隻是負責執行夕強的意誌,掛個軍師名頭,算是一種交換,或者示好。 孟念沒理會眾人臉上的異色,站起身,走到地圖旁,朗聲說道:“我與夕帥就當前局勢已經做過探討,加之孟家在整個知秋信息的匯總,擬定了接下來的作戰策略,現在由我來具體部署。” 大帳內一片安靜,隻剩下孟念清亮、動聽的聲音在回蕩。 夕帥盯著她的側臉,看著她指點江山的豪情,心裡湧起的卻是無限柔情。 各路首領卻是越聽心越驚,這份作戰策略明顯不是夕強風格,或者說不止是夕強風格,因為它既保持了夕強一貫大開大合的特點,又更加注重細節推演、情報收集和不同軍種的搭配,比以往的作戰策略明顯高出一籌。 望著這團黑色的火焰,之前還有些綺念的首領,也是神色肅然,全身心投入到策略的分析中去了。 站在帥帳角落處的雀使,聽著孟念侃侃而談,下意識緊了緊手中的長刀,眼睛忽而模糊起來。 此刻,她十分想念戰死在離亭湖的三個兄弟。 ----------------- 彬州山林。 渾身裹著紫氣的白一站在兩個霧靈中間,待他寫下“和”字之後,紫氣翻湧,裡麵呈現出無數個“和”字。 兩個霧靈好像受到某種感召,同時停手,一左一右朝白一走去。 它們走進了紫氣,化成了兩個紫色的人影。 紫色人影繼續朝白一走去,慢慢與白一身影重合,然後融入。 扶餘長青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今日的震驚太多了,以致於心情無法扭轉過來,嘴裡念叨著:“無垢之體,他是無垢之體。” 待兩個霧靈完全與白一身影合為一體,周圍的紫氣開始越來越少,紫氣帶著“和”字,紛紛融進白一的身體。 不一會,霧氣消散,白一朦朧的身影立在羽衣旁,白一的肉身在另一側。 識海裡。 兩個霧靈相對而立,然後朝著對方走去,穿過對方的身體,再轉身,繼續相對而立,繼續朝著對方走去,如此周而復始。 越來越多的紫氣帶著“和”字進入到識海中,然後不斷融進兩個霧靈。 於是,在霧靈穿過對方身體的地方,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紫色人影,霧靈自己的身體則越來越淡。 旦旦穿梭在不同竅穴中,牽引出一條條極濃的紫色絲線,然後以這絲線為墨,勾勒那個人影的輪廓。 頭、身子、手、腳……紫色人影越來越清晰,兩個霧靈越來越模糊。 口、耳、鼻也開始呈現,霧靈隻剩下模糊的輪廓,但仍未停止穿越彼此。 終於,當旦旦認真把眼睛勾勒出來的那一刻,兩個霧靈剛好最後一次穿過彼此,這一次不再是穿越,而是彼此融合——三者融合為一體。 一個紫色的小人出現在白一的識海中。 “來,我帶你回家。”一個醇厚的嗓音在識海中響起。 紫色小人懵懂地朝著聲音發出去的地方望去,那邊除了一片光亮,什麼也看不清,但他毫不猶豫,朝著亮光走去…… 旦旦癱坐在那,大口喘著粗氣:“累死俺了。” 山林裡。 朦朧的白一身體裡,走出了一個紫色的小人。 有客和扶餘長青彼此看了一眼,掩飾不住內心的震驚:此地誕生了新的祖靈! 隨著小人的出現,朦朧的白一漸漸虛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至不見;另一側,白一的真身恢復了清明,無聲地看著新生的祖靈。 萬籟俱寂。 風忘記吹了,鳥兒忘記了扇動翅膀,陽光忘記了照耀——時間仿佛靜止了。 紫色的小人,打了個哈欠,伸了下懶腰。 於是,風起、鳥鳴、日照。 小人的身體開始變大,轉眼間已經超過了白一,足足兩米高,才停止生長。 他抬起頭,張開雙臂,伸向天空。 羽衣堆成的彩色小塔像是受到了召喚,立即飛向祖靈,一片一片,裹住他的身子。 霓裳羽衣穿在了祖靈身上。 祖靈在羽衣原先覆蓋的地方轉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然後搖了搖頭。於是,他對著天空招了招手 萬鳥齊鳴,而後再次出林,這一次,它們組成了一條彩虹羽橋。 不足一尺的祭燭燃燒得更加猛烈,竟然扯出了丈餘高的烈焰,一根可燃一晝夜的祭燭,燭身此時肉眼可見的變短。 有客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行囊,心想:幸好祭燭帶得足夠多。 祖靈一抬腳,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彩虹橋的一端,他麵無表情地回頭重新打量這座山,隨後盯著白一看了半晌。 最後,祖靈沿著羽橋向遠方走去,大日炎炎,鳥鳴啾啾,山風陣陣,羽衣飄飄,真宛若仙人。 三人一起望著彩虹羽橋,目送祖靈離去。 扶餘長青說:“原來這就是羽靈橋。” 徐有客說:“原來這裡已經沒了祖地。” 白一說:“原來兩族真有可能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