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木桌,桌麵下的浮雕在特殊時期被鏟掉了,中間隻剩下一些人物的殘跡,邊緣的花鳥魚蟲偶有幸存,亦已看不出原本的漆色。藕型的桌子腿,一條已經斷了,釘了幾顆馬釘抓牢。桌上的盤子、碟子大多已空,幾片肥膩的臘肉在煤油燈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冷的油光,旁邊是大大的一堆花生殼...... 第二個故事開始了...... 不知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後發生的事情了。一戶姓馬的人家請匠人建房子,給工匠們做飯時極為吝嗇,不要說有酒有肉了,“那稀飯清的,都能照見人臉”......匠人們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體諒主人家可能實在是窮,初時也沒有太多計較,不過多灌了幾碗稀飯,多吃了幾口半生不熟的“泡菜”,騙個肚兒飽後,繼續埋頭乾活。 活兒乾了不到一半,大夥兒卻漸漸發覺不對味兒起來。這姓馬的修房子用料都不差,有些木料甚至還挺名貴,遠遠超出了普通人家修房子的水準;他家裡人也不跟匠人們一同吃飯,自個兒偷偷摸摸開小灶。大夥兒這下不乾了,雖然說幫工的都是主人家做啥他們吃啥,但你就算夥食開的差一點,至少要讓大夥兒吃飽吧?總餓著肚子怎麼乾體力活兒?年輕氣盛的甚至想拍拍屁股走人算了,卻又不甘心前麵的活兒白乾了;有心要鬧吧,又怕結算工錢的時候主人家不利索。大夥兒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就去找老師傅商議對策,老成持重的木匠師傅想了想說:“繼續乾,把活兒做完再說!”“師傅,那人家要不給我們工錢咋辦?”“不怕,我留了後手,不怕他不給。” 新房順利建成,木工師傅在上梁的儀式中故意漏了一項,姓馬的主人家也不清楚。到了完工結算工錢的時候,徒弟們擔心的事情果不其然發生了:姓馬的各種推諉,橫豎挑刺兒對活兒不滿意,總之是工錢少算,愛要不要。老師傅一氣之下,分文未取,直接帶著幾個徒弟不聲不響地走了...... 姓馬的搬進新宅子之後,家裡就怪事不斷。一家人在堂屋裡坐著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碗裡莫名其妙地多出來一把沙子,起初還以為是自家孩子淘氣揚的,拉過來胖揍一頓。後來發現天天如此,頓頓如此,顯然不是自家孩子乾的。再後來,這孩子每天早晨起床渾身是汗,精神萎靡,整個人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問他咋了,說夢中有很多小朋友陪他一起玩,跑累了。姓馬的這才著了急,四下找人打聽,不知道的自然說不知道,知道的人家也不給他解(一聽就曉得是匠人留的鉤子)。後來總算有人好心提點,問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什麼人?這才恍然大悟。 急急忙忙回家拿了欠的工錢,準備了賠禮,跑到木匠師傅家裡,又是磕頭又是作揖,才把木匠老師傅請去自己家裡。到了堂屋,那姓馬的仍不住聲地講自己家裡的怪事,老師傅心理明鏡兒一般,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你出去罷,把房門關上。等我出來,不許偷看。” 等姓馬的唯唯諾諾地出了門,老師傅拿麻繩捆在腰間,幾下上了中梁。隻見那中梁正下方本該刻畫一麵八卦,以避邪製煞、鎮宅平安的地方,畫著幾個嬉戲打鬧、惟妙惟肖的小孩兒畫像。從腰間取下木工小斧頭來,將畫像幾下劈的稀爛,略一沉吟,惱恨這人刻薄勢利,那八卦圖卻還是沒給他補上去...... 附:誠信 全民經商更重利,哪有同心尚可比。 縱使典明法度嚴,無權無勢猶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