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久走夜路必撞鬼”。農村的手藝人外出務工,免不了時常夜間趕路,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聞軼事便油然而生,也成了忙完活計之後飯桌上的談資。講故事的人說的煞有架勢,末了又會補充一句:“我雖沒有親身經歷,但,是我師傅親口講的,信不信由你們。”聽故事的人,多半也是將信將疑。 沒有現代都市夜晚的燈火通明,農村的夜路很黑,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見,如果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對於習慣於走夜路的人來說,幾乎與白天沒什麼區別。明亮的月光下,蜿蜒的鄉間小路淡淡發白,路邊的灌木叢黑乎乎一團,仿佛是突然冒出來一般出現在眼前;間或一兩棵柏樹遠遠的看著像是人的影子,走近了慢慢拉長變高,變成人們印象中熟悉的樹木輪廓。皮陽秋二舅的師傅的師傅(父親)就在這樣一個夜晚,背著沉重的木工箱子趕路回家,他婆娘快生了...... 趕路的人心中焦急,卻又腳步輕快,走過了一個七八戶人家的小村落,耳邊的狗叫聲漸漸遠去,慢慢地接近了傳說中最為恐怖的地段——老木埡,很多慣走夜路的人都不敢單獨一個人從那裡經過,有說有吊死鬼的,有說有吃人野獸的,也有說扔死孩兒的......大多繞道而行。那匠人心中著急,繞路的話得多走好幾裡地,當時顧不得那些鄉野傳說,自覺年輕氣盛,又有點準備,打算硬著頭皮快速通過。 一手拿著電筒,一手端了祖師爺傳下來的墨鬥,用力踏著腳步給自己壯膽。這段路的植被更為茂密,左右的樹冠相接,幾乎完全遮擋了天光。黑暗裡,淅淅索索樹葉摩擦的聲音;大滴凝結的露水打在落葉上的聲音;趕路人因緊張而劇烈的心跳聲,這些都很正常。然而,走著走著就不正常了,踏在地麵急促腳步聲,似乎正一點一點變得淩亂起來,仔細一聽,又似乎是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那匠人頓時害怕起來,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眼看著就要從埡口通過了,他卻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道旁那顆奇形怪狀枯死的老樹......突然,覺得肩上一沉,工具箱似乎被人從後麵死死拉住了,掙脫不開...... 危急關頭,卻謹記著走夜路不回頭的說法,匠人嗓子裡低吼了一聲,將右手裡的墨鬥朝身後用力甩了出去。“碰”的一聲,也不知是打到了枯樹,還是別的什麼東西身上,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又仿佛什麼也沒聽見,而是自己因驚嚇而產生的幻覺。突覺背上一輕,束縛盡去,當下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 翌日天明,匠人帶了兩個師兄弟到老木埡去尋找丟掉的墨鬥,隻見滿地墨點中夾雜著一些可疑難辨的紅色斑點;而那墨鬥竟然掛在枯樹枝上,隨風打著轉兒,長長的墨線在那枯樹上纏了好幾圈...... 老木埡的地名沿用至今,而那長相怪異的枯樹則早已不見了。據聞,枯樹被當地的村民們連根刨了個乾凈,分回去當柴火全燒了。至於燒火的時候,猩紅如血的樹汁浸滿了整個灶膛,又引發的各種聳人聽聞、稀奇古怪的傳聞,皮陽秋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