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東方竹難抉擇 南宮悠且蒙昧(1 / 1)

“所以,東方竹,這裡就是你以後的臥室了。”   “好啊!”東方竹看著南宮悠手指的臥房,歡笑起來——當然是假裝的。畢竟,自己可要取這個人的腦袋回去交差啊。   南宮悠感激東方竹當初交手饒了他一命,但卻不料是東方竹的“無心之過”。那一次本就是試探。而且東方竹也對南宮悠的身份停留在猜測階段。所以無論如何,那一次東方竹都不可能下殺手。   而現在,兩個人竟然鬼使神差的住在了同一片屋簷下。甚至一方還莫名其妙的對另一方產生了感激。   “那個……師傅……明天晨練是什麼時候啊?”東方竹撓著剛洗完的秀發,問道。   “卯時起床就好,我會在外麵喊話。今天就早點睡吧。”   嗚,這可比在朝廷裡好太多了,但可惜自己不能回頭了。連一點雜念都不能有。   說罷,南宮悠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一個布包:“這些是你的隨身物品,現在還給你。”   包裡麵是東方竹被帶進莊的時候所穿的衣物,匕首,長劍,以及刺客身份證。   “這個……當真要還給我?”東方竹疑惑的舉著刺客身份證。   “當真。”南宮悠淺淺一笑,“你已經是我莊弟子,已經不是刺客了。以前的舊物,留作紀念吧。”   東方竹接過布包:“那師傅,我回去了,明天我準時起床就好了。”   南宮悠目送她走進了門裡,隨著哢噠一聲,門閂被合上了。然後是蠟燭的點燃聲。看起來,她已經在逐漸習慣這裡的一切了。話說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可能將要殺了自己的人如此厚待,自己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一個人的立場不可能突然徹底調轉方向,所有價值觀和世界觀不可能忽然就全部變化,變成自己期望的樣子。   她還是刺客,但是自己是有私心的啊。南宮悠覺得自己絕對能把這個人爭取到秋風莊裡來的。感覺上,她對自己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吸引力,要比招募其它弟子的吸引力還要強烈。畢竟,她是饒了自己的人啊,自己也饒她一次似乎也說得過去。   愛,喜歡,嗬護,寵愛,這一係列的名詞重回南宮悠的腦海。在自己成為“神”的千年時光裡,雖然自己每過五十年就會有人來清除自己腦海裡不重要的記憶。但就算這樣,自己也是一無所有,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亦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所謂“神”,隻是擁有無限價值的奴仆。   而現在的自己,從記憶上來看,也隻有二十二歲呢。   正是對萬物萌發好奇的年歲。   林韻教會他愛和欲望不能畫等號;上官暮雲教會他愛是可以跨越一切阻礙存在的事物。;鄭無言“授予”他一些事物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隻能餘生悔恨。   和林韻度過的一夜,雖然快樂,但是感受不到愛;自己也曾經喜歡過上官暮雲,因為她漂亮,能乾,能獨當一麵,甚至現在見到她也會略微羞澀。   而鄭無言,橫刀奪愛的惡徒……則是給予了他自責,仇恨和遺憾。   所以,愛是無視束縛的,是珍稀的,是易碎的,是忽來忽去的。是三三兩兩降在乾涸大地上的晶瑩剔透的雨滴。   南宮悠看著那封鎖的門扉,轉身而去,他已經不知不覺的在這扇門前駐足了五分鐘。   等到下一次命運的考驗到來時,自己就推脫掉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塊材料,不配被愛。   無風。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秋風莊依然被黑夜所籠罩,而南宮悠早早的起了床,開始準備起晨會的演講稿,這一次,他決定動員全員出發去征討附近的官軍營寨。   這可是頭一遭啊,這第一炮打響了,後麵也會順利很多。   南宮悠走向門外的演講臺,看著演講臺上一塵不染的地麵,是啊,很長時間沒有來這裡做重大的演講了,秋風莊經歷了一場內亂——現在其影響也未能清除,謠言和憎恨依然藏匿在秋風莊的每一個角落。   師傅走上了演講臺,看著臺下空無一人的地麵,閉上了眼睛。想象中的聽眾早已成型——這是他常用的訓練小伎倆——,之後,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以平常的語速背誦起自己的演講稿。從利弊講到局勢,再從人心講到軍心,再從現在講到過去。真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語速太快了……重來……用詞太尖銳了……重來……不知道什麼理由就是不滿意……重來……   一遍,又一遍,不到一千字的演講稿在他的口中不停的翻湧,從未間歇。   日頭漸漸升高,伴隨著陽光帶來的暖意,弟子們紛紛從被窩中爬了起來,紛紛走到了廣場上,三三兩兩,細細碎碎的閑談著關於三兩銅錢的平凡話題。   南宮悠早已信心十足,自信開嗓,講述起了自己的心聲。   弟子們的眼神從驚訝轉變到疑惑,再從疑惑轉移到釋然,最終,全部變成了敬佩。   “師傅放心,誰再敢搞內亂,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視師兄弟為手足!”   “殺了那些王八羔子!”   弟子們義憤填膺,紛紛自發高呼維持秋風莊統一,友善,強大的口號。   南宮悠的眼中仿佛要流下淚來,成功了,是啊,成功了。他打動了了這些人的心。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表象,要深入人心,需要的是長久的陪伴。   軍令已經下了,秋風莊開始了緊張的編隊,為了打敗官軍的營寨。原來秋風莊是有嚴明的編製的,總共三個軍團,現在,三個軍團很快集結完畢,由火夫發放隨身的糧食。   本來一個軍團一百人,所以南宮悠就按一百人的份要求火夫準備的,但結果是,幾乎每個人都拿到了雙份。   為什麼?   秋風莊人數本有三百人,內戰後僅僅剩下一百多人。其中有十幾個都是南宮悠親手了結的。但最多的,是在秋風莊內支持師傅的和支持鄭無言的弟子互相殺戮中喪命的。   正在南宮悠凝神看著手下隊伍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女聲狀入了她的耳朵。   “請問,東方竹在哪個隊呢?”   南宮悠回頭,看見了一張被金屬麵具遮擋了一半的,秀美(光從眼神上就能看出來))的臉,正是東方竹。南宮悠大喝一聲:“三隊報數!”   “一!”“二!”“三!”…………“八十七!”“八十八!……完畢!”   “報告師傅,一隊七十八人,二隊五十五人,三隊六十人!完畢!”   南宮悠對東方竹低聲說:“你去二隊。”   東方竹答應了一聲,轉身走向了二隊的隊首,那隊伍連忙預先分開一條道路使其便於通過長長的人海到達隊尾。   看著東方竹遠去的背影,南宮悠的內心裡忽然有什麼被揪了一下。   “停下!回來。”南宮悠感覺身軀微微有些發抖,“東方竹是招降來我莊,情況特殊。故暫不編入隊中!”   “那我去哪裡?”東方竹轉過身子。   “你跟著我。”南宮悠微微側過了頭。讓剛剛招降過來的人直接加入我軍,實在是魯莽啊。   半個時辰後。   戰場上,官軍,秋風莊的人馬已經混戰在一起。這一次,南宮悠隻帶了人數較多的一隊和三隊的一半人。為了保存實力,也是為了怕自己的秋風莊被人偷襲。   前方,自己的弟子漸漸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看著官軍節節敗退,師傅的心裡緊繃的神經開始逐漸放鬆下來。   忽然,隨著轟隆的一聲!一發炮彈在前方炸開!   “火炮!隱蔽!”南宮悠高聲吶喊。   官軍那邊出動了一門土炮,雖然威力相較於其它炮來說較小,但是麵對這些血肉之軀來說卻是致命的。   東方竹一看,忽然低聲道,“這炮長不了!”   “為什麼?”南宮悠問。   話語間,幾名官軍的敢死隊隊員拖著殘軀,揮舞著軍刀,從側麵朝南宮悠沖了上來。   東方竹並不慌亂,左手在腰間一彈,一把寒光凜凜的短刀已經出鞘,左手隨機推出,穩如泰山,正好格擋在那個敢死隊隊員當頭劈落的一刀上,鏗鏘之聲大作。   那個瘋子退後了一步,接著就飛起一腳。但見東方竹右手一抖袖子,一把飛刀化作一道寒光直撲那官軍麵門,那個人即刻殞命,任何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其餘的敢死隊也被周圍的秋風莊的弟子盡數屠戮殆盡。   “我說那門炮長不了,是說軌跡上分析它已經老化了,你看軌跡很偏。”東方竹擋在南宮悠的身前,揮舞兵刃,斬斷漫天飛箭。   “此言甚是。”之間那麵前的巨大火炮忽然啞了火,之後便被人潮所遮掩了。可見是火炮壞了。   秋風莊成員再次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上,不過這一次,南宮悠悄悄下令其中的十五人繞後去奇襲對方的背後。其它的成員則繼續攻打官軍營寨正門。   那腐朽的製度和慵懶的士兵終究是棋差一籌,最終,官軍四散潰逃,不知所蹤,從逃跑的步伐來看,官軍已經再起不能。   秋風莊繳獲了無數的兵器和財寶,得勝收兵。   回去的路上,南宮悠拖著被流矢貫穿的右臂,在弟子的攙扶下很緩慢的走在隊伍的核心。東方竹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斷的幫著其他弟子拿藥塗藥,最終,親手替南宮悠纏上布條止血。   另一邊的上官暮雲也想來幫忙,但是其它弟子根本不搭理她。同樣是叛徒,為什麼差別這麼多!真是那句話,若要官,殺人放火受招安。都是朝廷被招安的“餘孽”,怎麼說也不該是一個捧著一個踩著。   東方竹悄悄的問南宮悠:“師傅,說真的,要多久你才會信任一個人?”   “差不多……”南宮悠挪動了一下被纏上布條的右臂,使傷口不會被壓到早曾血液流動不暢,“在沒有沖突的情況下,最長十天。”   “最快呢的嗎?”   “最短的話五天。”   “那時間還是長啊。”   南宮悠低下了頭:“其實隻有一瞬。”   東方竹輕盈的邁步走到了南宮悠的麵前:“另外,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前刺客的身份的。”誠然,東方竹並沒有說自己在瘟疫區度過的時間,也沒有說宋青的禽獸不如,更沒有說自己的任務朝廷是死命令。但她沒有說的東西在“刺客”群裡裡也不算突兀,所以南宮悠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對你並沒有仇恨。”南宮悠看向遠方,“當然,我不能替你的刀下亡魂寬恕你,我隻期望你能回頭是岸,多殺壞人多攢點陰德。等你死了,見到那些孤魂野鬼也好有點東西說。這就是我同意你加入秋風莊的原因。”   “場麵話,全是官場話!”東方竹罵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種言辭你當我聽不懂嗎?”   南宮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會,我隻當你是我妹妹。”   恍然,兩個人都自覺失態,不約而同的閉嘴了。   等南宮悠去前隊照看傷員了,師傅不在身邊,旁邊的弟子壞笑著戳了戳東方竹:“你這……桃花運啊!師傅這麼看重你?”   “給老娘閉嘴!”東方竹反手擰了這個家夥的耳朵:“給我聽好了——我——沒——有——那——種——心——思!”   這個家夥這才想起來麵前的這個家夥是前朝廷刺客,方才識趣的閉嘴走開了。   東方竹回味著南宮悠剛才的表現……嗯……明顯還是沒有信任自己,不過如果要行刺的話,這樣也夠了。不過還有七天期限嘛,自己還想再過幾天太平日子。雖然宋青那邊有自己的把柄在,但往最壞的情況下想,也不過是破罐子破摔而已。   東方竹看著麵前隨著夕陽餘暉慢慢走路的秋風莊弟子們……嗯,或許他們彼此都是“哥哥”“妹妹”的關係吧。對於東方竹來說,這樣的關係就是天堂了。有一個能關照自己的人……這樣已經是奢求了。   東方竹向來都是孤身一人,刺客彼此都是不交流的,更何況自己還是那一種最底層的,最受歧視的靠美色進行潛入的刺客。   說白了就是那一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而現在,自己目前有一種可以容納自己的安樂窩,自己卻不能選擇。這難道不諷刺嗎?   所以,自己的抉擇又是什麼?就此藏匿於秋風莊?還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殺死南宮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