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畔,清風徐徐。 小豐覺得眼前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華貴而高冷,卻沒有躲在高樓裡孤芳自賞,而是勇敢投身於這紛雜的俗世中。 她努力挺了挺胸,抿抿嘴唇,心想:這點微不足道的差距還是可以接受的。 孟念眼裡開滿了山茶花,帶著山林特有的清新和俏皮,雖在濁世裡奮力撲騰,卻依然保留著可貴的天真,以及一個女英雄夢。 她摸了摸臉頰,又看了一下指甲的顏色,心說:這妝容是不是濃了點? 相見歡喜。 更遠一點的地方,站著江東流和雀使。兩人服飾一銀一黑本就不搭,加之都是寡言之人,連江水聲都顯得尷尬異常。 江東流時不時撿起石頭扔進江中,順勢瞄一眼小豐。 雀使乾脆就找了塊大一點的石頭,麵朝孟念坐了下來,看著清風吹拂著那朵黑色的火焰,心裡忽然湧起一份傾慕。 再見如陌。 “小豐,你真想做一個女英雄?”孟念問道。 這本是一時情緒之言,現在已經成了小豐的標簽,但何嘗不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她點點頭,回道:“休言女子非英物。不過大軍師現在好像走在我前麵了。” 孟念搖搖頭,說道:“我的風光不過是狐假虎威,而你卻在開辟自己的路,不可同日而語。” 小豐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看,好像在分辨這話有幾分真心,接著說道:“前路漫漫,有此心的話,終究會殊途同歸,不用在乎當下走的是哪條路。” 孟念贊許地點點頭,撩起被風吹到前麵的一縷長發,認真地說:“既是同路人,不知道你能否放得下陣營之別?” 小豐聞言,眉頭微皺,沒想到此次相見不僅是“問路”,對方還拋出了橄欖枝。她答道:“軍師此言,意欲何為?” 孟念臉色肅然,頭轉向江對麵的青山,像是回答小豐,又像是自言自語,說了句:“我想把‘女英雄’前麵那個‘女’字去掉。” 小豐眼睛一亮,隻覺得眼前這位女子實是難得的知音,一句話就把她心中真正所想、所願點透了。 小豐走近孟念,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也跟著她望著對麵的青山,說道:“孟姐姐,會有那麼一天的。我們等不到,一定還會有後來人。” 孟念微微一笑,輕輕摸了一下小豐的頭發,柔聲說:“這條路很長很苦,今日初見你,實在心裡有些不忍。” 小豐眨了眨如星如月的眼睛,說:“如果沒有先行者,我們女子永遠都要‘忍’著。” 江東流看著小豐靠近孟念,初時有些緊張,握緊了拳頭,此時見兩人親昵的姿態,嘴裡嘟囔著:“難道她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雀使則全身放鬆下來,胳膊架在腿上,兩手托著腮幫,看著兩人,心有所動,輕輕地說:“三位兄長,我們不該去離亭湖啊。” 小豐突然想起一人一事,轉身拉起孟念的另一隻手,說:“不如我們三人結拜為姐妹吧?” “三人?還有一位是?”孟念有些好奇。 “夏晴姐姐。”小豐想到夏晴,眉毛都笑起來了,說,“就是江南那位有名的休夫女俠。” “她啊,我也早有耳聞,確實是一位女中豪傑。”孟念也笑起來了,“隻不過,我們沒經過她同意,就直接把她算進來,好嗎?” 小豐一臉惡作劇般地詭笑,說:“沒關係,她會同意的。不同意也沒辦法,木已成舟。” 孟念啞然,這位小妹妹行事還真是不拘於格,出人意料,也許是自己太過拘謹了吧。 於是兩人真的就地跪倒在江邊,雙手作揖道: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夏晴、孟念、沐小豐三人結為異姓姐妹,自今日起,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等等,下麵一句要改一改。”小豐打斷誓言,接著說,“同死不是我們的追求,沒有意義。” “哦?那接下來怎麼說,你念,我跟著你。”孟念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行事獨具一格的妹妹。 小豐略作思索,朗聲道:“自今日起,我們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有生之年,同心同誌同德!” “……但求有生之年,同心同誌同德!”孟念開始覺得頗為有趣,但念到最後這一句時,心中油然升起一份豪情,隻覺通體舒暢,人生得意莫過於此。 隻是此時二人並不知,誓言的改動,卻暗合了日後事情的發展。 結拜完之後,兩人起身,小豐對著孟念行禮,調皮地笑道:“小妹見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孟姐姐。” 孟念笑著用手指戳了一下小豐的鼻子,說道:“臭丫頭,不知道在那位尚未謀麵的大姐麵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是不是也這麼調皮。” 小豐哈哈一笑,指向東邊說:“順著青江而下,就能找到大姐啦。她啊,比我還瘋,你要是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遠在江南的夏晴突然打了個噴嚏,柳眉倒豎,望著西方嗔道:“豐丫頭,定是你又使壞了。” 那邊,習慣無視對方存在的江東流和雀使,見二人初次見麵,就義結金蘭,忍不住麵麵相覷:這下真成姐妹了。 ----------------- 白一又一次跌落深淵,這一次,並沒有沉淪在無盡的黑暗中。 因為月光如水,他像飄落在水中,藍焰中的一幕幕在腦海裡重現,那是多族的歷史,又何嘗不是知秋大陸的歷史。 而現在的他,像是要背負整個知秋大陸。 跨越數千年的澤君,分崩離析的多族,代代窮困的白族,背離先祖的夕族,應運而生的旦旦…… 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命運的齒輪好像在圍著白一轉動,這到底是為什麼? 對此,白一心底並不抗拒,也不會覺得苦和累,相反還有些欣喜和自豪。 隻是他並不知道路該怎麼走,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他還很弱小,不論是俗世之戰,還是信獸之爭,除了信心,他依舊“一窮二白”。 旦旦再次出現,指著遠處說:“你看那邊,有一個洞。” 白一聞言望去,隻見一束月光單單照亮了那處,確實是個山洞。洞口有一小塊平地,上麵似乎有一隻白色的動物,望著這邊。 於是,白一帶著旦旦,朝洞口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