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人大吃一驚,繼而差一點就哄堂大笑。 李叔說: “傻小子,要是十塊錢,我信。 你把你喬奶奶哄高興了就能辦到。這可是一筆巨款吶。” 趙叔說: “要是五十塊錢,我也信。 臭小子在東西院撒潑打滾,這些姑姑、大爺怎麼的也能湊出來哄你別鬧,還得給你下麵條臥雞蛋。 誰讓東西兩院就你一個男孩呢。得寵哇。” 我兩個死黨的爹呀,損達我都不帶打喯的。(東北話:停頓、猶豫的意思) 平時也是拿我當自家的孩子看,經常拿我逗趣打鑔說話不見外。 “你們呀,都說少了,太瞧不起咱家清遠啦。 一百塊我都信! 街溜子在豐寧路中間一站,伸手討錢。那個嬸子、阿姨、大姑娘小媳婦的還不給個塊八毛的? 誰讓咱家清遠是豐寧路最帥的崽呢。嗬嗬” 我的趙嬸呀,往常我可沒少幫你收拾趙大民吶,做人不能這樣式的。 你沒見秦瑛表姨、江雪阿姨、石娟阿姨都嘴角上翹偷著樂呢。 顏麵大失啊,我這人緣,也是無語了。 小姨扯扯我的衣袖,小聲嘀咕: “讓你滿嘴跑火車。一天到晚盡胡咧咧。” 我就不信了,我就…… “我就問:明天是不是那個大背頭牟九恩來?” 舅舅點點頭。 “那就行,交給我啦。 對了,最低得多少錢吶?” 舅舅略一思度: “進口編織機二十臺至少,否則無法供應商店。這就得一萬塊,還得是外匯,還有毛線錢,也得一萬打底,才能等到結算回款。 工藝品廠那邊,根雕、盆景、燙畫的工具材料怎麼也得兩千塊錢。 塑料頭繩工藝品得買原材料,盡管便宜,但架不住量大呀。出去一次至少一兩萬個。還得準備下一批次的貨,收上來合格就得給人工費,要不沒有積極性。這塊也得七八千塊錢。 這樣算上來,怎麼也得三萬塊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沒想到得用這麼多錢。眾人沉默了。 這是一筆天文數字呀。大家一起湊個五七八百的有可能。 可這些錢,那是難以企望的數目哇。 江雪阿姨和石娟阿姨對我很好。看著我也是驚呆了,瞪大眼睛沒想到這麼多。 大概是可憐我這個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吧,暗中扯扯秦瑛表姨的衣袖。 “扯我袖子乾嘛? 你們要是不忍心,那就紮脖子不吃飯幫他。 敢開口說大話,就得有說大話的能耐。 戰場上打仗,立了軍令狀,就得算數。” 說完,又沖我一字一句說道: “三萬塊錢,按理說辦兩個廠,確實不算多。 生產自救解決家屬就業,改善職工家屬生活水平,也是件好事。 我也可以用我手中的權利批下這三萬塊錢。 如果紅星廠有新項目上馬或是技術改造升級需要,就是三十萬、三百萬我也可以回京都燒香化緣求首長們開綠燈。 但這不公平。尤其是對家屬生產隊其他生產組。 要準確領會上級和有關部門的指示精神: 生產自救! 我手裡的權利是黨和國家給的。不是這樣用的。” 說完,扥扥衣襟端起茶杯和姥娘耳語幾句,笑瞇瞇的看了我一眼。 俺娘眉頭一皺,毅然決然的站起來問: “我相信文舉說的數據和那個‘銀笛’編織機的效能,他是用心了也下了工夫。 秦政委,如果我們每月能生產一萬五千副勞保白線手套,廠子裡能不能用我們的?” “能生產這麼多?就靠你說的那個編織機? 技術工人呢?怎麼解決?” “秦政委,這個沒問題,我和同事探討過,他去過小日子那裡,也見過家庭操作編織機的情況。隻要不是太笨,三兩天就能上手。一開始織手套的話大概十幾副,兩三天就能到達二三十副。十天之內一個人每天織四五十副不是問題。” 舅舅認真的回道。 “那好,現在我就可以給你答復。 每個月勞保白線手套在兩萬副之內,我都可以幫你們消化解決。 而且看到你們確實有這個生產能力之後,我可以先撥預付款百分之五十。這是最高了。” 娘聽後,意氣風發: “打仗,武器是必須的。乾活也是手巧不如家什妙哇。 編織機一定是要及早進來的。 現在的困難是錢,或者是這麼多的錢很難解決。 咱家傻小子冒傻氣,順嘴胡咧咧。 但是,我們還得繼續乾! 不乾,眼看著這麼多的家屬鄰居都在家閑著麼? 還是看他們‘吃閑飯’去下放落戶? 戰場上瞬息萬變,咱仗還沒打就投降了? 不能夠! 彈藥不足咱就精準射擊,集中優勢沖鋒薄弱陣地。” “聞秀姐,你就說吧。你有什麼主意,咱都聽你的!” 娘在地上踱了幾步,大家鴉雀無聲。好像大戰前的司令員。 屋裡的人也像眾將聽令前的聚精會神。 包括秦瑛表姨。 她看俺娘的眼神,現在可不是看招待所臨時工或者是姐姐的眼神。 最起碼是副將看主帥的眼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臉的鄭重。 “我看這樣,底數至少五千塊錢。 杜麗敏先上! 辦學習班、招人,廣撒英雄貼。按著最後確定的編織收購。 我算了,一個小金魚鑰匙扣,用塑料絲頭繩一米五,我們寬打,算兩米。合六分錢。 我們收購回來加四分人工費,一毛錢一個。 材料發下去,每天收上來四五百個不是問題。三個月內三四萬個可以完成。 這要用去四千多塊錢。餘下不到一千塊做為應急準備資金。 打仗也是要留預備隊的。 這五千塊錢嘛……我手裡還有……” “大閨女,我手裡還能拿出一千塊。剩下點,總得過年給孩子大人們添件新衣服。” 喬奶奶和姥娘對一下眼神,毫不猶豫的貢獻一千元。 娘對著坐在西屋門口的我們三個孩子: “小姑……” “來了、來了,鬼子掃蕩的來了! 我就知道我這個侄媳婦不會輕易的放過我的。” 小姑奶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規規矩矩戰戰兢兢的: “侄媳婦,我在呢。我很認真聽您說吶。 別客氣,都聽您的。 隻是您的刀砍得別太狠嘍,總得給您兒子留條活路哇。 我無所謂,反正咱是二級工了,一個月工資還三十七塊六呢。” 小姑奶一邊肉疼的心裡哆嗦一邊很光棍的說。 “你們倆手裡有多少錢?” 娘那雙好看的月牙眼,目光爍爍看著小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