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謊的大人(1 / 1)

真實陰謀論 少看閑書 6680 字 2024-03-16

“你再說一遍?”   對布雷利警探來說,這無疑是個倒黴的日子。昨晚他睡得不好,做了個十足的噩夢。起床後,老婆還利用早餐時間和他大吵了一架。因此而遲到的他剛邁進警局……就從搭檔羅比那裡得知了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   “頭兒剛剛宣布,來自國家情報局的特別行動顧問,也就是昨天那個賽斯·尹,會作為警方的外聘顧問協助我們調查這個案子……怎麼了?”   羅比要一邊回答,一邊瞪大了迷茫的雙眼。從他的反應來看,他似乎真心不認為這是一樁大事。   今年是布雷利進警局的第十六個年頭。十六年裡,警察局長馬克把無數解決不了的案子推給了布雷利,而它們多數得到了解決。布雷利樂於做這種事,但這是有前提的——他對自己的案子有一種領地意識般的執著:布雷利絕不容許有人對他的案子提出異議,乃至指手畫腳。大多數時候,局長馬克對此沒有意見,但這次是個意想不到的例外。   而這已經足以讓布雷利感到不快了。   布雷利咬咬牙:“你都看見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嘿,別對我發脾氣,我可什麼也沒看見——那位尹先生一大早就進了頭兒的辦公室,整整一上午都沒人出來。天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羅比這小子是指望不上了。布雷利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鼻梁。   “我要去和頭兒談談,這小子休想胡作非為!”   撂下狠話的布雷利剛要行動,一個熟悉的嗓音從他背後響起。   ”別這麼說,我隻是案子名義上的負責人。事實上我們可是同級。“   一回頭,布雷利迎上一張笑瞇瞇的臉,正是那天有過一麵之緣的賽斯·尹。   這家夥還是那天的西服套裝,隻是把一張臨時工作證別在了領口。   “同級?”   “沒錯,同級。”尹天點點頭,“也就是說,我隻會在你辦案過程中提出意見,接納與否則是你的自由……另一方麵,假如說案子沒查出來,媒體和報紙把警局批得狗血淋頭……你們也有一個選擇:把作為負責人的我推出去背鍋。我個人對此是沒有意見的。”   “嘿……”布雷利冷笑一聲,“怪不得頭兒會讓一個外行在這裡指手畫腳。”   作為一個在背後議論別人卻被發現的家夥,布雷利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尷尬和羞愧。他說起話來的口吻反倒更不客氣了,就好像和任何人撕破臉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尹天聳聳肩,”我隻是想快點結案——我猜我們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有共識的。局長告訴我,你們今天會去案發現場轉一圈,你不介意我跟著吧?“   “隨你的便。”   “很好,”尹天拍了拍警探的肩膀,“開車去吧,我要坐副駕駛。”   說完,尹天便把一串車鑰匙扔到了布雷利的懷裡,先他一步向外走出去。   布雷利下意識地一怔。   “這小子!他是什麼時候……”   羅比無奈,指了指他手裡的鑰匙。   “頭兒一早親自交給他的。”   望著尹天離去的背影,布雷利咬牙切齒地嘟囔:“這個黃皮混蛋……“   “嘿!少說兩句……“羅比緊張地四下瞅瞅,“傳到人事部耳朵裡,你就得吃投訴了。”   就像警局裡的大多數警察一樣,羅比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他以冷血的態度對待大街上的流浪漢,卻對一群坐辦公室的家夥假以笑臉。布雷利和這種人天生不對付,但他本就和幾乎所有同事不對付,所以聽話的羅比反而沒那麼令人生厭了。   發完了脾氣,布雷利搖搖頭,對羅比低聲吩咐道:   “去器材室,給咱倆取兩臺執法記錄儀。如果那個混蛋捅了簍子,我們至少能撇清自己。”   ……   伍德拜恩街區始建於千禧年。比起卡爾加裡動輒數十年歷史的建築,伍德拜恩算得上十足的現代化社區了。但糟糕的路況和從未得到改善的公共交通讓它自第一批居民入住起就飽受詬病。後期的城市規劃更是讓這片小區的地價一落千丈。如今,這裡已經成為了新移民和城市貧民混居的一片地區。隻有拮據得隻剩下房子的家夥才會選擇住在這裡,比如……卡特曼·布拉夫斯奇。在他死後的第三天,他的名字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伍德拜恩就連一樁盜竊或者搶劫案都沒發生過,生活無聊得令人發瘋。你可以想象,突如其來的謀殺案和一具詭異的屍體有多麼的炙手可熱。   SUV一駛入這裡的街道,便吸引了許多或是警惕,或是疑惑的關注。家庭主婦和孩子們把窗戶拉開向外窺探,肆意滿足著自己的好奇心。   布雷利瞥了一眼車窗外探頭探腦的行人,皺起眉頭。   “嘿!我說,快點開過去。我可不想被這些家夥記下車牌號。”   後座上的他對開車的羅比大呼小叫。   一向自己開車的布雷利選擇了讓羅比駕駛,大概是不想給副駕上的尹天做司機。   “你好像對這裡的居民不太友善。”尹天挑挑眉毛。   “小子,別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   布雷利盯著後視鏡裡尹天悠閑的表情,心裡又生出三分火氣。   “我不管FBI還是CIA給了你什麼顧問的位子。在我這裡,你就是個十足的外行。”   “當然。羅比,麻煩你在這裡停車。“   尹天突如其來的指示讓羅比一愣,他善意地提醒道:   ”呃……賽斯,死者的房子是前麵那一棟。“   布雷利見狀冷笑一聲,正要出言嘲諷,一張精致的女性麵孔出現在了車窗玻璃上。這嚇了羅比一大跳,不得不踩了剎車。   “嘿,賽斯!我們又見麵了!真是太巧了!”   說話者是個女人,她低下頭,讓視線和副駕駛座上的尹天齊平。   她是個極美的年輕女人,年輕到你能聞出她頭發上新鮮的荷爾蒙味道,但又沒有年輕到讓你想起自己的妹妹和女兒。   女人笑起來很開心,點點雀斑在她的雙頰留下不多不少的青春印痕,栗色的頭發梳成下垂至雙肩,海藍色的眼睛彎成美妙的愉悅弧線。她的笑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教最堅硬的心軟化下去。而視線微微下移,就能看到車窗外異常豐滿的上半身,令人遐想她的下半身是否也同樣曲線玲瓏。   布雷利沒來由地一怔。過了幾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她。   一天前,尹天曾經向兩位警察展示過一個社交賬號上的視頻,而這個溫蒂,正是賬號的主人和視頻的拍攝者。   “噢,溫蒂,我正找你呢……你現在忙不忙?我很想繼續我們之前的談話。“   尹天的邀約很自然,就像提前排練好的那樣。   “當然,當然!”她的笑容更盛了,“快到屋子裡來,趁我爸媽還沒回來。”說著,她就連拉帶拽地抓住了尹天的手臂,試圖給他帶下車。   見狀,羅比向尹天露出一個曖昧的微笑。   “先生們,失陪了,我去去就回。”   尹天神色如常地跟在那個凹凸有致的屁股後,走進了一棟三層小樓。   “終於見到拍視頻的那位女士了……之前瞧不出來,我們的顧問先生還是個情種啊~”   羅比舔舔嘴唇,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誒?你說我們是不是跟上去瞧瞧?她多少也算個目擊證人。”   布雷利嗬斥到:“笨蛋,昨天晚上,負責審訊的同事就把包括受害者鄰居在內的證人口供錄好了,沒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他們問不出來的事,我們再問一遍也是一樣。”   羅比抱怨一聲,說了幾句“浪費時間”之類的話。   布雷利反而有點放心。假如尹天隻是像這樣無所事事,大概也不會對調查產生什麼妨礙。   十分鐘過去,就在兩人猶豫要不要丟下尹天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拉開車門,坐回了副駕駛座。   “完事啦?夠快的。”   羅比嘿嘿笑了兩聲,又故作冷靜地咳了兩下。   布雷利並沒有在尹天身上發現什麼痕跡或者奇怪的味道。這是他沒有出言諷刺的原因。   當然,羅比是不會考慮到這一點的。   “嘖嘖,這位溫蒂小姐可真是傾心於你,我從沒見過這麼主動的女孩。”   尹天緩緩看向駕駛座上的羅比,眼神並無波瀾。   “溫蒂喜歡我?不,沒有這回事。”   “你可別糊弄我,瞧瞧她,就差在我們麵前給你一個香吻了。”   “我是認真的,溫蒂不喜歡我。事實上,今天之後,她恐怕會非常,非常地……厭惡我。”   這話聽著不像玩笑,但羅比和布雷利聽了卻更加迷惑。   “啥?你什麼意思?”   “小子,你這是……”   尹天打斷了他們的疑問,開始了自顧自的敘述。   “溫蒂·瓊斯,20歲,本地人。兩年前進入卡爾加裡大學文學院讀書,專業為藝術史。期間她與六位適齡男性發展過戀愛關係,六人均為身高六英尺以上,而且清一色都是體重二百磅以上的體育社團成員。現在你們可以猜猜,她沒來由地對一個瘦高身材的亞裔男人感興趣的幾率是多少?”   “事實上,溫蒂邀我進屋隻有一個目的——把我介紹給小她兩歲的妹妹,再把我從她身邊奪走,借此來羞辱她。”   聽了這段話,二人都有點發懵。   半晌,羅比半開玩笑地說:   “這……也許她想嘗試新口味呢……”   一個堅硬的聲音打斷了羅比的垃圾話。   “你在非法跟蹤她?”   布雷利的語氣嚴肅得可怕。作為警探,他不能對潛在的犯罪熟視無睹——尹天很清楚,他不是那種“目的站得住腳,手段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家夥。   當然,這不代表他對布雷利的指控就會有多在乎。   “是,也不是……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嗎?我跟蹤的是她的信息,布雷利。”   “社交媒體,交友軟件,流媒體服務……通過一個虛擬的,看上去安全的平臺,無數人就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無論是生物信息還是政治觀點,都免費任人查詢。事實上,對於溫蒂這樣的重度互聯網用戶,我完全可以得到她的居住地址,銀行賬戶,納稅和醫療記錄……我所需要的隻有一個手機號。可怕的是,這個過程完全合規合法。”   尹天瞥了一眼布雷利,正好與後者的視線相交。   “當然了,在處理盤點錯綜復雜的社會關係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僅僅期望她自己碰巧在哪裡留下過記錄是不夠的。畢竟有句話說的好,每個人都有那麼一點骯臟的小秘密。而除了小學生,不會有人把秘密記在日記裡。這種時候,一個常用的方法是將她的已知信息和別人的信息,比如家人和朋友,進行交叉佐證……結果通常不會讓人失望,畢竟信息安全在這個時代仍然屬於少數人的奢侈品。”   “在走進她家之前,我就猜到了她的意圖。溫蒂和她妹妹的性格很像,自負善妒,鬥爭心強……唯一的不同點可能是對男人的口味。還好我在事態惡化之前就得到了我想要的。”   “在房子裡,我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包括但不限於你們曾經問過我的那些。然而……我很不滿意她給出的回答。其中五成要麼是故意撒謊,要麼就是下意識編造出來的答案。所以,我又做了新一輪試探,結果正如我所料:她的口供是假的,不完全真實的,被有意誘導和修改過的。當我揭穿這一點時,她表現得迷茫和情緒化。根據這種反應,我有理由相信其他證人也被相似的手段‘封口’過了。讓我猜猜……目前警方得到的所有口供,都沒有調查的價值吧?”   沉默,許久的沉默。   布雷利沉吟了一會,抬起手,關掉了羅比和自己身上的執法記錄儀。又伸手拔掉了警用電臺的插頭。   “無論你在暗示什麼……我都需要證據。”   “當然。”尹天微微一笑。他指指街對麵,死者卡特曼的破落住宅。   “我猜,去過兇案現場之後,答案就會揭曉了。”