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如好生慚愧,直比他比武敗於一鵬更覺顏麵無光,暗悔道:“枉我自稱一代高僧,論氣量見識卻抵不上人家半分!”他引著自己三位師弟,向一鵬跪拜道:“居士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令老衲等羞愧無地,請受老衲等一拜!” 修清道長也拜倒在地道:“自古忠義難得兩全,黑雕大俠無負為當世忠義雙全的英雄豪傑,老道等人實在五體投地,請受老道等人一拜。” 群豪見為首的兩位掌門都下跪伏拜,也都跟著跪拜一鵬,隻是各人心中所想卻不盡然,有人想:“可惜了他這一身的絕世神功,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化為烏有了。”有人想:“此人也真是愚不可及,憑他這身武功,想要什麼還得不到呢?非要拘泥在這些人情世故上麵,哎!真是可嘆。”有人想:“他一麵顧及國家興亡,一麵又不肯失了江湖義氣,不惜以個人代價換取二者平衡,這等豪俠氣概,當真是舉世無雙!”有人想:“也不知他如何想到了這樣一個兩全之法,中間一定無數次的進行著自我權衡利弊,哎!做人如此,也實在是心累啊!” 一鵬忙欲將眾人扶起,但他渾身早已失了氣力,隻得朗聲道:“諸位英雄快快請起!如此大禮一鵬可是受用不得,此刻在下心境坦然,勝過以往任何時候,大事已了,還望諸位日後並肩同心,共同保我大晉河山!” 涅如起身道:“居士所言甚是,老衲等便不打擾居士清修了,居士他日如有需用老衲之處,老衲無有不從,阿彌陀佛,老衲就此拜別居士了。”他說完辭別了一鵬及眾人,便領著白馬寺僧眾離去了。 群豪也來一一向一鵬道別,忽然想到那些馬匹還沒有解了穴道,當下也顧不得騎馬了,隻得陸陸續續地步行離開了乞活幫。 湯威見群豪都已離開,他握住師父的手,隻覺師父那雙手早已沒了先前那般遒勁有力了,他不禁心中大慟,垂淚道:“師父有何吩咐,弟子無有不遵。” 一鵬卻豁然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師父此刻一身輕鬆,無牽無掛,你該為我高興才是啊!哈哈......” 湯威連忙收淚笑到:“是,是,師父”隻是笑聲頗為勉強。 一鵬語重心長道:“威兒,師父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再無能力傳授你本事了,好在你天資極高,已將為師一生所學爛熟於胸,隻是日後尚需勤修自悟,方得大成。” 湯威道:“師父之言,弟子句句謹記。” 一鵬又向鸝鶯二子道:“二位師妹,今後本門一應事務便由你二人做主了,師兄已是力不從心,但咱們凰月門在江湖中歷來是一等名聲,你二人還有威兒不論何時也不可玷汙了本門威名,日後本門發揚光大,便全仗你們三人啦!” 黃鸝子滴淚道:“不,師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恢復功力的,一定會的!” 一鵬擺手笑道:“鸝兒,師兄是萬難復原了,說來我是對你最放心不下,你平素性格急躁,遇事多欠忍耐,不似鶯兒那般沉穩老練,今後遇事你姐妹倆可要多多商議,切勿魯莽行事,也好給威兒起個表率。” 夜鶯子拭乾淚水道:“師兄放心,我和師姐日後定會在你身邊好生照料,不負你的重托。” 一鵬點了點頭,褪下了身上的黑袍,交給了湯威,道:“威兒,這身黑袍隨了我半生,現下我將他交付與你,這世上可以沒了一鵬,但卻不能沒了黑雕俠。” 湯威雙手捧過黑袍,心下百感交集,陣陣酸楚,便在此時,忽見乞活幫眾人全部跪倒在地,口中齊齊朗聲道:“請副幫主接任本幫幫主之位!” 湯威措手不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口中支吾道:“這......這......兄弟們快先起來!快快請起!” 卻聽成革帶頭高呼道:“咱們敬佩黑雕前輩的為人,敬奉他的傳人為本幫的幫主,從今而後,他這身黑袍,便是本幫幫主的信物,以此往下歷代相傳,這便是本幫的最新幫規,兄弟們是否同意?” 隻聽乞活幫眾人三聲高呼:“同意!同意!同意!” 湯威還未及回話,隻見眾人已齊聲參拜道:“拜見湯幫主!” 湯威見眾人對他如此信任,又看了看師父和二位師叔,見他們也是向自己連連點頭,眼中都充滿了欣慰之色,當下將黑袍披於身上,挺胸朗聲道:“眾位兄弟快快請起!湯某定不負眾兄弟所托,上報國家,下扶黎民,誓將本幫發揚光大,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乞活幫眾人登時振臂高呼,營地間一片歡欣鼓舞之氣,熱鬧非凡,一鵬見眾人之中,隻有莫雲瀟和秦哀這兩個小娃娃不明所以,呆呆地望著眾人,也不知這些大人在高興些什麼。 一鵬問鸝鶯二子道:“這小姑娘便是莫善郎的女兒麼?” 黃鸝子道:“正是,瀟兒,快來參見你師伯。” 莫雲瀟叩拜一鵬道:“參見師伯。” 一鵬見了莫雲瀟,又想起來當初和魏良、莫賢在杜康樓飲酒時的情景,那是何等的痛快,如今二人已逝,自己也已武功盡廢,想到此節,不禁潸然淚下,腦中又閃過了一個念頭:“如今魏兄弟的兒子身在羯趙,也不知他聽聞我武功盡失後還會不會來拜我為師,我如今已是餘力不足,難以去將他尋來,隻盼這孩子身在敵營,時刻別忘了要落葉歸根啊。” 一鵬當下扶起了莫雲瀟,撫著她小腦袋連聲道:“好孩子,好孩子。” 一鵬又道:“那男娃娃又是誰?” 湯威道:“師父,這小兄弟是弟子幫中秦旗使之子。” 一鵬道:“秦旗使可是前些時日戰死在馬腦山的那位好漢麼?” 湯威道:“正是,這小兄弟便是他的獨子,他娘早年為羯賊所害,一直是他們父子相依為命,隻可惜不久前秦大哥也戰死疆場了。” 一鵬嘆了一聲:“可惜啊!”隨即向鸝鶯二子道:“二位師妹,這男娃娃也是忠烈之後,如今無依無靠,不如你二人也一並收下他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可與瀟兒互為個伴兒。” 鸝鶯二子欣然應允,夜鶯子喚秦哀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啦?” 秦哀小聲道:“我叫秦哀,十歲了。” 夜鶯子柔聲道:“你可願意隨我修習武藝,將來為你爹娘報仇麼?” 秦哀指著莫雲瀟問道:“那是可以每天和這個妹妹一起修習武藝麼?” 夜鶯子道:“對呀,從今以後你倆個就是師姐弟了,隻不過因為本門有個規矩,先入門的為長,所以你以後要叫她師姐呢。” 秦哀立時叩拜在地道:“我願意,秦哀參拜師父。” 夜鶯子領他拜過黃鸝子道:“以後她便是你的大師父,我卻是你的小師父了,記住了麼?”秦哀點了點頭。 鸝鶯二子各領著莫雲瀟和秦哀到一鵬身邊,道:“瀟兒,哀兒,再拜過你們的師伯。”莫雲瀟和秦哀同時跪下向一鵬叩拜,一鵬見凰月門再添新丁,後繼有人了,心中亮澈舒懷,大喜道:“孩子們快起來,威兒,你也來。” 湯威侍立到一鵬身邊,一鵬向莫雲瀟和秦哀道:“孩子,你們記著,威兒今後便是你們的大師兄了,你們三人以後要互愛互助,攜同光大本門聲威!” 湯威立時跪在了一鵬身前,正色道:“弟子日後自會盡師兄之責,好生關照師妹和師弟,我三人必不負師父和二位師叔之囑托!”說罷三人恭敬地向一鵬及鸝鶯二子扣了九個頭。 一鵬好生欣慰,連聲喜道:“好!好!好!哈哈......”他縱聲長笑,聲音甚至蓋過了乞活幫群豪歡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