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州鬆林裡,空氣中雖還殘留著火的味道,但月色卻更清冷了。 在鋪滿鮮花的地上,三個人席地而坐。 白一和有客坐在一起,正對月亮,領頭人坐在他們對麵,碩大的氈帽遮住了大半個頭,也遮住了月光,仿佛他屬於陰影。 “你們是白族人吧?”那個如切割金屬一樣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兩人眼裡帶著警惕,點點頭。 “你們應該已經發現了,我是夕族人。”那人挽起右手衣袖,露出手臂上暗紅的長刀印記,接著說:“確切地說,我是夕族大祭司。” 兩人下意識緊了緊手中的兵刃。 大祭司微笑著說:“別緊張,我隻是個指引孩子們回家的老不死,對戰爭毫無興趣。” 徐有客聞言,忙問道:“你是夕族大祭司,為什麼會我族失傳的的趕魂術?” “白族趕魂術?”大祭司語氣中帶著疑惑,“這是老族長彌留之際所傳的招魂引,專門引導客死他鄉的族人魂魄回歸祖地。” “祖地?這裡是夕族祖地?”白一驚詫問道,“這是我們白族36處祖地之一啊。” 相似的魂術,同一塊祖地,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兩族冥冥之中竟有某種聯係? 白一又問:“大祭司,夕族在彬州有幾塊祖地?” 大祭司答道:“隻此一塊。” 有客接著問:“你以前招魂到這裡過麼?” 大祭司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深遠,緩緩說道:“老族長臨終前,才把招魂引傳給我,同時告訴了我祖地所在。他說,很遺憾沒有早點下決心,讓夕族子孫魂歸故裡。” 大祭司陷入了沉思,繼續說:“他還說,要我等夕強起兵之後,才能開始為死去的夕族人招魂引魄,算是他為這天下盡最後一點力。” 為夕族客死的族人招魂,就是為天下盡力,三人均覺得難以理解。 白一和有客對望了一眼,微微點頭。有客問道:“大祭司,我們要去尋找其他失落的祖地,你跟我們一起吧,或許會有所收獲?” 大祭司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是歸兮客棧徐家的後人吧?” 有客點點頭。 大祭司又轉頭看著白一,心中某個角落突然有些悸動,頓感驚訝。之前,大祭司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天然親切的徐有客身上,白一很不起眼。 但是,剛才這一眼,他仿佛看到一座山,一座巍峨但是雲遮霧繞的山。這種感覺,他隻在老族長和夕強身上感受到過。 “你是信……”大祭司剛開口問。 “我叫白一,是長湖白族人。”白一打斷了他的話,又特別加了一句,“西荒穀地一戰的幸存者。” 徐有客瞟了白一一眼,撇撇嘴,沒說話,白一就當作沒看見。 大祭司點點頭,說道:“原來你就是讓夕強不顧兄弟之情,也要動用血殺令之人。現在我有點明白是為什麼了。” 有客突然問道:“大祭司,你也姓徐嗎?” 大祭司輕輕搖頭,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姓徐,我復姓扶餘,名叫長青。” 有客驚道:“敖海扶餘氏?你怎麼會成為夕族大祭司?” 敖海扶餘氏,傳說其族人體質極易通靈,最擅長招魂引魄,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 扶餘長青笑道:“小姑娘知道不少啊,歸兮徐家果然名不虛傳。其實,扶餘氏就是夕族的分支,而我這一脈世世代代都在族中擔任祭司。徐家在白族,其實也相當於祭司吧?” 祭司是個古老的職業,也是神秘的職業,但近百年來,隨著大陸障壁的破碎,祭司要麼隱匿,要麼消失,老族長滅君之後,祭司在民間已經徹底成為歷史。 有客點點頭,表示同意。 扶餘長青繼續說:“徐家拜山,我早有耳聞,但從未見識過,今次就跟你們兩個娃娃走一遭吧。” 於是,三人準備休息一晚就出發,目標是白族消失已久的第二十處祖地。 ----------------- 四聖塔內一聲巨響。 夕強安然無恙站在那,對麵的一秀先生嘴角滲著血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傳言血色斬霸道無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夕強並不接話,而是語氣森然,逼問道:“你為什麼要在三江口開辟信源?” 他沒有問是不是,而是問為什麼,這就是夕強。 一秀先生也不直接回話,盯著塔內的四聖像——一官員一豪傑一書生一將軍,眼睛裡充滿神往,說道:“你可知四聖之中,我最欽佩誰?” 他並非真問,自己馬上回答道:“是那書生,為了追求心中的正道,拋棄功名利祿,拋棄一生所愛,是為人間第一‘儒俠’。” 夕強嗤笑一聲,說道:“那書生是狀元,你隻是小小秀才。再說,一介儒士,安能改天換地?” 一秀先生收回眼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盯著夕強說道:“一介儒士當然不能,但是十個、百個、千個、萬個,再加上天下萬民,安能不改天換地?” 夕強聞言大笑:“果然是腐儒。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這是緣木求魚。” 一秀先生搖搖頭,說道:“既是緣木求魚,夕帥為何還怕我開辟新信源?” 夕強冷哼一聲:“你可以去任何地方開辟新信源,唯獨不能在三江口!” 一秀先生問道:“為何?” 夕強傲然道:“因為我不允!而你,實力還不夠。” “如果加上我們,夠不夠?”門外三個人齊聲道。 左邊是一個狀若十、三四歲的少年,長得眉清目秀,頭戴儒巾、身穿青色圓領袍,隻是手裡拿著一根圓頭拐杖,看著有些不倫不類; 雲霄排羽翼,知秋二舉家。 二舉家族,這一代“老爺”竟是這位清秀少年。 居中的女子,看不出實際年齡。她胸圍壯觀,卻生得一副童顏,最引人注意的是一身奪目的緊身紅裙,兩片烈焰般的紅唇和一雙紅色繡花鞋; 今日癲狂醉,紅娘亂打人。 三紅家族,如今當家的“娘子”親臨三江口。 右邊也是一位中年男子,穿藍羅袍,麵如寒霜,手持槐木笏,不怒自威。 門閭千裡望,東南四進府。 四進家族,現在掌權的“大人”自然也不會缺席。 一時間,東南四大家族話事人—— 一秀先生 二舉老爺 三紅娘子 四進大人 齊聚四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