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飛鯨島,因為島的形狀像極了躍海而出的巨鯨,因而得名。 上古時期,知秋大陸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謀求以武立國,發動了一場極其慘烈和血腥的叛亂,最終叛亂以這位將軍敗北,遠遁飛鯨島而告終。 如今,飛鯨島上數百萬居民,相傳都是那位名將的後裔。 當年,大將軍兵敗之後,率領部族近萬人出海,在島上定居,並與島上原住民逐漸融合,形成了新的部族,自稱“飛鯨族”。 飛鯨族以好戰、嗜殺聞名,近年來因為島上人口劇增,資源匱乏,騷擾知秋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如今的飛鯨島,異常繁忙。 島主申屠滅秋站在一個兩層樓高的祭臺上,麵前是一群身著黑袍,巫師模樣的人,圍成一圈。 黑袍巫師跟申屠滅秋一樣,臉上塗滿了白色膠質的物體,鼻梁下方唇上也有殷紅的一點,隻不過眼睛上不見紅色。 這些巫師的中間放著十來具鮫人的屍體。這些鮫人均已完全化成人形,除了臉頰、肩膀有少量的魚鱗外,與普通人無異。 他們圍著鮫人,一邊轉圈一邊念念有詞,在進行某種儀式。 隨著儀式的進程,鮫人身上浮現出一層淺淺的藍霧,鮫人本來蒼白平靜的臉也跟著微微泛出藍色,然後表情開始扭曲,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申屠滅秋見狀,手中的三叉戟輕輕揮舞幾下,然後直指正中間的祭壇,祭壇上放著一隻巨大的蚌殼,蚌殼尖的一端連著一根一節一節半透明管狀物體,管狀物體的另一頭連著黑色的小壺。 那藍霧好像領到敕令,立即飛向蚌殼,鉆進殼內。 這時,一隻獨眼猿身的異獸現出了龐大的身軀,站在祭壇邊,獨眼盯著蚌殼,發出紅光照在蚌殼上,蚌殼內隱隱傳來海嘯聲以及若有若無的怒吼聲、哭泣聲。 祭臺上的鮫人屍體也發生了異變,麵目更加猙獰可怖,全身開始失去光澤、枯萎。 良久,獨眼巨猿停止了發出紅光,長吐一口氣,漸漸消失。 再看鮫人的屍體,隻剩下一副皮囊,裹著一副骨架。巫師們立即上前,劃開皮囊,從中取出一段一節節半透明的管狀物體——那是鮫人的脊柱。 蚌殼開始流出藍色的液體,沿著那根管狀物,流入黑色小壺中。 申屠滅秋收回三叉戟,下令道:“好好照顧鮫人聖女,鮫靈收集的速度要加快了。” 說罷,他望向遠方的海岸線,一艘艘戰船正在建造中,那是他“滅秋”的野心。 ----------------- 囚海,飛鯨島的最北端。 孤月高懸,一塊巨大的礁石獨立於海上。 礁石與島相連的,是一條極細的鐵鎖木道,每一塊木板都用鮫人皮緊緊包裹,不懼風吹日曬。 海風嗚咽,巨浪日復一日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濺起雪白的浪花。一朵調皮的浪花,乘風而起,比任何同伴都飛得更高,最後,它落在了一張白皙的臉上。 一隻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擦去這朵浪花,而後眼角一滴清淚流下,才出眼角,就迎風化成一顆晶瑩的珍珠,掉落在礁石上,然後順著坡度滾進了礁石旁邊的袋中。 滄海月明珠有淚! 礁石上的她,一頭長發完全遮住了婀娜的身形,長長的睫毛下,是一泓秋水。這泓秋水映著孤月,孤月裡透出幾絲血色,那是她無言的悲傷。 明月幾時有?她希望,明月不再有。 因為每逢十五,孤月高懸之時,她就會被押送至此,等著巫師舉起手中的打魂鞭,抽在她身上。 身上沒有傷痕,靈魂卻在哭泣。 那泣聲乘海風、駕長空、破巨浪,傳遍這片大海,傳到鮫人的耳裡。這時,總有鮫人為了讓聖女少受一點苦,義無反顧投向這片囚海,然後被遍布的機關所擒。 而她,隻能哀歌,為族人安魂。 她天籟般的嗓音,曾是這片海裡最動聽的聲音,如今卻帶著最深的悲哀,令人聞之欲泣。 白月光、黑囚海,鮫人聖女魚戀彩。 ----------------- 盡管疲憊不堪,神識受損嚴重,徐有客和扶餘長青依然精神煥發。 作為專門與先祖打交道的職業,幾人有幸見過新祖靈的誕生,還能看到彩虹羽橋這樣的奇景?他們對接下來的行程信心十足,且充滿期待。 而“外行”白一反而成了此行的倚仗,畢竟,無垢之體,本就是融魂納靈的天選之子。 最讓白一興致勃勃的是,失落的祖地將一塊塊揭開神秘麵紗,他看到了找到祖庭的希望。 接下來尋找16處祖地之旅,可以用順風順水來形容。 三人駕輕就熟,有客和扶餘長青配合著召喚祖靈,白一負責融靈,不但一路順風,也讓三人大開眼界: 在那青竹林中,竹上的斑點化作無數滴眼淚,在陽光下凝聚成一位妃子形態的祖靈,在融魂過程中,白一還跟著她扭動腰肢,跳了一段“銷魂”的舞蹈; 在那飛瀑下,山澗凝聚成一條白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裹著一位款款而出的少女,逆著飛瀑而行,直接走入雲霄,再也不見蹤影; 在那蜂蝶穀,一個多情公子腰間懸著一枚通靈寶玉,手持藥鋤,在蜂蝶環繞中,撥開腐葉,掘開一小坑,將一袋花瓣葬入其中; …… ----------------- 夕陽下,餘暉灑在一座光禿禿的山脊上。 這處山脊如同巨象的身體,頂部寬不足一丈,兩邊是深褐色的峭壁,少見樹木,隻是偶爾有幾處灌木。 山脊上站著三個人,領頭之人腰懸長劍,居中的是一副纖細的身體,卻背著一個大行囊,最後是一個戴著大氈帽的老者。 徐有客一行三人拜完最後一塊祖地,站在擁有絕美丹霞風貌的山脊上。 白一望著山脊東側繞山而行的彬江,說:“這就結束了?怎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有客看著山脊另一側小山接著大山,連綿不絕,答道:“我們找到了失落千年的18塊祖地,完成了最完整的拜山,還不夠啊?” 低著頭的扶餘長青,幽幽地說:“我們明明已經站在某處入口,卻偏偏不得其門而入,不知是遺漏了什麼,還是時機尚未成熟?” 說罷,三人不約而同麵朝斜陽,盤腿而坐。 前方,紅日透過山與山的縫隙,照在他們的臉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後麵,是平緩的彬江靜靜流淌。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群山某處,一輪極淡的明月已然露出山尖,隻是在夕陽照射之下,隱於長空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