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霾遮白日(七)(1 / 1)

逐鼎歸元傳 伏山順 3174 字 2024-03-16

刁秉圖見莫賢已死,思忖著他適才的言語,暗道:“此人倒有自知之明,如此也無需我親自動手了,餘下的這些狗奴才嘛,正好借用他們的口舌,好叫內陸之人皆聞我派之威名,以壯我派之聲勢。”他多年習練武藝,自負天下無敵,光大門派自是平生所願,當下指著蚰蟲士的屍體向五個弟子道:“爾等將他埋了,隨我回去。”   恣睢派一眾方欲轉身離去,忽見那俞萬春從眾家仆中躥將出來,向前拜倒在刁秉圖腳下道:“小人久聞先生大名,今後願服侍先生左右,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其餘家仆聞得,皆對其怒目相向,萬分鄙視,刁秉圖早見俞萬春在人從中膽顫心驚,現下見他如此卑躬屈膝,恨不能把自己一雙腳當作了天宮內的蟠桃一般,當下言道:“你隨老夫一並走吧。”   一行人向海邊走去,欲尋船返回夷洲,俞萬春暗想:“我新投主人門下,若不顯露手段,使主人歡喜於我,又怎能在此處混得長久?”思量已定,便向刁秉圖道:“主人聽稟,莫賢雖死,但他尚有一個兒子和一個侄兒逃了去,小人早間聽他們言道什麼“北去拜師學藝”之類的話,想來莫賢早已安排好了那二子,若是留下那二子,必然後患無窮,此時恐怕他們還未走遠,不如趕上斬草除根,還請主人定奪。”   刁秉圖手扶蛛顱杖,黯然問道:“除了那二子,莫賢可還有骨肉?”俞萬春道:“還有一女,隻有七歲,已被莫賢渾家帶回娘家去了,母女二人都是軟弱女流,倒不打緊,隻是那兩個男童斷不可留,還望主人三思。”刁秉圖暗忖此話原也不錯,那趙武忍辱復仇一事早已流傳千古,他可不願做第二個屠岸賈,隨即命五個弟子道:“爾等一路北去,務必尋得那二子,將首級與老夫帶回,不得有誤。”五人領了師命,往北追殺魏毅、莫雲舜不提。   正值晌午,刁、俞二人行至不遠,大海已在近前,但見一條野狗犬牙橫露,兇惡異常,顯是饑腸轆轆,遍地尋找食物,刁秉圖走至野狗旁,隨手向其投了一些食物,那野狗登時將食物風卷殘雲,消滅乾凈,立刻變得溫順起來,匍匐在刁秉圖身前,忽然刁秉圖腿上一軟,直直的坐在了地上,慌得那俞萬春及忙來扶,恰要扶起,旁邊那條野狗猛然變色,奔著俞萬春撲將過來,便欲撕咬。   俞萬春跟隨莫賢多年,自也有些武藝,他眼明手快,飛起右腿,口中喝道:“畜生看招!”早著野狗左前股,將其踢飛丈外,但見那野狗翻個身又立了起來,左前股已被俞萬春一腳踢斷,卻猶自掙紮向前,再行撲咬。   俞萬春早已擺好架勢,一邊道:“潑孽畜,看我將你抽筋剝骨。”正欲向前,早被站起身的刁秉圖伸手攔住,雙方都不再動。俞萬春道:“主人,讓我宰了這狗畜生,給您燉碗湯吃。”刁秉圖緩緩的轉過身,將蒼白的右手貼在了俞萬春的臉上,含笑道:“依老夫看,你還不如這狗畜生呢!”說猶未了,他食、中兩指並作一處,正是“髑髏陰指”的招式,倏然間直戳向俞萬春的天庭穴,俞萬春未及答話,便瞪大了雙眼,口吐白沫倒地而亡,隻見那野狗迅猛的奔向了俞萬春的屍體,大口咀嚼起來,旋即便趴在了俞萬春的屍首旁,一般中毒而亡。   刁秉圖隨口笑言道:“老夫知道你還沒飽呢,哈哈......”他袍袖一拂,笑聲伴著身影漸行漸遠,回蕩在兩具屍體的耳邊。   同一時刻,雲茜帶著莫雲瀟已返回了晉安,她那日負氣回至娘家,父母都問緣由,雲茜述說一遍,她本是書香門第出身,父母俱是知書達禮之人,每日皆以良言好生開導。雲茜感念與莫賢昔時融情,心中頗悔,畢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又見莫雲瀟甚是思念父親,遂住了三日後便辭了父母,帶著女兒回了晉安。   母女行走在街上,雲茜見來往之人神色怪異,頗不自然,心中甚為疑慮,正走間,忽遇一家仆迎麵而來,那家仆見了雲茜,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潸然淚下道:“見過夫人,您總算回來了,主人......主人他......”   雲茜心下頓時“咯噔”一聲,花容失色,焦急問道:“他怎麼了?”家仆隻是跪在地上哭,一時難以啟齒,雲茜顧不得家仆,領著莫雲瀟一路狂奔至家中。   到得宅門,雲茜見院內已被人圍的水泄不通,環耳一片哭鬧之聲,她領著莫雲瀟茫然的向屋內走去,好似行屍走肉一般,眾人見了這母女,都不再做聲,默默讓出一條路來,內堂正中擺著一麵靈牌,雲茜踱至近前看到莫賢名字,頓覺雙目無光,頭重腳輕,一聲不吭的暈倒過去。   半晌,雲茜方在莫雲瀟陣陣呼喚聲中蘇醒過來,她雖恢復神智,但見了莫雲瀟的一雙小淚眼,依然不能自已,一把將女兒抱在懷中,悲泣道:“我苦命的孩兒,你爹爹就這樣舍咱們母女而去了,都是娘不好,連累瀟兒擔驚受怕......”正安慰間,突然想到了莫雲舜,忙問家仆道:“舜兒呢?我的舜兒呢?”言語之間忽然驚恐萬分。   中間一家仆忙答道:“夫人莫慌......”當下將前事的來龍去脈詳述給了雲茜,雲茜聽罷之後默然不語,心中暗道:“不曾想那日一時沖動,竟是與夫君的最後一別,真是人生無常啊!雖然如此,好在舜兒和毅兒逃脫此劫,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她連忙換上一身縞素,跪守靈堂,莫賢平日裡布施善行,受過他恩惠的人數不勝數,忽然聽聞莫賢噩耗,無不前來拜祭,思念往昔俱是痛哭流涕,整個庭院籠罩著人們無盡的哀思。   當夜,雲茜獨自一人為莫賢守靈,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靈牌前搖曳的燈燭下,莫賢那柄長劍熠熠生輝,雲茜睹物思人,腦海裡盡是莫賢昔日的音容笑貌,直至最後一刻仍是對自己念念不忘,觸景生情之際不禁又流下兩行熱淚。   忽然一陣寒風襲來,直吹得長劍劍刃嗡嗡作響,雲茜猛的打了個機靈,暗道:“這必是夫君死不瞑目,要我為他報仇。”剎那之間,雲茜突然淚止,嬌怯的麵龐上浮現一絲堅毅的神情,好似勾踐臥薪嘗膽,下定決心一般。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雲茜早早將莫雲瀟喚起,並召集府內眾家仆、小環前來,向眾人言道:“家夫亡故,承蒙諸位一直不棄不離,此恩此情,我們母女無以為報,現下府上還有些餘薄,今日與大家分了,從此各奔前程,也算還了先夫的遺願,還請諸位切莫嫌棄。”   眾人聽了,均下跪道:“我等願終生服侍夫人和小姐,以報主人知遇之恩。”   雲茜忙道:“諸位快快請起,聽我一言,實不相瞞,我們母女雖然再無依靠,但先夫被逼身亡,我立誓要為他報仇,先夫在世之時,曾要瀟兒習學武藝,今日我便領瀟兒北上尋師,縱有萬千險阻,我也要將她撫養成材,將來尋得仇人為父雪恨,以告慰先夫在天之靈,此事與諸位並無乾係,長路漫漫,我母女和諸位就此別過了。”言罷她攜著莫雲瀟頭也不回的邁出了門檻。   眾人欲在進言,但見雲茜嬌容堅定,言辭篤實,心中佩服之際又都欲言又止,隻得依她,待出得宅門相送之時,早不見了母女的身影,倒是恰才雲茜那番言語,還縈繞在眾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